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银色平板&傲睨得志
先前接好的活动不能推，姜亦被迫被伍姐载着周转于每个表面光鲜亮丽，实则疲乏不堪的场子，一瘸一拐于不同的要求当中。
伍姐不知道从哪给她弄来一副拐，让她没人的时候就撑着走，缓缓脚腕也能好得快。
姜亦不，觉得拄拐太丑了，她不要。
死要面子活受罪受了几天，好在今天这个封面拍摄是临全国赛前最后一个行程，拍完就能好好缓歇几天。
憋闷的心情由此稍见明朗，姜亦早早坐在化妆间做妆造。
实则闭眼在考虑还能怎么做才能把叶延坷逼出来。
今天是个双人封面，原本定的是一个她不认识但脸熟的女明星，但后来不知道中间怎么操作的，换了个人。
还挺巧。
对方又是朋友的朋友，席南洲口中所谓的替代品，徐宁意。
屠杳自知道这个消息后连环轰炸就没停过，保持五秒一条的高速率，搁在化妆台上的手机‘噔噔噔’进消息，还因此让化妆师面含担忧的问她，“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这种追着你骂的黑粉最好别搭理，越搭理她们越来劲。”
姜亦舌尖捋捋这话，心想每次她一出现什么负面传言就立马截图给她、嘲笑她的屠杳，怎么也算是陪她最久的‘黑粉头子’了。
勾个不咸不淡的笑，“这个黑粉挺有意思的，我挺喜欢。”
紧闭的化妆间门被从外推开，冷风见缝插针的入，姜亦没忍住冷的抖了抖，睁眼。
通白的镜面反射，一个助理模样的女生手持咖啡杯率先推门而入，头发被吹乱都没有收拾，将敞开到最大的门控制住。
隔了三四秒钟才又进来一个人。
夸张无比的黑白搭配皮草罩在肩头，说冷么，她不好好穿，只是双臂环胸披在肩上，说不冷么，那皮草比两件羽绒服加起来的厚度都厚，鼻梁架大牌墨镜，看不清她的视线究竟在哪，只闻耳环簌簌响。
身后呼啦啦还跟着三个助理，拿包的、拿早餐的、拿杂志的……
男经纪人全程跟在徐宁意身后一步喋喋不休，她也不应，夹杂冷冽一屁股坐在隔壁的化妆椅上，伸手唤助理要平板，“你烦不烦啊？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没声了，安静了，姜亦闭眼了。
玻璃窗外也开始落雨了。
辗转于各个拍摄场的这半年中，她只见过经纪人吼骂明星，明星低声下气的，还没见过明星凶经纪人，经纪人都没脾气的。
这人有点水平。
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背景音跃入耳，与此同时一道而来的，还有再次灌着寒风推门而来的化妆团队。
大箱小包的迅速围绕徐宁意，按要求为她上妆。
屠杳的消息还在孜孜不倦的弹，混杂在游戏声中宛若双重奏，姜亦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能说。
又或者是这位大明星干过的好事太多，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完。
实在嫌吵的厉害，声音重的她天灵盖都快被炸起来，控制不住睁眼透过镜面往徐宁意那撂了一眼。
彼时她右侧某位化妆师刚好移动，让开最佳视野区供姜亦探寻，徐宁意手中有三道纵横而贯的裂痕的银白色平板映入眼帘。
陡然回想起，雨夹雪疯狂拍打在玻璃上的那晚，她也曾不顾一切的往叶延坷身上砸了平板，疼的他当时没忍住变了脸。
后来闹剧落幕，她从1606离开时，瞥到地上那个银色平板也裂了屏。
忽然心绪异常烦躁，烦的想疯狂抽烟，但她最近抽的太多，叶延坷拿到她家里那条、布加迪储物柜里那条都被她抽完了。
代购又说没货。
“你声音能小点吗？很吵。”
姜亦蹙眉问。
化妆间埋藏在游戏背景音下的气氛瞬间诡异，白炽灯点亮阴暗白昼，候在一旁的四个助理一个经纪人闻言都将目光投在她身上。
化妆师们的专业素质很高，手没抖也没看她。
徐宁意抬手撩了把头发，摘掉墨镜后的双眼失去遮蔽物，贴附在镜面没与她视线交集的目光中是类似于挑衅的眼神。
她在透过镜子瞧她左手腕上带的朗格大复杂，“哦？什么叫小？现在就挺小吧？你问问她们都嫌吵吗？”
