第27章 第27章
第二十五章
游戏厅里好几个大人看见了余洲也围了上来。大人们仔细分析着余洲的节奏，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屏幕上有飞奔的野牛，一个按键，有节奏地按动，绳索就会套住野牛，抓住就能出票。
不到十分钟，余洲脚底下的票子就堆到了他的小腿那么高。林汜星一个人玩有些无趣了，就走到余洲的身后。
屏幕上的野牛跑得飞快，疯癫地挣扎，余洲的手指像是跳舞一样地在圆键上跳动，这么暴力无脑的游戏居然被他玩得有些优雅。
男生手指的关节纤细，和他瘦小的身材一样，有些像女孩的手。
余洲看了一眼屏幕出了神，第一次没有套住那头野牛，旁边的人惊叹一声。余洲才仰起脸看了一眼天花板。
屏幕的反光里印着的是林汜星的脸……每次遇见林汜星，余洲就特别容易分神……
“还要玩别的吗？”余洲对着天花板说。
林汜星当然没在意，也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
余洲也别过头去，把用了一半的代币抖了抖，随之站起身。
“票子不要了？”廖云川揪住了余洲的外套帽子。
“随便。”
林汜星也跟着廖云川一起捡地上的游戏票，她对余洲这样的人生态度着实不太满意。
而余洲就像没个没事人一样，直接走到了柜台前把游戏币退了，看着花里胡哨的兑换奖品。最后他似乎决定了自己要兑换的奖品，众人已经走到了柜台前。
雷霆和廖云川再把所有代币汇集然后兑换。林汜星走到了游戏厅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地面上湿漉漉的，屋檐上偶尔掉落一两颗豆大的水珠。
水光反射出街道的模样，五颜六色的光芒包裹着水中的行人，林汜星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
“如果再也不能见到你。”林汜星望着远方匆匆而去的行人，在斑驳廉价的灯光下来了这么一句。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那时候这句台词不过是《楚门的世界》中的一句，没有多么惊艳，也没有现在这么滥俗。
余洲站在林汜星的身旁，诚恳的看着街对面，目光和林汜星所落的位置相同。
原本只是为了抒发心情，却因为余洲这句接话，变成了聊天。
林汜星调侃起来，“还以为你五指不沾阳春水，双目不视世间俗呢。”
“我还挺喜欢看的。”
“电影？”
“嗯。”
“什么类型的？”
“都。”
……话题就这样被余洲终结了，林汜星一摊手，想着余洲平时寡言少语的样子，也不怪罪他。
突然一颗水珠从屋檐上滚落下来，眼看着就要落在了林汜星的头顶。余洲微微踮起脚尖，伸手挡住了那颗落下的水珠，他迅速收回手掌，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林汜星还想开口说话，却被雷霆猛地拉到身后。
“砰”得一声，一本高中数学教材砸到了余洲的头上。
一个身着麻布短衫的妇女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提着一摞用绳子扎起来的书。林汜星认得她的脸，记得在书店里，这个女人也曾经训斥过自己。
“小赤佬。”女人嘴里飞快的略过一句方言。
四个人里只有林汜星听得分明，这是虎城话。和县里话天差地别。
“你不是在画室吗！”女人很快切换了状态用县里话话问余洲。
余洲低头不语。雷霆倒是笑脸迎上去。
“阿姨，你别生气啊，是我叫余洲出来玩的。”雷霆与那个女人像是相熟，“这也不早了，余洲，你快和阿姨一起回去。”
廖云川拉了拉余洲的衣服，余洲迟疑了一刻。
“东西在画室。”余洲说。
“这个女仔哪里来的？”余洲的妈妈似乎对林汜星十分敏感，刚才那本书也是想砸林汜星的。
“阿姨好。”林汜星自然不能让余洲为难，“我是雷霆他们的同学，今天和雷霆他们出来玩的。”
余洲看着林汜星，脸上不显喜怒。
“我回趟画室然后就回家。”余洲的语气平常。
阿姨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一只手揪住林汜星的马尾，然后居高临下的呼喊：“叫你妈过来，我倒要看下谁的女儿这么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和男孩子混在一起。”
这次轮到廖云川的表情不太好了，这个圈子里只有他知道林汜星的家里情况。林爱怎么可能从虎城跑来帮她处理这些事，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倘若被他们知道也是徒增老人的心结。
