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新旧党之争
“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翰林喃喃低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来传递消息的使臣也很无语，只好伸手将一脸呆滞的夏翰林先扶起来。
“老大人先别着急，夏中丞在太医院，已经得到了救治，我来之前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次来，是为了问老大人一件事的。”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害的我家老爷担心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这些宫里的人还有没有良心？”
管家一面抚摸着夏老爷子的后背，目含怨恨，恶狠狠的瞪着那个羽林卫军士。
羽林卫那大哥咽了口唾沫，心想我这就是大喘气，你能怪我。
“我家公子不仅文采斐然，而且武艺高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实不相瞒，夏中丞今日归家之时。便遇到一伙劫匪追杀，人数众多且有备而来，各个都是提钢刀之人，夏中丞今日面圣，未曾佩剑，因此便落了下风，但他仍奋力顽抗，导致那些匪徒只能放火烧了马车——“
“什——”
听到儿子被人烧伤，夏老爷子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栽倒在地。
“但是您老放心，已经，已经被一个路人救了。”
“呼——大人，公子已经没有事了，请老大人不要担心。”
“是，是路人救了？”
“对，有两个经过路旁的人，正巧遇见了受伤的夏中丞，便将他交给了我等羽林卫，可他们没有留下名字，便匆匆离去了。”
“哦哦，是恩人，我夏家的恩人，若是阁下有朝一日又见到了他们，一定要告诉老朽，老朽必定携犬子登门致谢！”
听见儿子没有大碍，夏老爷子一颗心终于算是放在了肚子里面。他咳嗽了两声，任由身边的大管家扶着他进了屋子。
羽林卫的大哥摇了摇头，
这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想不到夏中丞那样一个孤高绝尘的人，家中竟也有如此惦记他的老父亲。
……
内庭，皇后宫中。
“皇后，你站起来说话。”
“陛下，妾不能起来。”
欧阳皇后跪倒在冰冷的金砖上，纤细的脖颈从领口当中露出。张显坐在榻上，任由一群小太监为他更衣，心里说不出的愧疚和难过。
“朕知道你很担心我，我也只是情急之下才拿你出来当挡箭牌的……”
“陛下此番弄险，险些置宗庙社稷于不顾，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妾身为皇后，不能劝谏，有德不配位之嫌，妾请陛下废后。”
张显坐不住了，他从榻上豁然长身，几步上前，将皇后扶了起来。
“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就别生气了嘛。”
面对这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张显顶着一张中年男子的脸，无意间流露出了小儿女撒娇的模样，让一众宫女太监看着极为违和。
可是皇后似乎很吃这一套，她抿着嘴说不出话，一张脸也红了起来。
“陛下，若不是妾，让刘将军带着羽林卫的人，以京城例行巡夜为由，秘密搜寻陛下的踪迹，陛下此时，不知道还在城中哪位佳人的闺房当中吧。”
完了，皇后还真以为，张显偷偷溜出去，是为了留恋青楼楚馆，去谁的床上耳鬓厮磨。
张显连连摆手，
“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去——我不是去宫外鬼混的，我是去查案的，张侍郎死因不明，三司我又信不着，没办法只能自己出马了。”
皇后面色一滞，将信将疑的抬起头来，一双美丽的眼睛当中，隐隐有泪光。
“陛下真的是为了张侍郎一案，才亲往城外的？”
“是，俗话说，就算是石头落在水里，也得听个响嘛，可是现在，张侍郎自杀，在朝中，却没一个人提起，没一个人鸣冤，半点动静也没有。按理说就算他是个得罪人多的，可前些日子，这人曾经当众发动廷议，反对我的新政。”
张显解释了半天口干舌燥，随意拿了茶来喝，只觉得口中的茶香，将焦虑一洗而空。
看着皇后沉静端方的额头，心绪便渐渐平静下来。
“陛下说的这件事，妾有印象。张侍郎是宗正寺大宗正的女婿，前番那一次的庭谏，多少是受了宗正寺的影响也未定。”
宗正寺——
张显又想起他死前所说的话。
宗正寺，还有闫凤军，他们是推动庭谏的始作俑者，可是在朝堂上，这两个人却连影子都不见。
一个不问政事，一个呆在宗正寺里当吉祥物，
不但没发声，连人都见不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朝吗？
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张显暗暗握紧了拳头。
“张侍郎，会不会是他们逼死的呢？朕听闻他死前，曾经去了——”
南风馆？
不行，要是让皇后知道自己曾经两次跑到南风馆门口打架斗殴，那自己还不得被骂死。
张显思索片刻，改口道，
“朕听说他曾经去过许多，花街柳巷，朕便想要令人暗中查访，看看他到底去过哪里，都见过写什么人。可是城中的——”
“那陛下为什么要亲自涉险，难道羽林卫和三法司不能判决此案么？”
张显沉吟片刻道，
“你知道朕今日，在宫外听到了什么么？一个泼皮无赖说，‘皇帝要对旧党下手了。’朕连这道诏书都没有草拟，坊中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传闻，难不成朕在宫中的一言一行，片刻之间就能将京城都传遍了不成？”
“有这样的事？”
刘七说出皇帝的圣旨内容，这却是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皇后也很惊讶，她正色看着张显，表情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痛心疾首，转而生出几分敬畏。
“内庭都没有出口的话，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那么朕说过的话，无论在哪，无论和谁，都有可能被听到，宫外的事，传道朕的耳朵当中，又不知道要经历多少道关卡，因此朕觉得饿，想要查清事实的真相，只有朕，亲自调查才能完成。”
“陛下的心思，妾明白了。”
皇后叹了口气，
“国事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朝中的大人们，各怀心腹，要让他们知道，陛下变法改革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