反射到镜中的画面是身后五个人齐齐摇头的动作。
“……”
伍姐在身后拼命给她打眼色，示意她别跟徐宁意计较。
姜亦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跟徐宁意吵，跟她比人多势众也确实比不过。
满脑子全是那晚被她砸到没忍住变脸的叶延坷，和那块掉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平板。
又想到他连句道歉都不愿意听她说，连人带物全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她就浑身无力又挫败。
从心到身的无力，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的挫败。
反手从挎包中掏airpods，连蓝牙，放lovetriangle。
这是江欲铭报复她们那晚，姜亦随手从叶延坷歌单中点开的一首歌，很好听，很深情，她自那晚就爱上了。
叶延坷消失后的每个夜晚，她都是靠听着这首歌才能入睡的。
顺手划进微信，屠杳消息框后的提示红点已经高达85条。
姜亦点进去翻看，关于徐宁意曾经做过的事情屠杳洋洋洒洒发来一大堆，最有规律的是每隔三条消息后必接一句‘傻逼，纯纯他妈是个大傻逼她’。
逗笑因徐宁意而无语的她。
小到徐宁意从小时候就开始装逼，每逢宴会必要做最瞩目的那个，要求大家一定要喊她公主；
大到现在喝杯咖啡都龟毛的只喝一种从外国进口的咖啡豆，其他碰都不碰一下，估计怕毒死她自己。
虽然已经亲眼见识过徐宁意事情多，架子大，但显然跟屠杳发来的这些比都根本不算什么。
有些好笑，趁屠杳还没发来下一条消息的间歇，姜亦回：【小辣椒，你没说重点。】
屠杳秒回三条：
【？】
【？？？】
【？？？？？】
【je：你不会平白因为事情多就讨厌一个人，你讨厌的全是和你有大过节的。】
【je：所以，重点是，你和她的过节到底是什么？】
屠杳安生了，好半晌没再发来消息。
“噔噔——”
“请问姜亦小姐在吗？请签收你的花。”
姜亦是经化妆师提醒才摘掉耳机，于满室植物大战僵尸的背景音中，注意到门口那跑腿小哥怀中照例是一束钱花。
外头下雨都没有打湿一丁半点，挺难得。
也怪不得圈子里的女生私下都喜欢喊楼晋尘是‘atm’，自那天在手表拍摄场开始，他每天都会想方设法给她送来一束钱花。
之前一直以为钱不多，就是装饰品而已，直到昨天无聊的时候数了数，姜亦才发现一束里头竟然有五万两千块。
很烫手，却又无法退回。
花束里无一例外插了卡片，上面风雨无阻写着各种各样的情话和他的微信号，在以此逼她加他的联系方式。
但姜亦不落他套。
徐宁意瞥去一眼，‘嗤’的笑了一声。
眼皮翻卷着不屑。
伍姐帮她签收，下一秒直接在手机上下单，以姜亦的名义请全拍摄场的工作人员喝咖啡。
姜亦习以为常，徐宁意不屑的哂笑，边在玩游戏的中途欣赏自己的银色猫眼美甲，边阴阳怪气道：“什么啊就给我们，我们才不要呢。”
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她们。
对她的恶意简直毫不掩饰。
这就有意思了。
伍姐闻言犯踌躇，看样子和徐宁意的经纪人关系挺好，估计想尝试能不能把双方的关系挽救一下。
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姜亦懒得分给徐宁意任何情绪，重新塞回耳机，于灯明室静中直接切断伍姐的犹豫：“伍姐，人家是公主，咖啡只喝危地马拉，嫌咱普通人喝的掉档次呢。”
后来徐宁意明显又回复什么，动静不小。
但姜亦未卜先知的把音乐声音调的很高，正巧化妆师化完了妆，没再搭理她，随伍姐先去跟拍摄组打招呼。
屠杳那句话很通透，能在娱乐圈出人头地的，都是实打实的厉害。
虽然徐宁意这人背地里是眼高于顶、娇蛮跋扈的公主，表面却走直爽不做作的真性情女汉子人设。
不说因为这个人设讨了多少红利，至少能做到两副面孔自由切换，还没被狗仔扒出来就已经足够强。
