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花样寿尸（六）
林若回到1802室，一进门她就发现贴在卧室外墙上的那一圈符咒全烧没了，原本鸡血画的咒变得漆黑。
有东西出来了。
腰间的法器铃铛作响，昭示着这屋子里留下的深重阴气。
林若持枪进入，只有一股穿堂凉风吹过，惊得人发抖。
客厅其余的摆设看似是原样，但是林若敏锐地发觉宋言的那口收缩棺材被人移动了。
本来宋言他今天晚上是想留在这补觉的，结果去了17楼，幸好躲过这一次。
林若没有现在去打开卧室门的计划，再说那东西现在也不在这里。
看着时针走向2:00，林若给周旋发送消息，对方现在还在楼外面蹲守红衣女鬼。
“发现什么没？”
“无事发生，马上回来。”
周旋立刻回了消息。
林若看着象征的周旋的小绿点迅速靠近自己的方向，于是移开眼神。
结果突然听到大门外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还有其他的异样声音，似乎是从顶楼一点点传下来，听起来有点缥缈空灵。
想了想，给周旋发了个“暂时勿回”的消息，随后悄声开门出去。
那道脚步声已经越过18楼了，林若屏息凝神，跟了上去。
一直到顶楼24层脚步声才消失。
林若藏在23层的楼梯平台的视线死角，往上望去。
顶楼平层面积狭小，只有一套房子，2401室，旁边是水表室和堆放杂物的小隔间。
林若与那道脚步声保持有一定距离，于是在最后她也没看见那人是谁，只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她走进，将耳朵贴在门口。
冰凉的铁门靠着她的耳根，林若想试试能不能听见什么。
“唔系话俾你咯嘛！”
“我也唔想咯，可系他都烂了——”
“唉！”
……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和中年男子在交谈争吵。
察觉到声响，林若迅速撤退，转身藏进了2401室对面的水房里。
大门打开，一个穿着褐色旧袍子的男人出来，迅速下楼。
听见那道脚步声渐渐消失，林若轻松一口气，准备出去。
结果脚底下突然被什么硌到。
林若看着脚边那几个黑色的装得鼓鼓的垃圾袋，心里觉得不对劲。
她蹲下身来，一股恶臭腐烂味扑鼻而来。
林若面不改色，拿出小刀轻轻划开一点塑料袋子。
一汩黑红的液体迅速从那口子流出，里面露出了林若熟悉的东西。
心底有了数，她不再划破口袋，而是谨慎地尝试解开这垃圾袋的死结。
三分钟后，十几块辨不出身体结构部位的人肉摊开在林若的面前。
没有手脚和头？
林若皱眉，把些肉又小心装回去，打上结，随后又去试了试其他袋子。
都没有发现尸体主人的特征。
但据林若的分析，这里应该是三个人的。
林若透过门缝看了看对面的2401室，还不能打草惊蛇。
小心把一切恢复成原样，她轻声下楼去。
走到大概20层的位置，最先前那种缥缈空灵的声音又出现了。
还是从顶楼传来，但是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林若紧紧抿着唇，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唔——”
“阖眼，唔好讲！”
陈辉一把扣住林若的眼睛，同时捂住了她的嘴。
林若眼神一冷，把手悄悄放在□□的扳机上。
“阴兵借道，见者皆死。”陈辉闭着眼，声音压低，解释道。
林若这才收起抢，一个肘击把陈辉击退，自己闪到一边，面对着墙壁，紧闭双眼。
果然，那道声音更近了，空灵却又魅惑人心，实际上听到的人只会心底发颤。
几个高高的影子从林若背后的走廊穿过，它们是穿着形制诡异的服装，一层红布从头顶上的冠垂下来，盖住青白僵硬的脸，脚步漂浮无声，却无端刮起一阵阴风。
它们身体板直，不言不语，轻轻就经过了人的面前，身后有笑容诡异的鬼童子托举着白色的掌扇，亦步亦趋跟在阴兵的身后。
雪白的纸钱洒落半空，幽幽飘到林若的肩上，林若却站的笔直，不去拂落。
听到声音越来越远，她要准备转身时候，一只鬼童子突然趴在她的身后，青白的头颅搭在她肩上，笑声如针刺。
“嘻嘻，嘻嘻。”
林若僵住，那鬼童子却又飘了下去，跟上了前面的阴兵。
这一次，林若没敢立刻睁眼。
她的手里暗暗藏住一枚铜钱，是刚刚的鬼童子塞到她手里的。
“走了。”陈辉悠悠道。
林若这才睁开眼看见面前的男人，他的声音听起来三四十岁，人看上去却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头发茂盛，却花白得严重，配着眼角那深深的沟壑皱纹，整个人还算体面的样子被拖成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穿着身松松垮垮的旧道袍，敞开着，露出里面的老头汗衫。
最重要的是，林若在他身上闻到了很重的尸气。
“小姑娘，怎么想不开跑这里来？”
陈辉从上衣胸口的口袋掏出只自制的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
“搞灵异直播的。”林若戒备地看着男人。
“哦。”陈辉笑笑，显然不相信，但他也不想刨根问底。
“这里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吧，还不快收拾收拾离开这。”
林若退后几步，躲开他那莫名辣人嗓子的烟雾。
“这不更好，我就是专门来找这些东西直播的。”
“呵呵，别到时钱没赚到，小命丢了。”
