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宋温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屋，只是有些意识的时候，她已经不着一物地陷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房间里闷热得像是没有一丝的风，身下的丝质床单也像是着了火一般的灼热。
男人十指紧扣着她的手掌，呼吸在舌尖交缠，滚烫的身体几乎要将她融化。
她看到周野清的脸在很近的地方，眸中映着她模糊的影子。
他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睫毛上像是挂着水汽。右眼下那颗浅浅的痣像是晃动的秋千，在她视线里上下摇曳。
好热，身体像是快要爆炸了。
可越是灼热难耐，她却像是飞蛾扑火，越想离他更近一些。
就是像是到达波尔多的那晚，她丢下一切顾虑，只跟着他走。
现在，她也就这么随着他沉沉浮浮，最后飞上云端。
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放松，她眼角滑过一颗泪，手指深深陷入男人的手背，口中也不自觉发出一声呜咽。
再醒来时，屋子里很黑，也很安静，周野清的呼吸就在耳边。
有那么几秒，宋温根本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感知到腰间搂着她的那只手臂，记忆终于像被打开了开关，零零碎碎的片段纷沓而至。
前一晚她喝了很多酒，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
后来在阳台上，她好像和周野清接吻了，还是她先主动的。再等她清醒一点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没有做任何的挣扎，甚至，还很“配合”。
最后，就发生了成年人之间该发生的。
总的说来，这件事，完全是你情我愿，怪不得别人。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男人温热的身体此刻正贴着她的后背，鼻尖埋在她后颈，有些痒痒的。
想起自己干了什么的宋温已是满脸通红，身体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一股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如洪水般涌了上来。
虽然这次出门之前她就有心理准备，但说是这么说，她从来没有真的想要把珍贵的第一次交给一个半路认识的男人。
以前她总是羡慕别人的随性与洒脱，等到自己真的享受了短暂的欢愉之后，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甚至连轻松面对都做不到。
宋温还是那个宋温。
就算假装成另外的样子，她也没法真的变成别人。
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头也痛的厉害。
宋温几乎是绝望的在原地躺了几分钟，然后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拿开周野清的手。
她蹑手蹑脚从被子里爬出来，伸手去摸自己的衣服。
然而在一堆的枕头被子里，却是半点可以蔽体的东西都没找到。
虽然现在房间里也没有别人，但她还是不敢光着身子起来，只能将就抱起枕头挡在身前，然后鬼鬼祟祟地下了床。
床边的地毯上凌乱的散落着两人的衣物，靠近阳台门的凳子和上面的抱枕也歪歪斜斜的倒落在地。
也不知道之前两人进屋时都发生了什么，这样「一地狼藉」。
一想到这里，宋温的脸颊就像是被火烤似的，烫的快要滴血。
她火急火燎从地上找到内衣裤先穿上，想去洗个澡，却又因为怕吵醒周野清而作罢。
就在她趴在地上继续找裙子的时候，地板上忽然传来嗡嗡几声震动。
那声音不算很大，但在这样的情境下，就显得格外刺耳。
宋温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回头去看床上。
还好周野清睡得很沉，只是翻了个身，很快就又没了动静。
她赶紧伸手在地板上摸索，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周野清的手机，大概是从裤子里掉出来的，正躺在他们的那一堆衣服下面。手机屏幕亮着，有人给他发了信息。
宋温本来没准备偷看，但很快，又有信息发了过来，主屏上挂出一排弹窗：
lydia：【睡着了吗？】
lydia：【之前给你的信息怎么不回？】
lydia：【什么时候回来？别忘了给我带礼物啊～】
lydia：【我想你了[心]】
宋温看着点亮的手机屏幕，只觉得眼睛也开始疼。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结没结过婚，有没有小孩。
万一有，那她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宋温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原来所谓的“艳遇”，真的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她把手机放到沙发上，转头去看床上的人。
周野清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在她原来睡过的位置。
月光斜斜洒在他的侧脸上，细小的绒毛像是被镀上银色的光。
他是站在人群里都会闪闪发光的存在，与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宋温鼻头微酸，最后凝他一眼，转身默默地穿好衣服。
她走到门口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又把随身带的东西检查了一遍，然后轻轻拉开房门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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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之前预订的机票是在两天之后，但宋温已经完全没有了游玩的心情，直接改签提前回了国。
这次出门之前，她把家里的猫暂时寄养在了林予萌家。
后者一听说她回来，不等她自己主动去接猫，就立刻带着猫上门去找她。
宋温行李才整理到一半，中途起来去给她开门。
“不是说了我明天去你家吗？这么晚了你还过来。”
宋温接过猫笼，赶紧把旺仔放出来。
旺仔一周没见到她，一开始还有点没认出来，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亲呢，一个劲地往她腿上蹭。
“哎呀反正我今天下班早也没什么事。”
林予萌轻车熟路地自行换鞋，刚走进客厅没几步，就回头迫不及待地问她：“哎，你那个猪肉怎么样了？”
宋温心里一沉。
事情还没过两天，她根本就还没缓过来。
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她都没有休息好，更没有调整好心情跟林予萌说她和周野清那晚的事。
因此她此刻条件反射地就想避开这个话题，连忙跑到行李箱边上把那瓶在波尔多的红酒拿了出来。
“什么呀？”
林予萌问她。
宋温把酒递给她：“伴手礼啊，送你的。”
“哇，不错啊～”
林予萌笑着接过来。
她平时就有偶尔小酌的习惯，对葡萄酒也有些研究，还加入了一个什么爱好者协会。
“这个酒庄我知道，有个很大的酒窖对不对？据说他家霞多丽是最好的，你这眼光不错哦～”
林予萌拿着那支酒端详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狐疑道：“欸……你一个平时不喝酒的人，怎么突然这么会选酒了？”