人也灵，是灵里透坏的那种。
“——来来来，宁意特地为大家订了咖啡，大家伙儿都赏个面子，今天要辛苦大家了。”
徐宁意的经纪人正巧在她刚化完妆出来，领着外送小哥从外面大袋小袋进来，扬声招揽正各处布景的工作人员。
白光与红布交织，泛出血色的浓稠，工作人员满心欢喜的冲徐宁意笑，夸她真人比电视里更好看，夸她性格真的很好，很少见这么接地气的女明星。
祝她长盛不衰，早日进军好莱坞。
徐宁意没再端她化妆间里那个咖啡杯，随手从里面挑了一杯，也不喝，就握在手心里坦然接受其他人的奉承夸奖，嘴上客气，“这有什么啊，辛苦你们啦今天，要是有不习惯喝的告诉我，我再帮你们订。”
眼角余光都在冲她挑衅而得意的笑。
姜亦全当没看见，独自面对满屏刺目的红色感叹号手足无措，还是固执的发去一句：【叶延坷，我还想再喝一次你点的咖啡。】
毫不意外的被拒收。
秋初她曾强加在叶延坷身上的感受，也终于在深冬反噬回她自己内心。
尽管希望异常容易被失望取代，可她还是忍不住心生希望。
虽然最后不出意外的是一次次失望，一次次难过，一次次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
但她还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或许可以再见他一面的机会。
这就是爱吗？
无关亏欠与感动的爱，只是因为他是他的爱。
姜亦还是没有答案。
她只知道抛开误会叶延坷是为了报复她才和她在一起的愤怒后，并没有生出类似于当初从江律初身上得知这件事的愧疚情绪。
内疚全部都源于那晚对叶延坷的不信任。
焦灼又煎熬。
“伍姐，辛苦您去把咖啡分给环卫工人们吧。”姜亦不在乎徐宁意在明知道伍姐以她的名义订了咖啡没送来的情况下，还让经纪人快马加鞭点了加急的咖啡，为了让她骑虎难下。
反而更在意后一个问题。
揪住即将要离开的伍姐的衣角，“等等，再问您个问题，办车险损理赔是一定要车主本人去吗？”
伍姐上上下下扫她两眼，拧眉拧的显而易见，没好气的曲指敲她额头，“你别再给我想什么歪招了啊，不是车主必须到场，你撞了也没用，还得自己掏几百万的修理费，一年白干。”
姜亦扯唇。
是在用伍姐手机给他打电话打不通之后的又一次满载失望而归。
这次拍摄的封面是国内某一线杂志分量最重的九月刊，《星火燎原》为名的主题注定这是一期极具开创性的表达。
负责人果然也很敢想。
一改众人对提起秋冬就下意识想到的‘深色’印象，这期封面改用正红与茶绿两个极其大胆的一百八十度对比色。
姜亦罩茶绿披肩趴搭在沙发背，徐宁意着火红礼裙倚于沙发前，走明艳优雅的复古风。
徐宁意大概是想借助衣服优势压她。
火红总是比茶绿更吸睛，再加上她的站位靠后，很容易让人把目光全都聚焦在靠前的徐宁意身上。
但耐不住她那张脸实在太惹眼，与茶绿反差鲜明的艳红唇搭大波浪，右手指间持烟斗。
脖颈处裸露的纹身字母也狂放，独具个人特色。
反倒比徐宁意这个走长相甜美可爱、性格直爽利落的女汉子路线的更抓人眼球。
一整个上午更换过无数种造型，灯光长时间射在瞳孔里导致疲困，姜亦一步一步慢慢走，接过伍姐递来的酸奶咬开口，叼在齿间。
摁明手机看消息。
那瞬间，气血自身体各处翻涌而上，直冲天灵盖，顺着大脑的交错纹理攀附。
一种名为‘原来如此’的警惕情绪占据整个高地。
姜亦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视线自动绕开无关人员，牢牢钉在徐宁意遥遥却藐藐的眼中。
徐宁意在望她，以一种抱臂的高胜利者姿态。
见她看她，挑起个傲睨得志的笑容。
映照在姜亦尖细下巴颏的屏幕蓝光不容忽视。
屠杳虽迟但到的消息解释清楚令她存疑的为什么：
【杳杳切克闹：她从小就喜欢叶延坷，自己她妈的追不到就算了，我追叶延坷那几年她没少搞过事儿，还故意算计我让我在他面前丢脸，你说她够不够贱？！】
【杳杳切克闹：更贱的还在后面呢！】
【杳杳切克闹：她把席南洲甩了，因为你和叶延坷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