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她终于鼓起勇气探着脑袋往教室里看了看。
在乱象纷呈的教室里,她瞥见李诗曼正在和黎阳说话,阳光笼罩着两人,场景很梦幻唯美,只是他们说的话不太动听,有点煞风景。
“你是瞎了吗?居然喜欢她。”很高傲的语气。
男生冷淡地说:“不关你的事,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别怪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伤到你的自尊心,虽然你身上也没有这种东西。”
李诗曼笑着说:“你可别不知好歹,我这是给你面子。”
“我可要不起,你还是给别人吧。”男生往后仰去,身体靠着后墙,悠闲地看着女生。
李诗曼歪着头,摸了摸光洁的额头,“黎阳,你听好了,你是我看上的人,那个小贱人喜欢你,想都别想。”她的声音响亮,就算是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依然能穿过厚重的空气,抵达门外的走廊。苏韵锦的脸像是被蚂蜂蛰了一下,迅速肿胀、发疼。她镇定地站着,觉得手里的试卷越来越沉。
“贱人的称呼更适合你吧!你说是不是?”黎阳坏坏地笑着,声音暧昧而轻浮。李诗曼也不恼,冷笑地反问:“越是得不到的,越喜欢,是吗?”
“是。”
“犯贱。”
“还有谁比你更贱?”
李诗曼盯着他,没说话。
两人沉默下来,面对面坐着,彼此的眼睛里充满了嚣张、狂妄的情绪,谁也不想认输,就这么抗衡着,像扯紧的弓,越来越紧张,一直拉到绷断的边缘。
苏韵锦觉得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了,一会儿该上课了。她大胆地迈进教室,将一沓卷子放在前排的一张空桌上。虽然她的动作很轻,但旁边座位上的男生还是听到了动静,抬起头就是一句难听的话:“我操!吓死人了,你是鬼啊,没声音的。”
苏韵锦被猛地吓到,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的表情僵住,硬生生地扯出笑容,客气地说:“这是地理试卷,老师让我给你们班送过来。”
男生已经用书挡住了手机,她还是瞥到了他看的内容不可描述,也许这就是他生气的原因吧。
他大声说:“我们班没人要,你去问问,谁要啊?”
他的嗓门极大,让她胆战心惊,只好说:“对不起,这是老师的意思,我就是帮忙送过来”
“那你去跟老师说,我们不稀罕。”
班里的气氛渐渐冷静下来,大部分学生看向门口,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收回手,脸上的皮肤好像在慢慢燃烧,无形的火苗舔舐着皮肉,流窜到耳朵,她摸摸耳根后的一小寸皮肤,热辣辣的,她怯生生地说:“我不管。”
“那你来干嘛?什么都不管。”男生换了副嘴脸,笑眯眯地看着她,故意作弄她。
她不想跟他多说话,又感觉到黎阳在看着她,浅浅地微笑着说:“我就放这儿了,你们自己分发一下,老师说了,最好做一做上面的题,她会抽时间讲的。”
她说完急忙转身就走,却一头撞进别人的怀里,结实得像大理石一般的胸膛,她的脑门恰好撞在衣服拉链上,刻骨的痛感,她捂着额头,也想骂一句脏话解气,最后还是咬着嘴唇忍住了。
听到头顶传来取笑的声音:“你专门来我们班找我吗?还投怀送抱?”
她没敢抬头,往旁边绕过去,走出教室。身后面响起男生们起哄的掌声和呼喊声。
林时远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拽回来,对着班里的学生大声说:“这就是三班的好学生,大家来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他低头看着她,她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他在故意羞辱她吗?还是在报复她?她的视线无意间落在角落里黎阳的身上,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眼前就是一片模糊。耳边,笑声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地涌起,冲击着她的神经。她恼羞成怒,动了动肩膀,发现自己被锢得死死的,生气地低吼道:“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林时远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不放,你能怎么样?有本事你自己跑啊。”
他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流转,头发丝微微拂动,耳根痒痒的,她想抬手抓抓耳垂都不行。浑身燥热,又觉得有无数蚂蚁钻进骨缝,啃噬着骨髓,她站不稳了,被身后的人承托着,他问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有病啊!”
她的身体扭动一下,很轻地蹭到他的腿,被他一把禁锢在怀里。她不敢动了,乖乖地等着他松开手,“这么多人看着,你放开我。”
林时远对着人群大声喊道:“看什么看,都背过脸去。”
低沉的笑声—幸灾乐祸,暧昧不明。他们发出怪异的声音,为他们无聊乏味的生活寻找转瞬即逝的刺激。
苏韵锦头脑发热,快要失去理智了,她加重语气低吼:“我要告诉老师了。”
“我带你去啊!”他拉着她就往门外走。她用力挣扎一下,还是被他一把扳回原位。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蛮横的力量。苏韵锦只好回答他的问题:“送地理试卷。你放开我。”
林时远手上用力,把苏韵锦禁锢在胸前,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刻意低了低头,她的皮肤上有淡淡的香味,像雨后的青草味,还是西瓜味?他分辨不清。她感觉到脖子上掠过一阵热风,缩着脖子,大声喊道:“上课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无助地重复说:“放开我。”
黎阳推开李诗曼,穿过一排歪斜的桌椅之间的过道,往这边走来。
他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没有拉拉链,他个子高高的,身形挺拔、步伐有力,快步走到苏韵锦面前,看着林时远说:“放开她。”
苏韵锦听到声音,抬头看着说话的人,黄昏时温暖的橘色光芒衬得他温柔而迷人,她突然觉得他比身后的人好一千倍,一万倍,都远远不止。
林时远冷笑说:“关你屁事,你是她什么人?”
“我让你放开她,你对一个女生动手动脚,算什么男人?”
“我不算男人?你算吗?”林时远动了动手指,又加重力道。
苏韵锦只觉得骨头要断掉了,又羞耻得要命,真想把他碎尸万段。她皱皱眉头,不悦地说了一句:“流氓,你要死了。”
林时远低头笑着调侃她:“你说什么?”他的鼻尖碰到她的脸,她慌地偏过脸躲开。林时远也愣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挑衅地看着眼前的男生。
黎阳怒气冲冲地说:“你最好马上放开她,不然我就动手了。”
“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说这种话。”
“我是她的男朋友。”他伸手拉住苏韵锦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扯。
周围学生们的眼睛瞪大了,谁也没有说话,气氛陷入僵硬的寂静,细微的呼吸都变得聒噪。
后来,每当苏韵锦想起这一幕,都会觉得那一天金光闪闪,是她一生中最灿烂的一天,两个男生因为她争吵,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但随之而来的黑暗和痛苦也极其剧烈、深刻。她的人生好像从此开始分裂,就像那两个人拉扯她的身体,要一分为二一样。
苏韵锦被拉扯得胳膊生疼。
这时,李诗曼慢悠悠地走过来,抬腿坐在桌子上,她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个男生,冷嘲热讽地说:“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死绝了吗?你俩非要争一个贱货?”
苏韵锦没说话,低着头看地板上的积尘。
林时远的手僵了一下,慢慢松开苏韵锦的胳膊。
她在原地愣了几秒,从黎阳的手中挣脱出来,转身跑出了教室。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气味,丝丝缕缕的,萦绕在林时远的鼻尖,在他的身体里缓缓浮动、沉没。他看了看黎阳和李诗曼,推开黎阳往座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