她毕业之后就在电视台做记者，职业病多少是有点。
单凭这一点，她就敏锐地嗅出一丝瓜田气息，立马挤到宋温身边露出一脸八卦笑容：“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那个猪肉给你选的啊？是他懂酒吧？”
“什么猪肉啊……”
宋温目光闪躲着，“就是别人推荐我就买了。”
林予萌此时已经变成八卦发射器，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就是你跟我电话里说的那个帅哥吧？叫周什么对不对？你不是还发了他的护照号码给我嘛？你们后来怎么样了？你跟他一块回来的？”
一想到那晚的荒唐事，宋温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干脆硬着头皮不去回应，直接转移话题道：“没怎么。对了，家里没什么吃的，我们要不出去吃？你想吃什么？”
林予萌也不傻，一下子就听出了她顾左右而言他的心虚意图，立刻眯起眼睛审视她：“啧啧啧，你不对劲！你俩有事吧？肯定有事吧？怪不得你这几天都没提到他。”
“沉默就是默认，还不坦白从宽！”
“小温温，是不是要绝交？！”
林予萌这个人毅力极强又有点职业病，只要想知道什么，就会一直穷追不舍。
宋温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只能吞吞吐吐地小声说了句：“我……我们……那什么了……”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有一半藏在喉咙里含糊不清。
“……嗯？”
林予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一会儿。
半晌，她才如梦初醒般地瞪大眼睛：“我靠……你……你还真吃上猪肉了？！”
她一直以为，以宋温平时的性子，最多也就牵牵小手了。
另一边，宋温已经是满脸绯红，窘迫得试图解释：“我那晚喝多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反正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发生了……就是个意外……”
林予萌却像是完全没听她这些，眼中逐渐溢出兴奋神色：“姐妹，你开荤了！”
宋温：“……”
林予萌眼冒精光：“说实话，味道怎么样？”
“……”
宋温如鲠在喉，感觉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她支支吾吾地一把推开她：“什么……什么怎么样……我……我都说了喝多了……哪里记得！”
林予萌丝毫不买帐地冷哧一声：“切！骗鬼呢～只有电视剧里才那么演。这种事，谁还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啊？哎呀都是成年人了，你害羞什么嘛，咱们有什么不能聊的……”
她嘿嘿笑了几声，正要继续八卦，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哦……你这好像是……第一次吧？那就更重要了。你俩和谐吗？”
“……”
宋温完全没有习惯这样奔放的话题，羞得直接捂住脸。
声音从手掌间瓮瓮地传出来，带着几分绝望：“我怎么知道啦，我……我又没有比较！”
“哎呀就是舒不舒服嘛～你有没有——”
林予萌还没说完，宋温硬是急出了一声土拨鼠尖叫，直接上前捂住她的嘴，一张小脸已然是涨得如滴血般。
“你你你……你够了！”
她也不会说什么重话，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毫无杀伤力的抗议。
林予萌被她压在沙发上哭笑不得，只得投降般地比了个“ok”的手势，宋温这才将信将疑地慢慢松开她。
“好啦，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林予萌清清嗓子，神色突然严肃了些。
宋温心中莫名一紧，小心翼翼地问：“什……什么啊……”
“你们那晚，做安全措施了吗？”
林予萌问。
“……”
宋温直接大脑宕机几秒。
做了吗……？
她那晚昏昏沉沉的，怎么会记得这种细节！
完了完了，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都沁着寒意，一时半会儿都没说话。
林予萌也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安慰她：“没事啦，一般酒店不是都会提供嘛，要不你问问那个姓周的？”
宋温脸色一僵，缓缓转头。
“我……我把他删了……”
那晚之后，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交集，于是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
这下好了。
她的冤大头和债主都不知道在哪了。
一时间，宋温没有了做任何事的心情。
林予萌突然有些自责，连忙起身去拉她：“好啦，你别凡事往坏处想，也没那么容易中招了。我请你吃饭去，走。”
虽然一点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但宋温还是被林予萌拉着下了楼。
两人在附近选了家人气稍高的菜馆，落座点完菜后，宋温仍然有些提不起精神。
林予萌也不敢再提法国的事了，便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陆北是首都，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才引进，大学生也格外多，找工作一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这里的房价又一直高居不下，租金也是一年比一年高。光是毕业后的这三年，宋温就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搬了四次家。
失业之前，她一直在cbd的写字楼上班。那边是中心城区，房租自然是高的离谱。
宋温负担不起，就在距离公司地铁半小时的老城区租了个单间。
那个片区的房子年份有些久又没电梯，但还是属于交通便利的二环，周围生活设施也齐全。价格虽然谈不上便宜，但比起寸土寸金的cbd，已经是好上太多了。
但现在她失业，去法国又花了些钱，如今的租金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笔压力不小的开销。
她想了想道：“我现在的房子快要到期了，我想搬到四环外去，再慢慢找工作。”
“四环外？”
林予萌皱了皱眉，“会不会太远了？万一你以后上班不方便呢？”
宋温：“不行一年后再考虑换吧，能省一点是一点，我现在毕竟失业了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上班。”
“要不要我借你一点周转一下？”
林予萌问。
宋温连忙道：“不用啦，我手里还有钱。”
两人正聊着，餐厅门口那边进来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长得很高，面容英俊清爽。另一个眼睛小小的，有点微胖。
微胖男人往店内扫了一眼，视线在宋温这桌停了下来。
“哎苏砚，你看那个是不是咱们班的林予萌？”
男人说着，还伸出手指了指。
苏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但不等他回答，男人就已经径直走到那桌人的旁边，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哟，还真是林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