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张明旭？”
林予萌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男人。
这人原来在他们传媒二班就很活跃，一直是集体活动里最积极的那个，毕业之后每年的聚会也是他牵头组织，现在在陆北一家互联网公司当销售，之前还找林予萌帮忙在她们电视台做了个节目。
张明旭朝她笑笑：“好久没见啊，居然在这儿碰到你，和朋友来吃饭啊？”
这时，苏砚也从后面走了过来，笑道：“什么朋友啊，这是宋温，也是我们同学，你不记得了？”
张明旭一愣，又打量宋温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宋温……咱们班生活委员是吧？嗐，瞧我这记性……”
宋温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像是被扎了针似的难受。
明明过年之前她就一直在躲苏砚，现在却吃个饭就碰到。看来是时间过了太久，她都有些忘了当初就是她自己介绍他到附近小区租房的。
她心里巴望着两人寒暄过后能够快点离开，可张明旭看了一眼两人刚刚上了一道菜的桌子，又热情道：“不如咱们一起吃呗，我请客！平时都在陆北也很少见面，今天碰到了就是缘分，难得叙叙旧。”
宋温心里咯噔一下。
林予萌自然也知道她的心思，连忙道：“我们待会还有事，可能要速战速决，怕是影响你们。”
张明旭连忙摆摆手：“那没事，你们有事可以先走啊，这有什么影响的呢，饭总是要吃的嘛。”
“……”
林予萌一时也没了借口。
“要不我们还是再开一桌吧。”
苏砚在一旁道。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分开坐，多生份啊，再说这分开一起也没区别嘛。”
张明旭已经自顾自地拉板凳坐下，又拉着苏砚落座，“没事没事，咱们给二位女士点点贵的，都算我头上。”
眼看着这情势没有可扭转的趋势，宋温彻底放弃了挣扎。
张明旭点完菜，又看了一眼周围吃饭的人，感叹道：“真没想到这老城区的小馆子人气这么旺啊，哎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问的谁，宋温和林予萌一时都没有搭腔。
这时，苏砚开口道：“我和宋温都住在附近，这家口碑一直挺好的。”
张明旭这才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是我忘了，你之前说这房子是宋温推荐你过来看的是吧，怪不得。”
他顿了顿，突然朝宋温挤挤眼：“住这么近，不会是对我们班长有私心吧？”
宋温面色一僵，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
苏砚看了她一眼，连忙拍了张明旭一掌：“瞎说什么呢，我是正好新工作离宋温的公司近，所以才找她给我推荐的房子。”
张明旭笑：“不会工作也是宋温推荐的吧？”
苏砚瞪他一眼：“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好吗？”
“哎呀开个玩笑嘛～”
张明旭嘻嘻哈哈地朝几人笑笑，“毕竟我们班长一直那么受女生欢迎，对他有私心也很正常。”
林予萌不以为然地白了张明旭一眼，幽幽道：“那也不一定，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我们宋温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呵……”
张明旭直到林予萌是个直脾气，略有尴尬地笑了两声。
苏砚面色微微一沉，但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看了一眼垂着眸的宋温，问她：“对了，最近怎么都没碰到你？要不明天中午咱们约个饭？”
宋温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主动地约自己。
去年十二月时，她从群里得知苏砚和女友分了手。
之后又有人说，他计划从海亭回到陆北，准备在这长期发展。
听到这消息之后，她有几次都想去联系苏砚，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上学时，虽然她和苏砚同为班干部，因为班级活动总是时不时的有些接触。但总体说来，两人只算是普通同学关系，见面也只是简单问个好，私下里几乎没什么交流。
那时，苏砚不仅仅是他们班的班长，也是传媒系篮球队的主力，学校里心仪她的女生不少，她也一样。但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只敢偷偷看他。
后来，没想到苏砚的新工作正好和她同一个写字楼。
借着这个巧合，她才壮着胆子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两人这才重新联系上，又因为租房的事情熟络了不少。
节前的最后一周，她无意中从苏砚那里听说他要去相亲。
她心里一急，最终决定表白。
她还记得那天，她从没那么紧张过。
一句“我喜欢你”，藏了七年。
说出口，却只花了不到三十秒。
而苏砚回应她的只有短短一句话：“对不起，我不太喜欢乖乖女。”
