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魂不守舍&二次伤害
姜亦魂不守舍的返回江景套房,时间已然跳过零点。
落地窗外夜景缤纷,偶有射灯扫过,房间内灯昏影暗,仅留一盏书桌上方的暖色吊灯。
叶延坷开敞的浴袍遮不住大片肌肤,冷白紧实,衬得唇红眸黑的,像个男妖精。
见她回来,手里的鼠标还在忙活。
但挑了眉,示意她过来。
没拒绝,心里头乱糟糟的。
姜亦蹬掉高跟鞋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双腿环住他精瘦的腰,双臂紧搂他炙热的脖颈,
刺青狂野的手背带动细长指节推了推眼镜,随即下放到她后腰窝,漆黑而深黯的墨瞳仍在电脑界面上浏览。
嘴巴却极不正经,“我媳妇儿今天这么黏人?”
她轻轻‘嗯’。
“刚刚下来的时候碰到个小孩儿,胖胖的,很可爱。”姜亦下巴搁在他硬实的肩头,磨蹭在他颈窝,不让他揣摩她的眼,“你喜欢小孩儿吗?”
“喜欢。”只要是你生的。
他答。
“最好是个长得像你的女儿,这样就能怀里抱一个手里牵一个出门,很酷。”
姜亦抿了半个晚上的唇终于松开不少,语调都轻快了很多,“那谁管叶家?”
叶延坷连手里的鼠标都不动了,仔仔细细的想了想,“那就生对龙凤胎,让姜可牵男孩儿。”
‘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
姜亦的心思终于不再那么沉,“你好偏心。”
“嗯,”他侧头吻她细软柔顺的黑发,“我最偏心你。”
夜里温度有点冷,又临江,叶延坷空调打的不高,但姜亦砰砰跳的心有点热。
听见鼠标又开始动的声音,她转移话题,“你在看什么?”
“辩论的资料。”
姜亦不信。
看资料只会上下滑滚珠,不会一直点击,他明显就是在选什么东西。
猝不及防的松开他脖颈转身,叶延坷手再快都没来得及缩小界面。
网页名称因暗灯变得清晰明了:测你是否能做个合格的丈夫。
……
叶延坷略不自在的‘咳’了声,扶眼镜,仍有些湿的发细细碎碎撂在额前。
姜亦觉得有趣,一边调笑他,“你这每天都看的是些什么啊?”,一边抢他鼠标,挨个翻界面。
其他几个都是关于法律的专业术语,唯独剩一个:女朋友不主动公开关系是为什么?
3条回答中有2条是负面的:
认为跟男生在一起是将就。
偷偷养鱼。
“咳,”叶延坷磨出第二声,“浏览器推荐。”
姜亦松开鼠标,命令他,“脱衣服。”
“媳妇儿,我题——”还有几道没做完。
“赶紧脱,别磨叽。”
叶延坷深邃的眸底压着欲与爱意,扯系带,曲臂敞衣,三秒把自己暴露了个彻彻底底。
比走向明显的腹肌和成棱带纹的肱三头肌更冲击眼球的,是他壮硕有型的胸肌上的那道带刺青的疤痕。
疤痕是她留下的。
刺青是她的名字。
是当初飞米兰那早她在他胳膊上签的字。
她就说怎么不在纸上写非要写胳膊上。
“不疼吗?”
在伤口上纹纹身,二次伤害,二次疼痛。
“疼才能记住。”他浑不在乎道。
年少轻狂的炙爱,稚嫩青涩的心动,随着时间的流逝,痕迹都会慢慢变淡。
唯独不会变淡,反而还会日渐加深的,是疼痛与成长,是伴随着疼痛的成长。
在两个人还没有摸索出爱是什么,还没有找到表达爱的方式,在还没有懂得该怎么沟通,还没有学会相伴一生的秘诀时,在纠缠缱绻与面红耳赤中带给彼此一次最痛的成长经历。
远比口说无凭一万次我爱你更记忆深刻。
姜亦从他怀中挣扎出去,换了个方位,背靠他坐在椅子上。
以这个高度,自拍刚好能拍到她的脸、他脖颈和左胸上的纹身。
相机框像。
点开微博,选择图片,配文:我的。
发送。
叶延坷趁她拍照、发博时,还在做他的选择题。
“别做了。”姜亦发完微博强行合住他笔记本,“问你两个问题,比测试表准。”
他点头。
紧绷的肌肉有点严阵以待的意思。
“吵架如果是我的错,你怎么办?”
“道歉,哄你,你生气就是我的错。”
答案够标准。
估计测评表里有。
姜亦细想几秒,问了个测评表里肯定没有的:“你觉得自己这辈子能取得的最大成就是什么?”
“成为妻管严的奶爸。”他不假思索道,骄傲之色毫不掩饰。
“为什么?”
她还以为他会说关于学业的,或者关于工作的事,想探探他的野心。
叶延坷慵懒闲适的靠在椅背上,怕她掉下去把她往怀里圈了圈,“真正有本事的男人都是妻管严,所以,明天赏光来看看我打辩论?”
