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左右为男
“陛下，请。”
夏中丞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这老师真严格啊，张显被上学期间作业支配的恐惧又涌上心头，看来今天这一关自己是非过不可了。
“那好，那朕就试试看，写的不好中丞不要怪罪。”
张显方照着夏连辰的字，在纸上照猫画虎，才写了两个就被叫停了。
“陛下果然还是，手腕上欠缺些力道，想来是近来身体不适，以后要多加练习。”
“是，我，我知道了——哎？”
还未及反应，张显的手便被一把握住。夏连辰的手温润有力，掌心干燥，一瞬间他身上的书卷气席卷了张显，她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只觉得这个男人侧影俊朗可亲。
这这这，美梦成真？
张显另一只手伸进衣摆当中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哎呀，痛，这不是梦。
“陛下？”
察觉到了张显的走神，夏连辰微微皱了皱眉头。
“陛下，这书道其实与用剑也类似，下笔不能犹豫，比如像这样——”
张显感到有一股暖融融的力量注入了自己的手臂，看来夏连辰身上还真的有些功夫。
夏连辰握着张显的手写了两个“一”字便毫不做停留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陛下自己试试看——”
“啊，这——”
张显还没有享受够，但既然老师发话了，她便认认真真回想着方才夏连辰握着自己的手是如何下笔的。
然而效果——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张显觉得夏连辰就是用脚写字，也比自己的这手烂字要好看得多。
年轻的文人拧着眉头，缓缓摇了摇头，看样子是没救了。
张显垂下头，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
这死鬼老皇帝，也不留给自己点天赋什么的。
“欲速则不达，看来陛下的书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臣最后再教陛下握一次笔。陛下记得这样的力道，以后练习时就这样练习。”
张显知道夏连辰的意思是，虽然她已经是个没什么救的中年男子，一把年纪连义务教育都没有好好完成，可是既然坐在这个位置，就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无论如何也是得恶补一番的。
他全神贯注，算是和自己这个愚笨的学生较上劲了。
而对于这个皇帝来说，愚笨也有愚笨的好处，这样夏连辰就可以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被帅哥揽在怀里，感觉着实不坏。
张显美滋滋的感受着手上的力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正当此时，高云德从外面端着茶盘走了进来，一抬头就看见一副迷惑的画面。
年轻的文人揽着皇帝，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面容平和，就好像经年的——老夫老妻？
夸嚓！
茶盘脱手，碎了一地惊天动地。张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高云德尖利的嗓音，
“夏中丞，你这是在干什么！”
完了完了，被老太监发现了。本能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夏连辰却忽然加重了力道，掌心的热力通过皮肤传达如了张显的心底。
啊这，帅哥是不愿意放开自己的手吗？他面色不变，镇定的凝视着气急败坏的老太监。
“臣是在教陛下习字。”
“夏中丞，陛下早就已经不是稚龄孩童了，夏中丞这么做 ，不觉得有失体统吗？你这分明就是在调戏陛下！”
调，调戏？张显头上满是黑线，虽然他的内心是个小公主，可是对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说出这两个字的老太监，恐怕心里也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况且他和夏连辰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他在占这个青年文人的便宜吧！
高云德一双枯树皮包裹的眼睛射出精光，紧紧盯着夏连辰。那样子连张显都觉得害怕，可夏中丞却毫不怯懦，凌然回望。
“朝闻道，夕死可矣，况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人臣本分，陛下既然命臣做这个书道的老师——这便是臣的职责。”
“大胆，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你这分明是在轻视和诅咒圣人！”
上纲上线还真有一套，不愧是在宫里混了好多年的人，但夏连辰也不是白吃干饭的，他眼睛眨也不眨，义正辞严的开口道，
“可若是圣人好文翰之愿望不能被满足，这难道就不是臣等的过失吗？高公公阻止圣人求学，又当是什么罪名！”
两个人剑拔弩张，互相逼视，一个是自己御前的大太监，一个是自己最喜欢的臣子，他们要打起来了，自己帮着谁好呢？
还真是左右为“男”啊。
当然高云德只能算半个男人。
毫无意外，张显想要站在夏连辰的一边，可就算高云德烦人的一批，又老又丑，他也确确实实是自己身边不可或缺的人。为了夏连辰把他赶走，多少有点不够厚道。
况且有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夏连辰留在自己身边的欲望会更强烈也说不定。
还是说和说和吧。
张显思量了片刻，咳嗽了两声，最终决定哪一边也不站。
“好啦，你们就不要再吵了，夏中丞是朕自己给自己选的老师，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坏心眼。高公公也多虑了，人哪里有那么娇贵，人家说了一句话就是诅咒？就算今天有人指着朕的鼻子说朕明日出门就要被石头砸死，难不成我就真的死了不成？”
皇帝忌讳言死，又吃仙丹修仙，可肉体凡胎，又有谁能活的跟个王八一样呢？
张显谦逊，夏连辰回想起方才的话，也觉得是自己失言，低头一看，这才看见，张显的手已经被自己握红了。
夏连辰闪电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垂首躬身道歉，
“陛下，臣口无遮拦，还请陛下责罚，只是这书道一事，若陛下不想学了，可以随时告诉臣，臣便不会冒着这要君的大不韪，冒犯陛下了。”
“怎么会，怎么会，朕既然提出来，便是要与夏中丞好好学习书道，绝不会退缩，也不会觉得疲劳，高云德，这就是朕的意思，是朕让他留在殿中的，你就不要再为难夏中丞了吧。”
高云德见张显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将不满忍下，时不时的用眼刀剜几眼夏连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