虽然他之后又说了很多想来化解尴尬，但是那一整晚，她最后只记得那一句。
自那之后，她刻意地避开任何可能遇到他的场合。
年后失业，虽然很倒霉，但她也松了口气。
她终于不用再在每次进出大楼时，都鬼鬼祟祟地害怕遇到苏砚了。
可是他现在，为什么又要约她呢？
算了，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和苏砚，本来就是没什么交集的人。
“我不在那里上班了。”
她朝苏砚淡淡笑了笑，“最近我也要忙着搬家，可能没什么时间。”
“你要搬家？”
苏砚有点意外，“怎么呢？这里住的不好？”
“要换工作了嘛。”
“哦……”
苏砚点了点头。
另一边，张明旭也不知道刚刚在和林予萌说什么，一脸坏笑地戳了戳苏砚的胳膊，“苏班长，上次我给你介绍的姑娘怎么样啊？人家对你可是相当满意。”
苏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斜他一眼：“你是不是禽兽？拉年纪那么小的大学生出来跟我相亲。”
虽说已经在心里和苏砚划清了界限，但宋温听到这里，还是心里一沉。
张明旭“切”了一声，“是她看到了我们的合照主动要求的好不好？再说了，咱俩同学这么多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喜欢那款。”
苏砚嗤笑：“放屁！你吃你的吧！”
饭吃到一半，林予萌就沿用了之前的借口拉着宋温先行撤退。
从餐馆出来，林予萌有些担心的问宋温：“你没事吧？那张明旭真是烦人！”
宋温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啊，你明天还上班呢，早点回去吧。”
林予萌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不要多想”，然后离开。
步行回家的路上，宋温路过那家曾和苏砚一起进去好几次的房屋中介。
苏砚刚回陆北那会儿，她热心的帮他找房看房，两人前前后后忙了快有半个月，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她大学四年加起来还要多。
那个时候，她心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希冀。
总觉得上天把苏砚安排到她身边，像是她倒霉人生的一个拐点。
其实从小到大，她都觉得“好运”这种东西向来都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七岁那年，她遭遇高空抛物，差点被砸伤了眼。
小学的时候，又因为劝架，反倒被误伤进了医院。
高考因为一分之差，她与第一志愿的重点大学失之交臂。
几年后研究生考试那天，她又在考场上突发急性阑尾炎。
不单单是这些。
人多排队时，她总能精准的排到最慢的那条。
群里抢红包，她也从来没有拿过“手气最佳”。
就连年会抽奖，她连个中奖率99的「阳光普照」都没有。
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是不是自己和“运气”这事就注定没什么关系。
可是后来苏砚来了。
她以为是老天偶尔的眷顾，做了生平最大胆的一次尝试。
然后他拒绝了她。
然后她失业了。
然后她说走就走和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然后她却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带套。
想到这里，宋温又忍不住地想起了巴黎的那晚。
之前她一直努力地不去回想，现在却不得不去回忆那晚的情形。
她记得当时周野清好像是抱着她进的屋，然后两人就陷进了大床里。
他的身体紧贴着她的，他低头吻她的唇，她的脖颈……
她的全身像是着了火。
画面一帧一帧的，仿佛是蒙着一层愈燃愈烈的火光。
初春还有些凉意的晚风里，她的耳根却烫得通红，心里也升起几分燥热。
后来……
他好像在她耳边撑起手臂，伸手去床头拿了个什么东西。
宋温眼睛一亮，脚步都不自觉地一顿。
他好像确实去拿了什么东西。
谢天谢地。
她差点就要喜极而泣了。
虽然记忆里是这样，但宋温还是因为林予萌的那句话，几乎是忐忑了一整周。
别说投简历，差点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直到周末大姨妈准时拜访，她才完全放下一颗心，终于是大大松了口气。
每到周末，宋辞都会到她的出租屋来住上两天。
这次丢了工作和去法国的事，她怕家里知道，没有如实跟他说，只骗他说是出差，让他暂时不要过来。
听说她回了家，宋辞周六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登门骚扰。
一见到宋温，他像是跟她失散多年似的，哭丧着一张脸嘤嘤：“姐，你可算回来了啊～～～
宋温哭笑不得地将拖鞋扔给他，“我不就去了一个星期嘛。”
宋辞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又摆摆手，像是一肚子的难言之隐。
“你不知道，我上周末去萌姐家看旺仔，到了饭点，我说点个外卖吧，她非要说给我露一手。我不知道你见没见过啊，她那糖醋排骨烧得……我勒个去……焦得跟炭似的，我怕中毒没敢吃，她还非逼我吃两口。”