陈辉不屑地笑笑，一甩袍子，直接下楼去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林若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是道士吗？”
陈辉的背影顿了顿，“不是。”
他下着楼梯，烟雾却拉出一根细长的线，萦萦环绕。
“0701室陈辉，有事就来找我。”
声音在这空旷的楼梯间环响。
……
林若回到1802室门口，却见大门已经打开了，她眉头一皱，连忙冲了进去。
“哎，若姐。”
周旋靠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抬头看见只有林若一个人的时候，表情疑惑：
“宋言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别管他了，他玩的开心得很。”林若把周旋扯得站起来，“不是告诉你先别回来吗？”
“啊？”周旋摸不着头脑，“我没看到消息啊？”
林若眉头一蹙，看向自己的消息界面，那道“暂时勿回”的消息明明发出去了。
“你看看你的未读消息。”
“唉？”周旋打开面板，“我明明那个时候还在楼下，特意看见没有消息才上楼的。”
“难道我成了尸体后眼睛还花了？”她小声嘀咕道。
林若微微后退，看见她白天贴在沙发上的朱砂黄符此刻的颜色在渐渐变黑，有一张靠近周旋小腿的符隶，已经被阴火在不知觉的情况下烤焦了一半。
“那今天晚上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吗？”林若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
“是啊，别说鬼影子了，连个路人都没见到。”周旋揉揉自己的胳膊。
“大半夜的还是热得一批，早知道跟宋言换换，他不是总说自己觉得冷嘛。”
“嗯，那你去眯一会儿吧，天快亮了，我在沙发上守着就行。”
“好吧，确实困得不行了。”周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走到空旷的地板上把自己的尸范专属棺材拿出来，整个人就躺了进去。
睡前还迷迷糊糊地问林若：
“宋言今晚不回来不会出事吧……”
“不回，你放心睡吧。”
听见周旋的呼吸声渐渐绵长，林若这才坐回沙发上，轻轻地把那烧焦变色的符纸扯了下来。
……
编号02831直播间
“这个叫林若的看起来挺谨慎仔细，一直表现不错。”
“确实，但我一直记不住她的脸就奇了怪了。”
“楼上我也是，本来想给她投个骷髅，但退出去后半天没翻到她直播间。”
“话说，这个副本看起来人物事件很复杂啊，新生的等级不够登入吧？”
这话刚刚飘过，直播间就突然闪屏，一瞬间清空了弹幕留言。
【抱歉，直播间后台出现故障，暂时关闭弹幕服务，所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几个非人的观众看着面前的屏幕，内心不满。
熊熊烈火燃着。把它们凶神恶煞的面容照的发红……
林若看着天边的白幕缓缓升起，一抹朝阳的红火色彩爬出地面。
屋子里的阴气彻底消失不见了，包括那间卧室。
林若给卧室外墙壁贴上了一圈新的符咒，沙发上的符咒她也早已取下，沿着原来的位置重新在四个角各贴上一张。
看着还在棺材里安静睡觉的周旋，林若悄声静步出了门。
下楼时，她望了一眼1803室的门——这人昨晚没出来找线索吗？
收回视线，她直接下去，径直来到0701室的房间。
“咚咚”
“谁？”
“昨晚那个。”
门缓缓打开。
陈辉脖子上搭着汗巾，昨晚外面披着的那件道袍已经脱下了，只有个老头汗衫松垮垮穿在身上，能让人明显看见他那嶙峋的骨头，尤其是那一排肋骨，即使借着宽松衣物的掩饰，也显得有些突出。
“是你啊，怎么？这么快就又撞鬼了？”
林若微抿着嘴，缓缓点头。
“呵呵。”
陈辉轻笑两声，“进来吧。”
走进房间，林若就被满屋子的辣嗓子烟味儿呛到了。
她坐在个木制的官帽椅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这屋内的环境。
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居环境，称不上多干净整齐，但也还能看得过去，但很明显这屋子里没有女主人。
“诺，饮茶。”
林若接过茶，“谢谢辉叔。”
陈辉也坐到对面的木椅子上，摇着蒲扇：
“你说吧，我听听，看能不能帮上忙。”
林若这才把怀疑自己的室友被鬼附身一事说出来。
陈辉皱皱眉，“等等，你们租了1802？”
“嗯。”林若点点头。
陈辉站起来，有点气愤地踱来踱去，“呢个死人扑街鬼，死春三……”
他猛喝一口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准再开那间屋，鬼晓得他怎么又缺钱了……”
林若知道他骂的是那个租房给他们的春哥，但是她并不觉得那人像缺钱的样子。
“你那朋友现在在哪？”
“还在1802室，不过我走的时候把窗开了的，她睡在太阳光底下。”
陈辉点点头，“等我拿点东西。”
林若看见他回到卧室，拿出了几张黄符，腰间还绕上了一根法鞭，柄上雕着蛇头状花纹，下面接着麻质纤维搓成的绳身，绳后有着尾巴，看去俨然一条完整的蛇。蛇头部分涂有朱漆，上有八卦图案，蛇口处还雕刻有人头。【1】
很专业嘛，还说自己不是道士。
“走，上去收鬼。”
陈辉从头到尾摩挲了一遍鞭子，迅速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