“行呗,我就勉强赏个光吧。”
……
尽管叶延坷天还没亮就醒,一直缠搂着她厮磨,细瞧一定能发现他的状态与以往相异。
但三心二意的姜亦没注意到,天才刚亮就以要去看岑漾为由,去了医院。
开着地下停车场那辆还没上牌照的巴博斯g900。
微博上关于楼晋尘深夜在酒店地下车库与某位穿浴袍的女子举止暧昧的热搜被顶到前排,正逢换届时节,网民纷纷押注这会不会是下一任‘楼女友’。
她公布恋情的微博排在第二位。
甚至有不少人顺藤摸瓜从她的粉丝列表里找到了叶延坷的个人号,哪怕里面没有任何内容,粉丝数都极为庞大。
鞠喻捷与奥斯卡影帝深夜同入酒店爆在第一位。
姜亦独自从检查室出来,攥着一摞单子等下午再来拿抽血化验和妇科体检的结果。
点进词条。
狗仔爆出视频的时间是凌晨零点过半。
也就意味着她们的提早散场,根本不是鞠喻捷喝多了,而是因为约了小罗伯特·拉德克里夫去酒店找她。
疯了。
打鞠喻捷和屠杳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姜亦攥着手中的单子往岑漾病房走,迎面走来一个鼻架墨镜、大波浪披散、寒春却穿抽绳短裤与及膝长靴的女人。
浓郁甜腻的玫瑰香混在消毒水中一晃而过,没人停留。
电梯下行。
仅一层便停止。
人出人进的哄闹混合着烟味与饭菜味,颓唐无助与迷茫痛苦交织出苍白无力,姜亦被挤到最后方。
与她一起被挤进来的,还有郜浩然。
“你怎么在这?”姜亦问。
郜浩然略理针织帽,意趣盎然的挑单眉,“当然是有缘千里来相见咯。”
趁她不注意间,猝然抽走她指间的回执单,他力道控制的很好,戒指没有磕痛她,锋利的纸缘也没划疼她。
“哪儿难受?”郜浩然一一浏览那些单子。
“没有,”姜亦从他手中拽回纸张,卷好,“常规体检。”
电梯一层一停,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郜浩然不肯放过她,满面被她敷衍过后的无语:“宝贝儿,我又不是傻子,常规体检查hcg?”
他永远都这样。
表面看起来马马虎虎,实际特别心细。
“……”
“有了?”他压眉皱眼的追问。
姜亦没回答。
她也不确定有还是没有。
“你不会要打吧?是他不想要?”
郜浩然见姜亦不说话,眉宇骤然发紧,拧在一起,清俊的脸格外严肃,吊儿郎当消失的干干净净,“没事儿宝贝儿,别怕,啊,他不要我要,我养你们母女俩。”
“瞎想什么呢你,结果还没出,”姜亦白他一眼,给他肩膀上招呼了一纸棒子,“就算你想喜当爹你对象也不同意。”
他双颊瞬间绷紧,又肉眼可见的放松,半开玩笑道:“敢不同意就分,正好让你管我下半辈子。”
姜亦习惯他不着调的言语,没当真。
正好随人流涌出电梯。
郜浩然要下停车场,临她走前攥住她手腕叮嘱句,“下午我来陪你取结果。”
梯厢门缓缓从两侧合并至中,是姜亦伸直右臂冲他挥手的、没回过头的背影。
自然错过他眸中汹涌的爱意与嘴边苦涩的笑容。
姜亦缓踱回病房。
一进门,她就聆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慌乱摩擦声,盘腿坐的极为端正的岑漾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般,心虚的眼神乱瞟。
还学会演戏了,装若无其事装的有模有样的咧嘴笑,“姐你来的好早。”
“偷悄悄藏什么呢?”
“没…没什么。”她不自在的嘿嘿笑。
姜亦都不用细想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锋芒毕露的眼风落她身上,“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呢?”
