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林汜星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怦然心动，当男生的发梢映入她的眼帘，那一瞬间就将未来的许多注定了下来。
不知名的香波味道和融化的巧克力的香甜，这样的气味混合在一块的味道，居然如同药物一般令人目眩。
“因为这个？”男生开口说话了，没有县里人的口音，反而带着南方人特有的温润感。
“？”
“所以哭？”男生的眸子里生出一阵的笑意，转瞬即逝。
“怎么可能。”
林汜星深知自己的脸红，低下头，把脸都埋进刘海中，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衣服上还有豆奶的奶渍，很丑，很臭……
紧接着是一声冰箱开启的声音，抽拉式纸巾被抽出的声音，两张雪白的纸巾递到林汜星的面前。
“谢……”
林汜星的话没说完，就听见楼道里传来阿姨和姨夫呼喊她的声音。林汜星的脸刷地变白了，想找到她太容易了，在这个县城里她无依无靠，能来能去的除了阿姨家就是外婆家。
可是在这种时候，她不想被找到，不想被阿姨和姨夫用一脸同情的表情看待，也不想再去思索邓希婕的表情和用意，不想……
画室的后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便可以进来，两位长辈只要稍微的劝导，林汜星就必然会答应原谅，因为她没有的选择，今天这样的偏执和意气用事，不适合于寄人篱下，身无长物的她。
眼泪，又要坠落下来了……
男生拉住林汜的胳臂将她往自己身处的房间里一扯，那股香波的味道就在林汜星的耳后。
比自己还要矮小的男孩，将自己护在了怀抱中，仅仅一瞬，林汜星已经完全暂停了大脑的运作。
男生将林汜星摁坐在自己的画板前，他则站起身将房门轻掩，自己走出了房间。
屋外传来雨伞收合的声音，随之是简单的对话声。
“我们来找我们侄女，大概这么高，挺瘦的，不知道……”
阿姨的声音和以往一样，充满了力量，情绪也十分高涨，与男生冷漠又冰凉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见过。”男生停顿了数秒，观察着两个成年人惊愕的表情，“这是私人画室，出去。”
成年人的眼中，小孩总是小孩，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对待他们，因此才会觉得诧异，可惜的是，男生并没有给他们更多诧异的机会，关门送客了。
嘭的一声响。
林汜星在两扇门之内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阿姨的唾骂声。
“不会读书的总是学点什么，画画弹琴嘛。”姨夫在劝导阿姨，语气也有些尖酸。
两人离开后，林汜星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男生正站在门口的玄关处的架子上翻找着什么。
“那我……先走了……”
林汜星不知道要去哪里，却也不好意思再叨唠了。
“去哪？”
“……”
男生见她一脸的窘迫，嘴角稍稍上扬，把手伸到了林汜星的面前。
“喏。”
男生的手指细长，指关节处微微隆起，手指间有几处老茧，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握笔导致的，而他的掌心中是一包白巧克力威化饼干。
林汜星接过，又是点头道谢。
“林汜星？”男生喊了林汜星的名字，语气中带着疑惑，大概是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名字。
“啊？嗯。”
“只有这一条了。”男生重新坐到自己的画板前，眼神瞥过了休息室的门，“去倒杯水。”
林汜星条件反射地“嗯嗯”了两声。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休息室里了，这件休息室是一间厨房改装的，只放了一次性的塑料杯和饮水机，冰箱在大厅，这件休息室看上去简陋又空荡。
林汜星给男生倒了一杯温水，这家画室的空调开得很低，林汜星都有些哆嗦了。
至于为什么要给男生倒水，林汜星自己给自己的解释是：因为他帮助了自己。
如果没有他的帮忙，自己还要在外面被蚊子咬，被大雨淋，还要被阿姨找到带回去吧……
也许，被带回才是正确的选择。
林汜星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头发弄的乱七八糟，以此来加剧她心中对回到阿姨家的厌恶……不想……
画板前，林汜星举着一次性的塑料水杯，递到男生的面前。
“给你，谢谢你。”
男生微微抬眸，冷淡的眼神从刘海的缝隙中投到林汜星的脸上。
“嗯。”
他接过林汜星手中的水，抿了一口就放在一边了，接着手上的动作。