他边说边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我誓死不从，不然啊……你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可爱的弟弟了。”
“你明明就是去蹭饭的吧？自作自受。”
宋温笑着把他的包接过来，“有种你当着你萌姐的面说。”
”我没种，这不就跟你说说。”
宋辞撇了撇嘴，轻车熟路地往沙发上一瘫，“姐，今天吃什么啊？”
宋温也习惯了他这副大少爷样，把电视机遥控递给他说：“中午我们就随便吃吃吧，下午我给你炖个排骨藕汤，还有你最爱吃的干煸牛肉，再炒个番茄鸡蛋，怎么样？”
宋辞笑得两眼弯弯：“完美！你怎么知道我最近特别馋藕汤的？我都等半个月了。”
宋温无奈地睨他一眼。
这人在她不在的时候天天在朋友圈里发藕汤照片，她就算是个瞎子也看见了。
两人吃午饭的时候，丁玉玲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又是说相亲的事。
这件事过年的时候她就跟宋温提过，说是有个朋友的儿子现在陆北开公司，条件很好，希望两人能见见。
宋温一向对这种事情不太热衷，当时也是三言两语地就糊弄了过去。
谁知回到陆北的这一个月里，丁玉玲又契而不舍地跟她提了两次，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见宋辞也在，丁玉玲特意跟儿子嘱咐：“小辞啊，劝劝你姐姐，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人生大事了啊。”
可宋辞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什么老大不小，我姐还年轻得很，有什么好催的。”
丁玉玲被他气得一时语塞，刚想数落几句，突然又看到镜头中宋辞碗里的饺子，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你们大周末的就吃这个啊？阿温啊，你这周末又不上班怎么不做饭呢？”
宋温刚要解释，宋辞抢先开口道：“是我想吃饺子的，我姐下午准备了好多菜呢。”
丁玉玲这才“哦”了一声，没再追究。
挂了电话，宋辞立马忿忿道：“姐，你别听妈的。我听说那人比你大好多，我还看过他照片，长得歪瓜裂枣的，头发还有点秃，还想当我未来姐夫？！做梦！”
宋温被他逗笑了，顺势问他：“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姐夫啊？”
宋辞默了半晌，突然郑重地看向她：“其实有没有姐夫都没关系，只要你觉得开心，怎么样都行。”
这个弟弟虽然已经二十岁了，但在她面前一直像个孩子。
突然听他说出这样懂事的话，宋温倍感欣慰，刚想表扬一下，却听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呢姐，如果你要想找男朋友的话……我觉得我们院的祁老师就不错，就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宋温喉中一哽，刚刚燃起的一份感动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她抬手示意他打住：“我都说了现在没这方面的打算，你可别替我操心了啊。”
宋辞却还不甘心：“不是，祁老师跟别人不一样，可抢手了。人家可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不仅人长的帅，专业能力还过硬，市局都请他去做法律顾问，不比咱妈介绍那什么小老板强哪去了～”
宋温不为所动地继续低头吃饺子，随口道：“说的像是人家能看上我似的……”
宋辞一拍桌子，“你这么优秀，他怎么就看不上你了？谁娶到你，那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好不好？”
“得了得了，快吃你的饺子吧，都凉了……”
宋温笑了笑，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么宋辞的眼里，大概就是出加了无敌美颜滤镜的亲姐。
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对于这种「捧杀」，一向听听就算。
“哎，你先看看照片嘛！”
眼见着宋辞拿着手机还要给她安利，宋温立刻收起好脸色睨他一眼：“有完没完？你再继续说这事下午我就不做饭了，你自己下面条吃。”
“……”
宋辞默默收回开着相册的手机，小声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我就是觉得你俩特别般配，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还说？”
宋温作势要去收他面前的半碗饺子。
宋辞连忙两手一捂将自己的口粮护住，就地求饶：“不说了不说了，哎呀，怎么还拿吃的威胁我呢……”
话毕，他讨好地朝宋温笑笑，见她仍是一脸严厉，又很自觉地捏起拇指和食指，在嘴巴上一划，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