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美格波本&误打误撞
《rideout》的激昂前奏鼓震浮尘，木柴盆疯涨滚烫炙热的猩红色焰火，与滚滚浓烟胶葛拉扯。
颇具燎天燃幕之势。
将国赛圈禁于一方天地的彩色灯带一段一段接连亮起，间立的白炽灯柱与贴附的暖光灯带交相辉映，共同描述高匹马力闷吼不断的曲折赛道。
红衣绿草蓝荧幕，科罗纳悄悄混进杰克丹尼，手臂随音乐摇晃，神经被极速与酒精共操控。
每个人的脸庞都透着难以言喻的享受。
其中不包括姜亦。
虽然叶延坷输掉比赛后就放过话‘赌注算数，有多少全算我头上，我做的我担’。
但这种事根本没人听他的。
全都自发的给他面子。
用心甘情愿喝光赌注瓶数的做法作为对他尊重与喜爱的一种表达方式。
包括押三瓶人头马的那个男人。
说到还真能做到。
不仅自己表演，还拽了另外两个男人来。
三个高矮不一的男人并排倒立在墙边儿用吸管吸人头马，个个脸红气粗的，一度令姜亦思考过会不会酒还没等到他们胃里就先被万有引力引流到脑子里。
其中一个男人的衣摆总往下掉。
隐隐绰绰的腹肌纹理因无布料的遮挡显现而出，甚至坠盖在眼睛上，将视线堵了个严严实实。
拽了两次，不行，卡裤子里，还是往下掉，最后嫌烦，干脆直接脱了扔一旁，大大方方让所有人观赏他的腹肌。
引发了一阵不小的撺哄鸟乱。
屠杳在人潮涌动中瞄去两眼，小声拆刺‘能不能下次秀腹肌前先把腹毛剃干净，比郜浩然的头发还多’。
姜亦顾不上看男人的腹毛究竟旺盛到什么程度，正跟一帮人推杯换瓶应接不暇。
喊嫂子的喊嫂子，喊弟妹的喊弟妹，喊的有多亲近，灌的就有多狠。
其中灌她灌的最厉害的就属四冠王。
一杯接一杯。
根本不给她休息的空歇。
“叶延坷！他往我酒里兑百威！”姜亦稍微晃晃身体都能听见胃里酒液涌动的声音，捏捏眉心，把雕花平杯往叶延坷怀里掼，“你给我灌他！！”
叶延坷撩眼皮撂了眼已经嗨疯、逮谁都灌的四冠王，接稳平杯。
招手喊服务生拿来瓶鲜橙汁。
随后不知道给谁发了条短信。
屠杳斜靠在她肩膀上打了个酒嗝，转手从冰块桶内抽出一支正冒寒气的科罗纳，用后槽牙咬开。
有一口没一口的喝。
楼晋尘从他公司里喊来不少网红，脸熟的、脸生的都聚了个团，打着为众人表演喝彩、增添乐趣的幌子。
实际就是为了能让她们蹭到第一手的独家热度。
黑白格包臀短裤配朱红露脐上衣，漂亮女孩们个个手持彩球跟随音乐动作不一的跳热舞。
确实燥热了不少。
无论是身体还是气氛。
叶延坷边听旁人侃天儿，边用纸巾沿平杯杯口仔细擦了三圈，服务生折身避过神魂荡漾的人群，送来鲜橙汁。
雪碧、鲜橙汁、人头马依次撞进兑了百威的美格波本内，气泡、鲜黄与甜腻融出最无害的醉人利器。
“david，走一个？”叶延坷三指自上卡着玻璃杯口，将那杯大杂烩递给四冠王。
刚兴高采烈灌完别人的四冠王露着一口大白牙，朝那杯饮料挤单眼蹙嘴角，傻兮兮道，“不是吧叶？橙汁？”
言下之意：就这？
叶延坷小幅度扬下巴，牵动利落的颈线突起，双眉稍挑，额顶碎发零落。
再次轻举了举平杯，“嗯，干了？”
“干就干！兄弟先走一个！”四冠王单手撑桌站起，微倾身一把捞过平杯，二话不说仰起脖颈咕咚咕咚往下灌。
喉结上下攒动，酒液波动渐消，单臂由下展起。
‘够爽快！’、‘呜呼——’、‘哟呵！有水平’的叫嚣鼓舞声和一波三折的口哨声顺着他胳膊的平抬而此起彼伏的响起。
下巴与地面持平，最后一滴泡沫入口。
四冠王虎口卡杯向下倒，一滴酒都没掉下来，伴随着欢呼起哄声冲叶延坷吹了个口哨。
叶延坷捡了两粒花生扔进口中，不疾不徐的交错拍了拍手，令指尖颗粒落尽。
端起面前没掺任何调味饮的满杯限量传承杰克丹尼冲他举杯，随着beloyalrealandrespectstayaheadoftherest（忠诚真实，尊重他人，领先他人）的心潮澎湃背景乐，眼都不眨就往喉咙里滚。