林汜星还站在他的面前，拿着威化一口口地吃着。
“那个……”
男生一开口，林汜星就猛的抬起头，看着他，像是要报恩的小狗。
“你挡着光了……”
男生蹙着眉头，凝视着林汜星的脸，表情里写着“白痴”两字。
林汜星手中捏着的威化饼干，被林汜星使劲捏碎了，格次一声，林汜星站到了一旁去。
“对不起……”
这样维诺的模样，似乎都不是林汜星了。
“再去倒杯水。”
“哦……”
旁边搁着的透明一次性水杯里还有满满一杯的水，林汜星不知道男生是不是故意要讨她嫌，却也没有反驳，老老实实地去了。
大概是害怕男生像刀子一样冰凉的眼神……
“你自己喝。”
林汜星把水递到男生身侧的时候，男生头也不抬地说。
“？”
“威化很干吧。”
“有点……”
“所以，喝水。”
林汜星楞楞地点了点头，所以，一开始他也没有让自己给他倒水？
白巧克力威化很快吃光了，林汜星的身子也逐渐舒服起来，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窗外的雨淋落在地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雨要停了。
屋檐的积水化成水珠跟着滴落在门前的台阶上，滴答，滴答。
林汜星的思绪跟着自己面前男生手中的笔一起划动着。
狭小的房间中只有铅笔滑过纸面和雨水滴落的声音，两人的呼吸都寂静起来了。
即使没有更多的交流，林汜星却由衷地感激着男生的出现，没有询问，没有质疑，没有同情……一切都恰到好处。
“你在笑什么？”
男生偶然抬头，看见了林汜星脸上遮不住的笑容。
“谢谢你。”
“答非所问。”
“没有，就是因为谢谢你，才笑的。”
“……”
“我叫林汜星，”林汜星在空气中比划着自己的名字。
男生递给她一只铅笔，然后指了指她身后的墙壁。
墙壁上被人画满了涂鸦，有动漫形象，也有到此一游的字样，还有奇怪的令人看不懂的告白。
“很不文明诶。”林汜星指着墙上的“到此一游。”
“是特色。”
林汜星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一块角落里。
男生站起身，走到林汜星的身后，伸手越过林汜星的肩膀，指着林汜星有点丑的字。
“什么意思？”
修长的食指所指的字是“汜”字。
“回溯，回流，这样的意思。”
“所以是回溯的星星？”
男生唇中呼出的热气喷在林汜星的耳后，酥酥麻麻的。
“嗯，很浪漫吧。”
男生收回手臂，从林汜星的指尖抽出那只铅笔，然后端正地在墙壁上写下了两个字。
“余洲。”
林汜星跟着他写出的字，念了出来。
“嗯，很浪漫吧。”
余洲学着林汜星刚才的口吻回复着林汜星。
林汜星没有懂他的点，分明是很普通的两个字。却跟着他的语气，咯咯地笑了起来。
“又笑什么？”
余洲已经走向了画板，他扬手将画板上的布遮了下来。
大概学画画的人写字都会比较好看吧，余洲的字就是那种没有束缚的端正的字体，不是练习所得的字体，而是因为写多了自成的一派，不张扬的好看。
“没什么，谢谢你。”
分明搞笑的人是他，却还问这样的问题。
“哦，不客气。”余洲抬头看着客厅中挂着的圆钟，“不早了。”
此时的林汜星太过敏感和猜疑，这句话在她的脑子就像是一句逐客令，一时间，她又陷入了不知所措之中。
“林汜星！”楼道里传来一声男生的喊叫声。
“这！”林汜星听出来是廖云川的声音了，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回应着他。
廖云川气喘吁吁地破门而入，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扯了扯自己校服的衣领，看上去很热。
“你……你外婆不在家。”廖云川似乎没有看见余洲，只见到了走出来的林汜星。
“我妈让你去我家吃饭去。”
“嗯，好。”林汜星有些寒怕余洲接下来会直接赶她离开，因此先一步离开，对她来说更加轻松。
“话说，你怎么在这画室里？”
“说来话长……”
林汜星摊了摊手，同时，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丢到了她悬着的胳臂上。
“衣服。”余洲站在房间里，看着林汜星和廖云川。
林汜星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前的那滩奶黄色的污渍，脸又红了起来。
“哟，大猩猩，这谁啊？”廖云川来了兴趣，笑嘻嘻地打量着林汜星的脸。
“人。走了走了。”林汜星怪不好意思的，扯着廖云川的胳臂就要往外去。
“下次还你！”
楼道里回荡着林汜星最后那句话，余洲将房间里的垃圾整理出来，将垃圾袋扎好放在后门后。
雨已经停了，余洲伸手想要确认是否真的不再下雨，一颗水珠从屋檐滚落在他的手掌间，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