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初赛
此时,有人来报,下一场就要开始了。
纪星河和赵萱参赛的风筝都在这一场,那么巧,不是冤家不聚头。
二女将风筝交给手下人入场,自己在观赛台上观望,舒莞也看得很仔细。
纪星河的风筝做的大气朴实,飞行很稳,但是在创意和外观上,略有欠缺。毕竟是庆贺圣寿节的风筝,花哨讨喜必不可少。
赵萱的风筝恰恰相反,一味追求华丽感,外形做成一只凤凰,贴满了羽毛形状的金箔。前面,由几只经过训练的鸟儿牵引,一飞上天,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赵萱这与其说是在比风筝,倒更像是驯鸟表演。舒莞看出来了,赵萱借着风筝大赛,投机取巧,意在讨好皇后。
皇后生了两位公主,皆已出降,当年曾经有过一位皇子,可惜幼年夭折。如今皇帝膝下出众些的皇子,只有太子和宁王,将来,无论他俩谁能承继皇位,都不存在圣母皇太后,只有她这一位母后皇太后。
皇后看似对太子和宁王,皆不偏袒,倒是嘉宜郡主明显地喜欢宁王,太子和赵丞相又何尝不想将皇后拉入自己的阵营。
所有人都在看风筝,太子和赵萱却悄悄地望向皇后。她果然对这个风筝很是喜欢,笑意从脸上漾了出来。
历年都是皇后主持初赛,所见风筝皆是祈颂圣躬,唯有赵萱的风筝做的是凤凰,赞的是皇后。这马屁拍得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就在此时,场上发生了意外。
因为赵萱的风筝不是完全由人来操控,鸟儿虽然受过训练,但到底没有人的智商。鸟儿们和纪星河的风筝相遇了,它们并不知道要向同一边避让,有的向左,有的向右,结果,两只风筝迎面相撞,缠在一起,掉落下来。
鸟儿们受了惊,想飞却又被线扯着,争相拍打着翅膀挤在一处,鸟毛飞舞,叫声嘈杂。
有人慌慌张张跑来回报,说两个风筝皆有损毁之处,赵萱那风筝上的金箔摔掉了一大片,快要变成只秃鸡了。皇后娘娘十分不悦,正在发脾气,命人过去回话。
那么多风筝都没事,偏偏就是皇后喜欢的摔坏了,又是扫兴又是晦气。赵萱也是一肚子委屈,本满心期待能讨个好,可这才刚上天一会儿,精心制作的风筝就被毁了,功亏一篑,反惹了皇后生气。
众人一道过去,太子陪着星河郡主和赵萱上了皇后的观赛台,其余人等皆俯首立于台下。
皇后诘问了一句,赵萱楚楚可怜地上前解释:“皇后娘娘息怒,出了这样的事,惊了凤驾,民女心中实在难安。只是,这风筝自打做出来,便反复试飞,从没出过岔子。这些鸟儿都是训练已久的,十分乖巧,若非遭遇故意攻击,它们是不会乱飞的。”
“赵小姐此言何意?”纪星河忍不住质问,“你觉得我手下人不是在放风筝,是在故意攻击你的风筝?”
“民女失言,郡主别误会。”赵萱巧笑嫣然地辩解,“世人皆知,星河郡主乃是女中豪杰,自然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手底下那些人若见夺魁无望,生了敷衍怠慢之心,操作不当出了闪失,却是难免。”
皇后端坐道:“胜负未分,名次未定,怎见得夺魁无望?”
“回皇后娘娘,嘉宜郡主的风筝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民女甘拜下风,心服口服,不敢与之相较。”
赵萱拿余光去瞧皇后身侧的郭乐容,果见一顿马屁拍得她洋洋得意,赵萱话锋一转:“星河郡主的风筝,虽说……形状奇怪些,看着笨拙些,其实,也不是没有优点的,原也不必过于妄自菲薄。”
郭乐容不屑地撇了撇嘴,实在看不出那只难看的风筝有什么好。纪星河听出话中锋芒,气得暗自咬唇。
听了赵萱的话,皇后很难不顺着语意揣测,纪星河定是觉得自己胜出无望,又见不得别人好,因此授意,故意撞坏了那只华美的凤凰风筝。
赵萱谦卑讨好地说道:“只是可惜了,民女的风筝表的是对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虽说是庆祝圣寿节,也应龙凤呈祥,故而,黄金为羽,银丝为线,做了这个‘金凤在天’。如今,风筝毁了,把民女的心意给毁了。场上有四只风筝,怎就那么巧,偏偏撞坏了‘金凤在天’……”
皇后居高临下,绷着脸,斜了眼纪星河:“星河郡主,你是轻视陛下,还是对本宫不敬?”
