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宫里道士不正经
张侍郎是个实打实的大奸臣，今天在朝堂上组织御史反对她的政策，他引荐的，能有什么好人。
无非是江湖术士，忽悠糟老头子的骗子罢了。可是面前这个老爷爷，面色和善，看着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张显转念一想，人不可貌相，此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是玄灵真人，朕怎么会忘，只是我今日有些头晕，误打误撞来了这里，叨扰你了。”
“陛下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坐下来喝杯茶，下一盘棋，让贫道为陛下解忧如何？”
行啊，下棋就下棋，喝茶就喝茶，张显心中冷笑，就算你舌灿莲花，可是我又不傻，可绝对不会吃你那些重金属的小药丸。
两个人分宾主坐定。
玄灵真人让身边童子捧上新茶。
这里的茶水甘甜爽口，略无涩味，倒是比宫中的还好些。
张显喝着茶看着面容姣好的小道童，又想起了横死的高井一来。不由得眼眶发酸。
“圣人有心事，是忧国，还是忧身？”
“我……”
总不能说因为一个小太监死了自己很伤心吧，这样的话从一个皇帝嘴里说出来，也太跌份儿了些。
虽然高井一的死让她心情幽闷，可当着这个来历不明的道士还是有所保留的好。
“前朝的事情搅得人心乱，所以才来真人这里，我喝杯茶就好了。”
“那陛下可算是来对了地方了。”
玄灵真人微笑着拍拍手，拂尘一挥，身旁的一个道袍童子便碰上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来。
“这是什么。”
“这是陛下解忧之物。”
张显满心狐疑，将小匣子打开看了看。
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这又是什么东西，总不会是什么武林秘籍吧。
她辅一翻开，面颊登时红到了耳根。
这哪里是什么武林秘籍，分明就是一本小黄书。
小册子上面的男男女女放浪形骸，各种姿势千变万化，什么观音坐莲，老汉推车。
有文字也有画，形象生动却不堪入目。
原来这个玄灵真人送给他的是一本房中秘术。
张显啪的一下合上了册子，凌然起身。
“怎么把这种东西拿出来给朕看，朕还——”
我还是个宝宝，你怎么可以拿这种东西来侮辱我的眼睛？
话没出口，张显才想起来，自己哪里是什么宝宝，连儿子都满地跑了，竟然还会因为看见小黄书脸红。这个皇帝怕是多少有些不正常。
为了挽回颜面，她无视了看起来有些惊讶的玄灵真人，重新坐在了蒲团上。
“以前，你是不是经常给朕送这些房中秘术和丹药？”
“这本秘术，是圣人一直想要的，想不到现在圣人竟不喜欢了，也罢，那就将它烧了去……”
玄凌真人倒也不慌不忙，挥挥手将小黄书丢了下去。
身边的童子有些犹豫，拿着那小册子一个劲的向老道士使眼色。
“师傅，这可是张——”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就被张显如电的目光打断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小道童吓得跪在了地上。
“张，什么？是张成栋，张侍郎么？”
“是，是张大人，特意让小人送给真人，转呈陛下的。”
张侍郎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算准了老皇帝色心包天，一面怂恿御史台聚众闹事，一边给玄灵真人送来这鬼东西。
这样既能讨得皇帝欢心，又能瓦解夏中丞谏言的计划。
可是他哪里知道，这皮里阳秋，这副昏君的身子，早就换了人。
果然这些人沆瀣一气，都想着背后插刀。
张显暗暗握紧了拳头，脸上 却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别害怕，朕喜欢听实话，张侍郎还说了什么没有？”
“他让贫道劝说陛下，祖宗之法不可随意更改，希望圣人收回成命。”
玄灵真人倒是一脸无所谓，好像这件事跟他丝毫没有关系，既没有恐慌，也没有羞惭，竟像个旁观者一般。
张显看着他就来气。这糟老头子根本没安好心。
“他指使你？”
“不是。”
“那是你自愿帮他？”
“也不是，圣明如天子，又怎么会被小小的侍郎蒙蔽。”
这话说得聪明，张显的气消了一半。可是恭维之词背后藏着的是不是刀刃，她还无从知晓。
只听得玄灵真人又开口道，
“圣人忧心若非与各位娘娘不和谐，那便是忧心国事，臣虽无权过问，但有句话，还望圣人一听。”
“如果是要劝我放弃改革税政，那便不要说了。”
“就算我说了，圣人也不会听对不对，陛下是天下主，臣可以劝谏，却不能够左右，毕竟天心，不可以窥探对吗？”
“别卖关子，有话就快说！”
张显抱着手臂，眯起眼睛。他看不到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只见老道士身边的几个童子被他这副尊容吓得不敢抬头。只有玄灵真人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喂，我可没想吓唬你们啊。
“陛下有改革的心思，群臣也可能有这个心思，但是一条心？不会。毕竟陛下心里是保天下，大人们，心里是保自身。”
张显微微一愣。
老道士虽然不知道深浅，可他说的话却不是没有道理。
“那若是不同心，这事情还怎么办下去？不改革税政，会有很多人流离失所，即便今日平了乱，明日还是会有人冒出来。贪官不死，百姓永无宁日。又该如何是好——”
张显叹了口气，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群臣各怀心思，改革举步维艰，可是以自己的能力，真的可以做到么？
万一搞砸了那岂不是都完蛋了。
老道士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将手里的茶碗放在一边。
“合抱之木，生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羸土。凡事欲则立，不欲则废。陛下心怀万民，又怎么会找不到好办法呢？”
看着这老道士温和的笑容，张显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小时候遇到困难，想要哭鼻子的时候，爷爷摸摸她的头，一切就会好起来。
也许，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万事开头难，总会有转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