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是意外还是他杀
寒铁衣到白云村时,杨标新已带着洛阳府的人赶到,一众衙吏正沿着白云溪边勘验。
因事出匆忙,又封了印,杨府尹连官服都没穿,着一身酱色圆领衣袍,外披半截白裘。
天有暖阳,在潺潺溪面泛出粼粼波光,杨大人目之所及却是半山腰那座废墟,耳畔亦只有嘈杂的人声与呼啸的寒风。
看到寒府马车行来,他拢手行至道边,眼看着寒二公子下车来,眼神渐变幽深。
见了礼,寒铁衣开门见山地问:“情况如何?”
“人是从白云溪捞起来的,上游官道上有车马失控的痕迹,附近也打捞起了马车残骸,马还没找到,已经加派人手搜了。”
都是老熟人,杨标新也不藏着掖着,“楚大人正在陪着关芍进行初步尸检。”
“楚开地?”寒铁衣奇道,“不是封印了吗,他怎么来了?”
杨标新道:“老夫与楚家有些私交,因他在都中无亲,便邀他到寒舍过节。”
一语之后,他又道:“刘大人家在西陇,离城甚远,祭天封印后,一日也不肯多等,连夜套车回乡,三年来皆是如此。”
“大人的意思是,可能是意外?”
杨标新摇头叹息,“不好说啊!四品在都官员,小年夜命丧溪流……”
正说着,关芍与楚开地出来了。
关芍是向来冷眉冷眼的,不等问询,快速地道:“死者身上发白,口唇青紫泛白,双眼充血,四肢痉挛,很明显是窒息而亡。眼、口、鼻、耳、指缝皆有大量泥沙,可以确认为溺毙。”
“七窍和指缝皆有泥沙?”杨标新追问一句。
关芍点头,确认道:“且量不小,应是死前有过剧烈挣扎。”
“你继续说。”
关芍继续道:“死者面部、前胸、腹部有多处挫擦伤;右小腿与右臂骨折,右边末端三条肋骨骨折。”
“这应是从高处跌落形成的伤口。”见寒铁衣听得认真,杨标新解释道,“与官道上车马失控坠入溪涧对得上。”
他抬了抬手,关芍便将手中一个证物袋递上,“这是从死者指缝间发现的。”
证物袋里是一根黑色的丝线,被水浸泡过,还有泥沙。
“老夫记得,刘大人乘坐的马车是麻布车帐,他包袱里唯一的丝绸是绀青色的一匹料子……”杨标新沉吟了一下,示意二人原地等候,请寒铁衣旁边讲话。
“事涉四品在都官员,洛阳府是无法独自勘察的,刘大人出事,提刑司现今是寒阁主做主,你怎么看?”
寒铁衣听他刚才话说一半,便道:“杨大人予下官一句实话,这桩案子,是意外还是他杀?”
“眼下还不好下结论。”
杨标新道:“坠伤、溺毙这些都对得上,但……举凡生前溺毙者,口鼻内会吸入大量泥沙,垂死挣扎中,会尽可能抓住身边一切,指缝当中也会留下泥沙。但本官查验过刘大人坠亡之处,水深不及膝。”
寒铁衣一思索,便明白他的意思,“刘大人既然挣扎过,说明他摔下去时尚有意识,要挣扎出浅水很容易。如此,便可能是他杀?”
杨标新知道他是个善思的,“但也不排除另外的可能,便是他在坠落的时候伤及要害,尚有意识,却无力挣扎出水面。”
他举起手中的证物袋,“还有便是这根丝线,是他于水中挣扎时抓在手里的,还是坠落前抓住的?”
他适才已经说过,刘诚携带的物件中,并无与丝线相对应之物……不论是何时抓的,总归是接触过这样一件物品,可能是个被溪水冲走的荷包、一条手帕,也可能是某人身上衣物。
“目前的问题便是,车马失控和浅水溺毙,以及这根丝线?”寒铁衣总结道。
杨标新点头,“本官已让游捕头带人仔细复勘现场,衙吏也在搜寻失踪的马匹;至于是否是刘大人自己溺毙,尸体会告诉我们答案,但其他的……”
寒铁衣明白他的意思,查案验尸洛阳府可以负责,至于其他场面上的事,这位老府尹是不想担待。
他没立时应,只沉吟着说:“刘大人是自己一个人驾车回乡吗?”
“车夫!”杨标新反应过来,立刻唤过一人来,“吩咐下去,还要寻找一名车夫,或许在车马坠落时离开了,或许一同坠下了。”
那差役应声而去。
寒铁衣方说:“还是老规矩吧,杨大人只管查案,跑腿的事天机阁来办。”
杨标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想着自己在白云村也没什么事,寒铁衣便欲回城,才登马车,见一人坐在村口,很是眼熟,便令老七稍等,自行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