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救谁
早间天气电台提示今日又是个高温天，最近全是晴天不会再下雨。
喜欢晴天的哀嚎，不喜欢暴晒的也抱怨。
姜亦对此倒是觉得无所谓，热就脱冷就穿麻烦就不出门，但还得一时三刻的提醒江律初。
虽然自昨晚图书馆的争吵后，江律初再没回过她一条信息。
一节枯燥无味的成本会计课硬是被身后一排咯咯笑个不停的戴曼整的稍显轻松。
姜亦不禁开始走神，思考戴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
大概是她和江律初没在一起多久的时候。
戴曼从刚一入学，也就是大家还对大学生活满头雾水的时候，她就显然提前找到了乐趣。
社团进了八个，学生会入了一个，小团体抱了无数个，是个典型的交际花。
有查寝的时候每天不卡门禁不回来，没查寝的时候干脆就不回来。
但从她和江律初在一起没多久后，戴曼就好像被禁足了一样，除了吃饭上课外成天都窝在床上看韩剧。
顾雨薇就此八卦过，据她的小道消息了解，戴曼是得罪了一个高一届的学姐，那学姐带头孤立了她。
所以她一下就没什么活动了。
但大一大二两年也没见戴曼和哪个男生走的特别近过，除了她有次在喝醉酒后又哭又闹，说她喜欢江律初好久了，却被姜亦那媚狐子勾引走。
自此以后本就气场不太合的两人更不说话了，开口即嘲讽。
某个周五晚上戴曼终于又出去的时候，顾雨薇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问过姜亦：“亦啊，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你不爱出门，所以故意留在寝室想从你身上打探你和江草谈恋爱的细节？”
姜亦吐槽她是不是福尔摩斯看多了，“我俩不见面的时候都不怎么聊天，我就是把手机给她看也没什么用啊。”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顾雨薇推了推皇帝的眼镜框，冲她挤眉弄眼：“肯定是她在这两年近距离相处里发现你比江草好得多，又是一个寝室的容易近水楼台，所以，你懂得。”
姜亦被她的脑回路折服，提醒道：“她三天前才跟别人骂我媚狐子不得好死。”
“没听过一句话吗？爱到极致就是恨。”
姜亦：“……”
今天又故伎重施，顾雨薇实在憋不住了，“亦啊，你说她笑这么开心，昨晚见你做噩梦还嘲笑你，是不是趁你和江草吵架的时候得手了？”
“不可能，除非你给我一个能解释通江律初接受她的原因。”
“因为昨天他觉得你是在羞辱他看不起他，而戴曼又自荐枕席说你最讨厌她，如果他俩背着你搞在一起的话一定让你很崩溃。”顾雨薇边记笔记边有条有理道。
姜亦是真想看看顾雨薇脑子里每天都装着些什么，怎么什么狗血的东西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这么有可信度。
装的一本正经：“行，暂且信了，今天下午就去捉奸。”
顾雨薇就笑着倒在姜亦身上，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
……
昨天傍晚江律初在图书馆那一番义正严辞的指责不可谓没有掀起风浪。
江律初才收拾好东西扔下她独自离开，下一秒论坛上关于‘姜亦水性杨花，欲脚踏两条船却被正主发现‘的帖子楼已经盖到了1001层。
那会儿，其中之一的当事人叶延坷就斜窝在离姜亦不远处的沙发座内，塌拉着眼皮翻看层层冒出的帖子。
姜亦太美太引人注目了，嫉妒拉踩自然少不了。
而且社会上本身对女生的容忍度就比男生的要低，当沾染上纹身、烟酒、绯闻的时候，更是群起而攻之。
了解的、不了解的都要泼上盆脏水，反正脏的不是她们自己。
那个时候帖子楼里的话太难听了，几乎没有指责江律初、提及叶延坷的，全是针对姜亦的。
【1l：我就知道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如果真要是你们口中的女神，也不至于抽烟纹身倒贴男神吧？】
【132l：人就是有本事啊，能一边吊着南越的校草，一边勾引计科的校草，你行？】
……
【257l：能让江草那么温柔的人都忍不住翻脸的女生，啧啧啧，不多说。】
【513l：互联网没有记忆？一到周六日就有大奔来接她，背后还有一个呢吧？】
……
【722l：一人血书，赶紧分手赶紧分手，还我江草独自帅气，媚狐子滚远点。】
【976l：想攀高枝也得攀得上，叶延坷家什么条件？玩玩她还行，说不定都得嫌她脏。】
……
这些污言秽语叶延坷一个几乎没怎么被提及的人都觉得恶心，反观困趴在桌子上眯觉的当事人，就和被骂的不是她一样。
其实当时叶延坷有两个最简单的选择，一是直接去打江律初一顿，逼他公开给姜亦道歉；二是他发声明，证明姜亦和他没什么关系。
前者姜亦不希望，后者他不愿意。
所以他采取了最麻烦的办法——
【高加索：晚上想个办法把姜亦叫到你那儿。】
【y：晚上有夜朝。】
【高加索：少一天不碍事儿，上完也行。】
【y：好处。】
【高加索：想要什么随便提，只要把人给我弄回来就行。】
【行。】
于是姜亦在给江律初发完消息后，就看到江欲铭发来的短信：
【如果有想知道的问题，今晚十点希尔顿1608，过时不候。】
就像江欲铭没想到姜亦开口第一个问题不是问江律初而是问叶延坷，姜亦也没想到江欲铭那条消息是让赵婧柏发的，而他正忙着上晚朝。
而且刚坑完她就去坑叶延坷，两面捞金，三面得喜。