四周已经有人开始盯着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不善的。余洲冰霜一样的眼神，也扎在林汜星的身上。
“阿姨，您这话就严重了。”雷霆还是那副嘴脸，只是笑容收去了不少，“她一个小女生，您这样为难她不好吧。”
余洲的妈妈不吃这一套，拎着林汜星往自己的店里走，拖拖拽拽的，林汜星的校服上都蹭到了泥星。
雷霆和廖云川也跟着往他们店跑。余洲却转头往画室的方向走了。
“余洲，你干嘛去！”廖云川在相反的方向朝着他挥手。
“拿东西。”余洲知道画室要关门了，这时候不去拿东西就要等到明天才能拿到了。
况且，他母亲这副的面貌，让他无颜去面对林汜星。
与此同时，廖云川问雷霆要了手机，立刻拨通了自己妈妈的电话。
王娟的声音很平静，也没有怪罪廖云川为什么没回家吃晚饭。
“妈，你能来一趟一中文具店吗？”廖云川没有一点犹豫，他妈妈的脾气他最清楚了，林汜星出了事，她一定会来。
“文具店？”王娟简单的询问了一番，“出什么事了？”
廖云川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王娟也没有再多话，答应了。
“你妈真靠谱。”雷霆来了这么一句。
廖云川也不知道这算是夸，还是骂。听起来怪别扭的。
一路上，林汜星都保持一种被拖拽的姿势，她拧着衣裳生怕被余洲的妈妈把衣裳扯到腰上，雷霆直接脱了自己的外套扔给她，然后在自己腰上做了一个捆绑的手势。
林汜星反应过来，立刻把校服外套绑在自己的腰间，男生的外套总是大的，遮住了她被拖拽时候露出的小腹。
到了店面门口，余洲的妈妈才放下林汜星的校服，林汜星想往后面跑，可是女人却又拉住她的马尾。林汜星伸手想要抓女人的手，可是她抓了好一会，女人手上已经有了红色的血丝，也不见松手。
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林汜星放弃地看着雷霆和廖云川。
“没事的，我叫我妈来了。”廖云川冲着林汜星做了几个口型，可是林汜星看不懂……
几个人就尬在的书店的大门口，好在天色暗了，人不多。只剩几个店员在里面观望，他们被余洲妈妈瞪了一眼，也就不敢再看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王娟就拎着余洲和两个书包从远处跑来。这时候的场景还挺有趣。
王娟手上拿着余洲，余洲的妈妈周玲手上拿着林汜星，活像要交换人质一样。
两个中年女人对视的一瞬就换了脸色。焦躁和疑惑都变成了虚伪的笑容。
余洲和林汜星几乎是同时被这两个女人放开的。余洲直接走到了店面里，头也不回地跑上三楼。
林汜星本能地往雷霆的方向走了几步。剩下的事，就交给了王娟。
“您是余洲的妈妈吧？我是王娟，林汜星她姨。”王娟直接把自己的身份置换成了林汜星的家属。
“您好，我是余洲的妈妈，周玲。”周玲在面对成年人的时候倒是没有刚才撒泼的劲儿了，温文尔雅像是个文化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姑娘跟男生混在一起总归不太好，您说是吗？”
王娟脸上的笑容抽了一下，“您说的在理，可是星星成绩好，长得漂亮，她愿意跟我的小孩玩，我倒是蛮愿意的。”
周玲听见成绩好的时候，突然就蹙了眉，嘴角上扬而带起的法令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嘲讽的样子。
“成绩好，余谦修的成绩不好吗？”周玲显露出愤世嫉俗的样子，“北大清华有什么用？抛妻弃子可不要文凭。”
王娟一下就被她震住了，县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街里街坊的有点什么事都清楚，余谦修的大名她也听过，考上了北大，娶了个城里的漂亮媳妇回来，然后欠了一屁股债，抛妻弃子而去。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娟顿了顿，“星星她不是那种小姑娘……”
“余洲他也是随了他余谦修，看脸，不要脸。”周玲显然也是读过大学的人，说出来的话逻辑通顺把王娟这个职校毕业没出过县城的人唬住了。
“我是说不过您这样的文化人，大不了我们星星以后不和余洲一块玩了。”王娟拉着林汜星和廖云川气鼓鼓地扬长而去。
余洲站在原地，他的手被周玲死死的拽住了，他将头垂得很低，生怕在发隙间看见林汜星那张惨白的脸。
对不起。
余洲张着嘴，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尽管，没有人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