岑漾傻呵呵的笑果然僵在脸上。
无言挣扎半晌。
舌尖舔唇,贝齿轻咬,眉眼收了收,岑漾最后还是将双手背到身后,从枕头下摸出那个东西。
一个被绣的歪歪扭扭的醒狮平安符。
“我以为很简单的,但是没想到……诶呀,姐你不准嫌弃它丑,”岑漾从脖子红到耳根,双颊都漫上不好意思的羞赧,双手勾在一起拉扯不断,“生日礼物我…我再送你其他的。”
姜亦接过,大拇指腹轻轻摩挲,深蓝与朱红拼接,一针一线里皆埋着她的用心与在乎,“很好看,我很喜欢。”
“真的吗?!姐你喜欢就好!”岑漾暗藏担忧的小鹿眼霎时明亮,熠熠生辉,“我在里面缝了艾叶,医生说对痛经有点效果的,希望你以后别再那么疼了。”
姜亦回:好,有你的平安符以后肯定不会再那么痛了。
岑漾眯着眼笑,红唇遮不住白齿,开心的直晃身体。
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盒,揭开盖递给姜亦。
桂花的香郁混着藕粉的清甜,滚烫热气蒸腾而上,激发出最酸甜爽口的暖意。
她说这是专门让程又青一大早跑到城南买的,幸好姜亦今天来的早,不然就冷了。
“总记得要和你说件什么事情开着,但我一下忘记了。”岑漾曲臂轻敲两下脑袋,就是记不起来被惊吓之前脑子里的事情。
姜亦舀一勺浓稠黏腻的莲子粥喂她,“那就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跟姐讲。”
她甜甜的答,好哒。
伍姐告知她,因为之后的拍摄和走秀太多,而且很多一部分都是国外的,《一间有故事的民宿》她只能以飞行嘉宾的身份去拍最多一周,四月初开拍,让她自己定要去哪几天。
并且再三叮嘱,这个综艺是采取不间断录制的方式,她一定要注意再注意。
刚接起屠杳的电话,对面就是一声刺耳的土拨鼠尖叫,伴随着‘啊啊啊啊啊,桔桔疯了!她真的疯了!!’的震天吼声。
最后,她迷迷糊糊的仰天长叹道,“我有你们两个真是要疯了,一个塞我狗粮,一个要我狗命。可是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女人还不是要自己宠,这大概就是甜蜜的负担……”
姜亦不想听她才睡醒的胡言乱语,撂了电话。
彼时是下午一点偏一刻。
明明最多就是二百米加五层楼的距离。
可偏生就像两辈子的人生路一样漫长。
从昨晚到此刻,姜亦无一不在琢磨这件事。
她的事业即将要迎来大红大紫的金九银十时刻,叶延坷的学业马上要步入最重要的阶段,叶家正是经历外界动荡、四面伺虎的时刻,不然叶维峥不会好端端从江北自降半级也要调回江南来,她和岑漾的关系是缓和了,但还有岑亦柔和程又青那一对隐形炸弹没管……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
她明白。
说到底,就是因为她和他还是两个孩子。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跟对方吵架还要弄到你死我活的幼稚年龄,又如何能对一个小生命负责?
但她同时也清楚。
她是想跟,而且必须跟叶延坷走到最后的。
叶维峥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都不愿意,叶家血脉延续只能靠叶延坷。
叶延坷又不可能跟别人生,她也舍不得残忍夺走一条新生命。
她拿不定主意。
检验科说她的报告已经被人拿走了。
姜亦拧着眉头给郜浩然打电话,想说他手怎么这么快,结果电话一通,对面率先道:“来了来了宝贝儿!我在一楼等电梯呢,你等等我。”
不是他领走的。
曲指击台,姜亦请小护士再帮她重新打印一份报告,小护士让她等五分钟。
报告出,郜浩然刚好到。
他从护士手中接过报告,先翻看。
姜亦举棋不定,烦躁的紧,不想面对结果。
被处刑前的安静总让人恐惧。
墙壁上挂钟的秒针一针一针敲,郜浩然手中的报告一页一页翻。
姜亦的心脏一收一缩的跳。
“郜浩然…我…”她声音有点发紧。
郜浩然藏好脸上一晃而过的惊讶和心疼,卷好报告,手臂带了把她的肩,“没事儿宝贝儿,你就是作息不规律导致月经失调,没有怀。”
姜亦异常明显的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却从心底漫上一丝遗憾。
她不知道遗憾是从何而来的,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与轻松。
“但是吧,得告诉你个不太好的消息。”他接着道,领她去找妇科医生。
嗓音里全是她没怎么听过的郑重。
姜亦的第六感提醒她大事不妙,神经控制她上手去抢报告,但郜浩然举高没让她得逞。
“你能不能快点说!!”姜亦心烦意乱的低嚎
他。
“你有细菌性□□炎。”他说。
“什…么?”她身体发僵,脑子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不敢相信,“我……”
“我也没有做不干净的事情啊,我怎么会……”
郜浩然轻轻摸她头,安慰她六神无主的恐慌,“别怕,□□炎不光是不干净引起的,内分泌失调也会感染。我宝贝儿最干净了,我们去看看医生就好了。”
医生和郜浩然的说法一样。
说她是营养不良、压力大和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内分泌失调,主要还是她太爱干净,破坏了菌群生长环境,以及长期抽烟,更容易生病。
但好在她检查很及时,还没有表现出症状,坚持用一周药就能好。
“这个是药单,下楼缴费拿药,”医生将写好药品名称的单子递给郜浩然,伸手,“小伙子,把报告给我。”
郜浩然紧攥着不愿意给。
姜亦不由分说的一把抢过,冷睨他一眼。
把报告递给医生。
郜浩然拧眉皱脸冲医生直摇头,使眼色,希望医生能懂他的意思。
姜亦注意到动静偏头眺他,他就装作若无其事的左看看,右瞄瞄,待她重新面朝医生,他又开始拼命摇头,打手势。
可惜,医生只勉强分给他一秒注意,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血检没什么大问题,但我建议你在经期第2天再来做一次激素检查,经期排尽的第4天做一个输卵管造影检查。”
“输卵管检查?”姜亦不解的问。
郜浩然见事情不对,迈上前来连应‘好好好’,想把姜亦赶紧从凳子上拽起来拖出科室,却仍没阻止医生恪尽职守的下一句:
“我们初步诊断你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