纪星河跪着,据实回答:“臣女不敢!风筝起源的初衷本就是用于军中窥探敌情和传递消息,臣女的风筝结构设计都是从实用来考虑的。方才的情形,大家应该都看到了,风筝相撞,明明是群鸟争飞引起的,臣女绝无不敬之心。”
纪星河说的没错,古代风筝制作,最初就是用于军事。
长信王手握四十万兵马,常年驻守西北五郡,星河郡主是个拿着针线能刺绣,提着长剑能杀敌的女子,她做的风筝自然与赵萱的不同。
“可是,这里是京城繁华之地,并非是战场。听了星河郡主的话,民女总算是看明白这风筝奇异的形状像什么了,”赵萱故作恍然大悟,“风筝上画着个人,两翼做得形如刀斧,好生吓人。”
“圣寿节祈福的风筝做得像刀斧,那可不是吉兆。这风筝的意思,莫非是手执凶器,要送人归天?”郭乐容被赵萱夸了几句,便觉得她说话甚是有理,竟帮腔起来。
“岂有此理!”皇后凤威之下,所有人都吸了口凉气,噤若寒蝉。
半晌,无人出声。
纪星河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开脱,她再怎么解释,皇后必然听不进去。好歹,皇后不能为了一个风筝把她怎样,只是这份窝囊气却是受下了。
静谧压抑的气氛让人煎熬,此时,打从台下人群里,冒出个怂怂的声音。
“皇后娘娘息怒,民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所有的眼睛都看向舒莞,皇后有些诧异,先问了舒莞的身份,这才言道:“你说下去。”
“民女自知卑微,轮不到自己说话,只是,赵小姐对皇后娘娘有言不符实,欺瞒之处,不知,这算不算对皇后娘娘不敬?”
赵萱吃了一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你怎可胡言?我何曾欺瞒皇后娘娘!”
舒莞充耳不闻,只对皇后回禀:“赵小姐说她的‘金凤在天’是黄金为羽,然而,据民女观察,此言为虚。真正的金箔羽毛只有几片而已,其它的,都是假的。”
赵萱本就是夸大其词,想讨皇后欢心,谁知,被抓住了小辫子。皇后命人前去查看,果如舒莞所言。
她甚是纳闷:“风筝在天上飞,隔得那么远,你是如何看出,凤凰的羽毛不全是金的?”
“民女目测了风筝结构大致的骨架重量,当前的风力,还有几只鸟儿能带动的重量。按照这种金箔的厚度、大小,这么大的凤凰,能承载的重量换算成金箔的数量,大概是全身羽毛的二十分之一。”
系统禁不住“哇哦”,赞叹了一声。
皇后命人再去查看,果然,又被她说对了。所有人面面相觑,暗自惊诧,都觉得不可思议。
祁慕屿静静地站着,幽幽的目光从舒莞的脸上扫过。上回破阵,她让人刮目相看,今日这三言两语,又再一次让他意外。
赵萱更觉得是见鬼了,她问:“你怎么知道的?你从哪里探听到的?”
舒莞仍是不搭理她,又接着说:“其实,星河郡主那只风筝,双翼的形状非常适合平稳快速地飞行,的确是最实用的设计,并非是像什么刀斧。这只风筝虽然说不上好看,但如果单比速度,在所有风筝里面,当是数一数二的。若赵小姐非要鸡蛋里面挑骨头,那么,她做的凤凰更是不妥。都说是,百鸟朝凤,可这只凤凰,却受制于百鸟。”
“民女绝无此意!”
赵萱慌了,想不到自以为完美的风筝,被舒莞一说,却是漏洞百出。她情急之下,只希望太子能站出来,帮她说句话,却不曾斟酌,此时扯上太子,妥与不妥。“这只风筝,还是太子与民女一起找人做的,连金凤在天这个名字都是太子一片孝心,费了心思想出来的。”
祁慕屿蹙了蹙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母后恕罪,是儿臣思虑不周,儿臣这就去把设计风筝的匠人治罪……”
“不必了,”皇后不悦地撇开眼,“将此风筝取消决赛资格,别让它再出现在本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