“草，他不加点绿茶可乐啥的就喝？”
“要不说叶少爷牛逼呢，这种煤油都能直接往下灌，要我我非得吐出来。”
“劲曲配硬男，叶哥永流传。”
“……”
叶延坷牛不牛逼不用说。
手是真的黑。
四冠王都没能等他那杯喝完，就瘫扒在桌上不省人事，任人怎么推都推不醒。
而始作俑者本人有规律的滚动喉结，悠哉悠哉的喝完，大拇指蹭下唇，将空杯‘噔’一声搁在她面前。
含义明了：别再灌她了，要喝就倒上，我跟你们喝。
便继续有一手没一手的捡手边的花生米嚼，听旁人讲方才没讲完的话题。
没人再明敬暗灌她酒。
姜亦终于得空能遛一眼不远处倒立喝酒的男人的腹毛。
也不算太密。
不过其实可能不是腹毛。
但她没跟屠杳讲。
怕屠杳连耳朵都聋掉。
不远处好像有两个女生吵起来，周围围了一圈儿七嘴八舌劝架的人，不顶用，有愈吵愈烈的趋势。
尖音混合国粹，压了音乐一头。
楼晋尘刚搂着一个穿赛车宝贝服的小网红从赛道进来，打算坐下跟他们喝会儿，唠会儿嗑。
结果被她们吵的头大。
说什么都听不清。
嫌麻烦，屁股都没离开凳子，楼晋尘皱着眉头弯腰拎起脚下的洗车管，拧阀冲她们呲水柱。
强力聚拢成两指粗的乳白色水柱划破空气，越避众人，带着猛力与冲击直直射在俩女生头上，把人从头到脚浇透湿。
周边围拢的众人因毫无防备的湿冷侵袭惊的叫出声，迅速四散而开，向这边投来目光。
p房内有三秒钟的极致静谧。
正逢音乐切换的空档，听不见任何声音。
俩女生嚣张无比的气焰被冷水浇灭，凶神恶煞的表情也在看到喷她们的人是楼晋尘时褪尽。
精心卷编的头发湿哒哒贴在脸上，精致漂亮的妆容花了一片，衣裤紧紧黏在凹凸有致的躯体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内衣裤。
狼狈至极。
姜亦顺着眼熟的衣服认出其中一个正对着她的女孩儿。
正是那个通过她搭上楼晋尘的模特。
“滚外面吵去，心烦。”
楼晋尘旋关阀门，将水管扔回地上，接过一起进来的小网红递来的纸巾擦手。
再没看两个女生一眼。
“欸，那不你新马子吗？也不管管？”桌上一个男人攥着细颈口，倒递给楼晋尘瓶科罗纳问。
楼晋尘都没示意，站在他身旁的小网红就十分有眼色的双手替他接冰啤酒，低眉顺眼的朝人道‘谢谢’。
用起子起掉瓶盖，确定不会溢白泡了才又转手给楼晋尘。
他被供高兴了。
眼眸微微斜撂，代替手指指了指身旁懂事的姑娘，握住啤酒瓶身跟男人交颈碰瓶，风轻云淡道：“我新马子这不在这儿呢。”
仅一句话。
就决定了两个女孩儿的去留。
也轻易定夺了她们日后资源的好与坏。
女模特满身窘迫的呆愣在原地。
不敢相信自己还没坐热的位子就这样就轻易被一个小网红取代，本就不暖和的天儿因为单薄的穿着和刺骨的冷水变得更难捱。
浑身上下都在打颤。
双唇和瞳孔颤的最厉害。
死死盯着楼晋尘浑不在意的背影，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中铺满了万念俱灰。
姜亦比叶延坷的速度更快，早在两个女生被浇透时就招手吩咐服务生拿两条毛巾给她们。
好巧不巧的是，这次她喊到的又是下午被女模特颐指气使的那个男服务生。
男服务生恭敬的点头应下，背影远去。
片刻后却只拿来一条毛巾递给另一个女生，道歉并解释，只有一条能用的干毛巾了。
姜亦张口吃掉叶延坷喂到她唇边的花生，不由兴味。
男服务生摆明了是趁机报下午不被尊重的仇，但姜亦并不想再管。
她仁至义尽，她把路走窄。
各自的选择各自承担罢了。
但下一刻。
接过毛巾的那个背对着她的女孩儿回头，姜亦倏然觉得，楼晋尘真是误打误撞替她把她受过的针对全报回去了。
那女孩是张乐绫。
虽然模特大赛她夺得了冠军，本该资源越来越好一路飞天。
但因她把最该藏好的嫉妒和小家子气搬到了大众面前，没几个品牌方敢冒险用一个名气不高、嘴还没个把门的定时炸弹，所以她名气不涨反跌，现在仍然在为小众品牌走秀。
