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扶荷得知真相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她恍惚地转过身：“我想回家。”回家验证吴阿凉话语的真假。

    吴阿凉抿了下唇，“荷娘子，他就是一个骗子，赶他走。”

    扶荷的嘴角漾出苦笑：“好。”

    虽然人证就摆在眼前，吴阿凉没理由骗她，可她还在心中存了份侥幸。

    或许，或许他的眼睛是突然好的。

    扶荷不敢想象，一个衣冠楚楚长身矜贵的男人的心机会深沉至此。

    “荷娘子？”药馆的伙计见扶荷魂不守舍地走出大门，连药篓和铜板都没拿走，高声呼喊她：“荷娘子，东西没拿！”

    他追上前方游荡的身影：“今日的钱换药还是……”

    “结现钱。”

    ……

    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扶荷回来了。

    往日，谢弋都会起身迎接她，可自从他们冷战后，他也不愿再装了。

    他本就是个骄傲冷漠的人，什么真诚，什么谦和，都是为了不被她抛弃而做出的应急之策。

    扶荷推开房门，没有理会坐在窗边的男人，径直走进睡房。

    床边有一个木盆，里面放着他前两天换下的衣服。

    扶荷沉着脸，不发一言，将衣服扯出来细细翻看。

    衣服仍是湿的，可除了袍角粘了星星斑斑的泥点子，并无在泥水里跌倒的痕迹。

    扶荷的手抖了一下，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黑靴。不出意外，先前被扫落的山目草也撞入眼帘。那一瞬间，扶荷的耳朵发出尖锐刺痛的嘶鸣，仿佛有数不清的嘴在她耳旁嘲笑，笑她天真可欺，笑她的痴心妄想，笑她的真心从未被人放进眼里。

    她差点付出生命换来的草药，被人弃之如敝履般丢在地上，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药叶几成齑粉，药杆碎得快捻不起来。

    她真是傻得可以。

    扶荷突然讥诮地笑了。

    这声突兀的笑声吸引了谢弋的目光，他看见她突然像变了个人般，冲进了隔壁的杂物间，一阵哗啦啦的巨响后，夹着一对拐杖走了出来，对着院里的石磨又摔又砸。

    等谢弋冲出来的时候，拐杖已经裂成了四五断，他钳住扶荷的手，冷森森地看着她的脸：“你疯了？！”

    那是她亲手给他做的拐杖，虽然当初心存鄙夷，却也将就用了半个月。

    “不装了？”扶荷嘲弄他翘起嘴角。

    她突然很想哭。

    哭为他做拐杖削到指骨的自己；哭为他采药差点摔了半死还被嫌弃丢弃的自己；哭自己吃不饱还要把口粮分给他一半；哭在大冬天浣衣，手指头全是口子和冻伤，而他却一直提防自己。

    谢弋抿着嘴，不发一言。他现在是装的没错，可他一开始的眼睛确实近乎全瞎。

    他来了脾气，也不做解释，任由扶荷讥讽地直视。

    要说扶荷原先还抱有和他回京的期待，今天算是彻底心死。

    一个防她至此的男人，又怎会真心报答。

    这座不堪回首的院子她一刻都呆不下去。

    扶荷甩开他的手，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背起药篓离开了家门。

    她无处可去，只能去前日避雨的山洞里过夜，幸好山洞里没有灌进雨水，地面仍是干爽的。

    扶荷缩在山洞里，思考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

    既然男人靠不住，那她就自己去京城。

    她已经攒了两百多文钱，远远不够路费。

    当初逃难匆忙，她没来得及收拾银两财物，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腰间悬挂的玉佩。

    那是她极笄之时，母亲送的礼物。

    如今那枚玉佩被她藏在了家里，也只能先典当了，以后有钱再赎回来。

    一夜无眠，天刚亮，扶荷就踩着晨露下山，准备回家拿玉佩去镇子上典当。

    刚踏进村子，扶荷明显感到家家户户异常安静，不仅如此，路上连一个玩耍的孩子都没有。

    她走着走着，村里突然传来马匹的嘶鸣声，这唤起了扶荷心底深藏的恐惧。

    扶荷停下了脚步，转身就跑，谁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卫兵，将她控制住，往她家的方向去。

    家门口来了很多兵马，个个身穿战甲，冒着凛然的杀气。

    谢弋正懒懒地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布球，逗腿边的猎狗玩。

    扶荷被人带上前，在看到猎狗的第一眼，她就浑身冒出细密的冷汗，跌坐在地上。

    那只撕碎了管家的狗，她到死都忘不掉。

    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御风嗅到熟悉的气息，警觉地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呜呜”低吼，在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扶荷就被它扑倒在地并咬住了脖子。

    鼻翼间全是腥风，狗嘴里淌出的粘涎滴落在她颈侧大动脉上，扶荷颤抖着身体，说不出一句话来，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谢弋看见扶荷恐惧的样子，不觉笑了。

    他低下头，嘲弄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脸。

    “害怕了？”

    “孤的狗可是会咬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