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花样寿尸（十）
林若一路往前走，蓝色的鬼火燃起，为这幽深的通道增添几分美感。
背上的小鬼还昏迷着，身上被那些鬼头撕扯出的伤痕正逐渐腐烂。
“薇薇，薇……”
“你个小鬼还喜欢薇薇呀。”林若调侃，即使知道对方只是在说呓语。
“可是薇薇喜欢那个宋言哥哥呢，看来你没希望咯。”
小鬼的手不由得收紧，指甲不小心抓破了林若的脖颈，留下一条血痕。
“嘿，还生气了？”
林若把它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却觉得那青白泛蓝的胳膊有点眼熟？
“小鬼，前天晚上在床底下偷拿我奶糖的是不是你？”
小鬼没有回答她，它的记忆回到了自己惨死的那一天——冥火、童棺、被取髓活炼、面容干枯的人……一切都那么痛苦，让它难以从回忆里挣脱。
走着走着，前方的道路似乎传来了细碎的声音。
林若停止了脚步，握紧了枪。
一双脚出现在了视线尽头，青黑腐烂，长满了蛆虫和尸斑，上面还挂着有不知名的食腐虫类。一只手臂也立在那，通过粗糙的断裂处能知道它是被人拿某种钝刀下来的。
手脚cp，不错，挺邪门。
林若拍拍饱饱，“饱饱，问问它们是不是你亲戚。”
饱饱摇摇头。
一瞬间，鬼火全部燃起，林若也看到了更深的道路。无数的断手和断脚立着，齐整整朝向林若的方向。
林若再次庆幸自己没有密恐症。她悄然将枪换成了符咒，不知道能不能击退这些东西。
一张爆破符甩出去，炸裂的火花一瞬间把洞口照得亮如白昼。
林若密切注意着烟雾后的情况——
很好，卵用没有。
林若深吸一口气，然后撒开脚丫子往回跑。身后的断手断脚也终于被那爆炸激怒，密密麻麻向她涌来。
“你们慢点跑，引发踩踏事故很严重的好吧！”
林若一边逃命，一边往后看，时不时丢出几张雷符电符，依然阻挡不了它们向自己奔袭的步伐。
马上又要见到那段涉水的泥泞路段，林若长吸一口气沉了下去，身后追逐的怪手也停了下来，失去了追赶的目标。
林若湿漉漉地从对面岸爬出来，看着那对岸两眼一抹黑的断手断脚们。
“不会游泳的旱鸭子啊。”林若拧了拧自己的衣服，顺便把小鬼往空中抛了几下让它自然晾干。
小鬼：你礼貌吗？
林若又端出小马扎坐下，苦恼地看着对岸阴气深重的手脚大军。
守卫当前，必有重宝。
当然在这里，它们守着的可能不是宝物，也许是一只粽子？
林若翻了翻自己的背包和面板，突然想起自己有一个隐藏能力忘记使用了——
《魂断诡宅》的房东的【虫骨】。
【是否佩戴】
【是】
【老尸有话说：初次佩戴怪物能力者可能有暂时的身体不适等症状，佩戴状态解除后也可能有副作用在短期内存在，请谨慎使用。】
面板的光闪过，林若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那块儿痒痒的，用手一模，冰凉的骨头已经长出来了。左右两扇骨架张开，像雄鹰的翅膀一样。
林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新部位，很是满意，气势汹汹走向对岸。
“噗嗤。”
“不好意思导演，这段掐了重来。”
林若把自己的新骨翼从水底的泥泞泥土艰难地□□，刚刚上岸，无数的断手断脚就跳上了她的骨头。
它们失了魂似地缠住林若，那恶心的腐肉掉落下来。由于数量过多，攻击太密，林若一个不慎，手臂或者腿部就被腐蚀掉一层薄薄的肉。
林若刚开始还不习惯用骨架作战，但抗了几波攻击后渐渐熟练起来。
“哎嘿，来一个我串一个，来一双我串一双。马上开个烧烤摊实现暴富梦想。”
林若一边躲着对方的“贴贴”攻击，一边用骨翼上的尖锐骨头刺穿对方，直接挂住它们，毕竟这些东西弄不死又烦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限制它们的动作。
只是这办法唯一的缺点就是——
林若抖了抖肩膀，觉得未来几天自己的后背可能会由于承受过重物体而酸痛难耐吧。
成功串上最后一只断手，林若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棵停满鸟儿的老树，树枝孱弱就算了，那鸟还一个赛一个的肥。
一股脑把它们全甩进了水里，林若才如释重负般解除了【虫骨】的佩戴状态。
重新背上小鬼，林若再次踏上洞口之旅。
这边宋言才从床上醒来，他怔怔地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总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
“言言哥哥，你才睡了三个小时呢。”薇薇拿出一块手表，递到宋言面前：“你看，现在才两点多。”
刚睡醒的宋言总是双眼无神，他茫然地望了一圈，发现自己还在薇薇的家里。
“刚、刚刚那个阿兰呢？”他记得小男孩也在这个房间。
薇薇眼里闪过一丝暗光，“他回家了，不用担心他，他家就在楼上呢。”
宋言已经忘记了那个叫阿兰的小男孩离奇的出场方式，也没发现女孩不离手的玩偶早已不见踪迹。
“快睡吧，睡吧，薇薇给你唱摇篮曲。”