还不是首开和压轴。
“哟呵，这不是那位夸你‘除了脸长的好看，身材好点以外一无是处‘的大嘴巴吗？”屠杳伸脖子抢了她一颗花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道，“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你也觉得那句话是夸我？”
姜亦乐了。
“可不，爷不说别的，光你这张脸和身材就绝对没得挑好吧？”屠杳单臂揽上她肩膀，扭头冲方才给楼晋尘递酒的男人吹了个口哨，“阿越，问你个问题，必须说实话。”
“行啊，”男人搁下啤酒瓶，双臂交叠支在桌沿，“杳总你说。”
话音落，四冠王的老婆开车来接人。
叶延坷喂给姜亦最后一颗花生，起身搭手帮忙把四冠王弄到外面。
“我家小贱人好不好看？”
男人瞄了眼叶延坷正挺结实的背影，没有一丁半点的犹豫，正色直言道，“正儿八经跟你们唠，我就没见过比嫂子更好看更带劲的女人。”
“她那本《giki》的单封是真绝，我当时直接买了一万本，还想托人要个联系方式来着，结果没要到就先得知这是嫂子，吓得我连夜把那些杂志都烧光了，一本没敢留。”
阿越边说边一手撑额挤眼，一手左右摆晃，无言表达‘可别提了，全是血泪史’的无奈。
屠杳被他逗的哈哈哈大笑，收回胳膊，用肩峰蹙了蹙她，“怎么样？这认可够你认清你自己了不？”
姜亦点头。
认清的却不是这件事。
阿越无论称女模特还是小网红都是‘马子’，却在见她第一面时喊的就是‘嫂子’。
从人群中经过随处都能听见男人与男人的聊天之间夹带‘你那妞儿’、‘你那小情人儿’的随意指代，却在提起她时用的都是‘叶少爷的老婆’、‘叶哥的女朋友’这种尊重称呼。
他圈子里这些人精都给足了她面子和尊重。
不是因为她漂亮，也不是因为她出名。
而是因为他。
因为他对她的爱和抬举。
因为他对她的宠和周到。
因为他们知道他对她不是玩玩而已。
因为他们知道他将她看的特别重要。
因为……
“不告而别？公主，害我在巴黎找了你好久。”
身后忽然冒出一双大手，轻压在她直而平的双肩上，指根处四个冷冰冰的克罗心戒指硌的皮肉有点发寒。
高大的身躯替她遮挡住来自户外流动的冷空气，却更令她颤了颤，“发消息也不回，怎么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
“忙，没看见。”
姜亦僵硬着脖颈道。
桌上七七八八的男人挨个儿跟郜浩然打招呼。
他笑着一一回应，却没坐。
也不知道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没信，轻笑一声，“行吧，那走吗？我送你回。”
大抵猜到她会拒绝他，又加码道，“你车还占着我停车位呢。”
姜亦闻言诧异的回头，“你——”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从我这带走她。”
叶延坷不知道从哪摸了个泡泡糖嚼在嘴里，踱着悠闲散漫的步子回来，落座。
右肩垂搭在椅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吹泡泡。
灼灼鹰眼紧盯着郜浩然搭在姜亦肩上的手。
没忍住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
郜浩然微怔了怔，极快的扫了眼姜亦，“怎么才能带走她？”
叶延坷轻吐急促的鼻息而笑，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晦暗。
“灌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