叶延坷哄好姜亦时是一点半，在收获‘姜亦和江律初在一起只是因为亏欠他’的意外之喜后，就不再怕算计江律初会让姜亦难过。
但他还是抽了一宿的烟，思考该怎么还击才爽。
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吃饭时，叶延坷顶着黑眼圈问了姜亦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公主，如果我和江律初同时落水，你救谁？”
姜亦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一边往全麦面包上涂花生酱，一边睨他：“我不会游泳，但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你踩着江律初的尸体上岸。”
不得不说姜亦猜他心思猜的是真准，但也没能猜到昨晚她说‘我要你和我受同样的苦痛‘，叶延坷的答应是这个意思——
下午江律初全程都待在实验室，姜亦根本进不去。
外面实在晒的受不了，阳光热烈而无孔不入的钻进衣物，姜亦百无聊赖的捏着手机往宿舍方向晃，就看到迎面朝她走来的叶延坷。
那个时候她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手上拎了罐冒着寒气的易拉罐装雪碧。
而是叶延坷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纹了个纹身，在和她脖颈上一模一样的位置，纹了一串：enthusias·m&dauntlessnessfory
以及摘掉棒球帽后给她看的右眉处熠熠生辉的眉钉，更像个不学无术的混痞子了，还带些鼻音：“怎么样公主？答应好的，你受过的苦痛我都感同身受了，能不做陌生人了吗？”
姜亦觉得这人真是绝了，她就随口给他个台阶下而已，竟然还真当真了。
接过叶延坷手中已经扣开拉环的雪碧，姜亦仰着尖细下巴喝了两口，还张嘴打了个气嗝：“行。”
她笑，叶延坷也笑。
然后叶延坷就把棒球帽扣她脑袋上，指指她手里一个劲儿震动的手机，闲散无奈道：“刚补齐昨晚欠的债，可能就又得哄你了。”
“……”
姜亦看到论坛上爆出的关于江律初虐杀流浪动物、盗用别人的实验数据得奖的消息时，已经晚了。
摇摇欲坠的论坛一时间内涌入无数吃瓜群众，直接把网站挤崩了。
但关于江律初的爆料早已被投稿到表白墙、互助墙等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键盘侠们正以他们昨天对姜亦谩骂的十倍火力返还在江律初身上。
好笑的是，今天各处顶着大号说心疼她的人，有不少是昨天披着马甲骂她骂的最嗨的人。
明明这些事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却要硬生生把她拉出来再示示众。
姜亦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她能给江律初补偿的地方不少，钱、关心、陪伴，唯独给不了他做了坏事不被骂的办法。
说起来也挺奇怪，分明自己的男朋友出这么大的事情，姜亦却一丁点儿都不着急。
甚至还有心情蹲在实验室门口不远处的草丛台边，问在她身边随意插兜立着的叶延坷：“今天要怎么哄我？”
姜亦从没像此刻一样确定，她是真的不喜欢江律初，就连昨晚和江欲铭说那些话的时候都没这么确定过。
先前一直被江律初的温柔体贴和对他的内疚反复拉扯，又被身边所有人羡慕江律初对她多好多在意什么的。
就让她下意识认为她也是喜欢江律初的，所以才会和他在一起。
因为她听不得别人说江律初的坏话，不喜欢别人看不起江律初。
因为无论江律初做什么她都不会生气，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听，无论他喜欢什么样子她都可以改变。
她以为这个就叫喜欢。
结果并不是。
其实如果姜亦在答应和江律初在一起后，重新复盘一下过程，早能发现：
在暑假那两个月的小学期里，江律初给她带早饭、送她回宿舍、关心她感冒、坚持道早晚安这些所有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都远不及某天他陪她在图书馆看书时候的随口一句：“我妈妈就是因为车祸去世的，凶手被抓住的时候自杀了没救回来。”带给姜亦的震撼大。
那天姜亦抖着指尖眨着眼，翻书翻了好半天都翻不过那一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的问他：“你妈妈是姓江吗？”
江律初点点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然后姜亦就和江律初在一起了。
在问完那个问题之后。
“还没想好，你先说你生不生气。”叶延坷从裤兜里掏出个泡泡糖，撕了纸扔进嘴里嚼。
姜亦也问他要了一个，一起吹泡泡玩：“你哄我就生气，不哄就不生气。”
叶延坷一撩眼就注意到从实验室里神色慌张出来、正举着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的江律初，哂笑的低骂了句‘废物’。
姜亦的手机震动随着他的嘲笑顿时更频繁了，来电显示：律初。
然后她就在思考接与不接的空档间，听到叶延坷格外郑重的说：“去吧，姜亦，受委屈就说，我给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