女孩柔柔的声音响起来，宋言一下子又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她将宋言哄睡后，跳下床，在衣柜最深处拿出一个破旧的兔子玩偶。
即使年代久远而老化泛黄，看起来像污渍没有洗干净一样，但通过那耳朵和肚皮边上的密密麻麻稚嫩而整齐的针脚，能感受到主人对它的爱护。
“兔子哥哥，你真的回来了，但你也不记得薇薇了呢……”
女孩抱着玩偶，将脸埋进玩偶的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曾经——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快乐的小女孩，她喜欢粉红色的公主裙，也喜欢贴亮片的贴纸书。她幸福地生活在一个充满爱意的家庭中——”
“不对不对！明明妈妈很凶，爸爸除了打我和妈妈，就是去打牌了。”薇薇把自己的小水晶鞋装进盒子里，回过头来看向窗台上的兔子玩偶。
“你编的故事一点也不真实。”
她捞起自己的衣袖，下面是深深浅浅的血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鲜艳无比，正往外渗着血。
“好吧好吧。”
兔子玩偶居然能开口说话。
只见它摸了摸自己的长耳朵：“那我重新编一个，小女孩喜欢可爱的兔子玩偶，在魔法学校学习新奇的魔法，有一天，她像爱丽丝一样不小心进入了一个梦幻的秘境，带着她的兔子玩偶开启了一场魔法之旅……”
小女孩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公主裙，一边听着玩偶讲故事。
在她很小的时候，在玩具市场买回了这只兔子玩偶，从此之后，她有什么开心和伤心的事情都会向它倾诉。结果有一天，这个兔子玩偶居然开口说话了。
它说自己以前也是个人，但是不知怎么的醒来变成了一个布娃娃。它呆在娃偶的身体里很寂寞，不能动弹，直到有一天碰见自己把它带回家，它日复一日听着女孩的碎碎语，自己也开始能发出音调，最后甚至能完整流畅地说话。
薇薇知道正常的玩偶是不能说话的，所以她并不打算告诉别人，如果她说出去，说不定自己也会像楼底下流浪的阿兰一样被人抓起来打，因为他总是胡言乱语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尽管妈妈不允许她跟小流浪玩，她还是很喜欢听阿兰说话，阿兰总是有一些新奇的见识。比如楼道里的苹果不是变坏了，是被楼下卖炒饭的辉爷爷养的灵猫吃了，还有楼下的那株树很高大，是因为下面的土里种了很多小孩子，他们的泪水和身体让土壤变得更肥沃，再比如辉爷爷其实早就死了，现在看到的他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
薇薇总是被这些故事吓到，又觉得刺激。但她并不太多相信——人死是不能复活的，这是妈妈告诉她的道理。
直到那晚上，阿兰敲响了她家的门。
他说辉爷爷要抓他练成小鬼，如果以后见不到他，千万不要去找他了。
薇薇抱着兔子玩偶，心里发笑：妈妈说的真没错，阿兰是个小疯子呢，看他说了多奇怪的话啊，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但是之后的一周，她果然没见到阿兰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街头巷尾都不见踪迹。
阿兰，被抓去当小鬼了吗？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好奇，悄悄跟上了辉爷爷的步伐。
那天辉爷爷似乎很疲惫，他跟楼梯口的吴婆婆一直在吵架，声音压得很低，她听不见什么。但是她注意到，辉爷爷的家0701的门是打开的。
尽管知道贸然进入别人家是不好的，薇薇还是想进去看一眼，就看一眼，看阿兰是不是在里面。而且辉爷爷并不可怕，他做的炒饭是薇薇最喜欢吃的早餐了。
但是如果命运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宁愿从此忘记阿兰的事情，割掉自己的好奇心，也不会再踏入那罪恶的房间一步——
踏进那，埋葬了无数孤魂的0701。
一开始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直到听见脚步声，她才慌张地躲进桌底下。
木桌很矮，空间很小，但刚好能容纳一个小孩子的身形。
她看见辉爷爷坐在官帽椅上，不停咳嗽，脸部爆出可怕的青筋，像极了故事里吃人的鬼怪。于是不由得抱紧了手里的玩偶，悄悄从缝隙里往外探去。
辉爷爷拿起一柄烟杆，往里塞着黑色的粉末，他静静地吸着，吐出来的烟雾却是一个蜷缩的婴儿形状。
那人形的烟雾飘啊飘，居然飘到了桌子边上，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结果烟雾转过头来，是一张熟悉的脸——
阿兰。
她怔怔望着他，拿手拼命捂住自己因害怕和惊悚而想要张开大喘气的嘴。结果那烟雾也睁开了眼睛，在消散的最后一秒，他掉了一滴泪。
也正是这滴泪，让辉爷爷发现了她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