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他要载她？？
那少年已迈开长腿，步伐悠哉，走向路边停的一排共享单车，各种颜色都有，还有一些是共享电动车，后面自带座位，看起来都还是崭新，毕竟这里的人也很少需要骑车。
偶尔在校园里，天晴也见过那些坐在男友单车后座的女生，总觉得她们脸上的表情，有一种简单的喜悦。尤其是当晚风一起，吹起女孩的发梢和裙摆，就好像脱离了日常庸俗的轨道，逃进了另一重自由的空间里。
想到这里，她也不能不承认，心里有涌动的期待和渴望，正像气泡一样，咕嘟咕嘟地冒出来。
“大小姐，上车吧，老爷让我开这辆玛莎拉蒂来接你上学。”他故意逗她，笑得肆意明朗。
她抬眸，虽然他是推着辆共享电动车，却丝毫不影响那股凛冽超俗的气质。出身富裕之家的孩子，由于自小环境优渥，浸润出的便是这种举手抬足之间的自信从容。
“你胡说什么呢。”她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混杂着一丝空落。
自己和他，毕竟自小的成长背景就相差云泥，他或许真见识过豪车，说不定也坐在舒服的后驾驶座里，听着高级车载音响里播放的音乐。
她连父亲的自行车后座都没有坐过。
她不想花太多的功夫在自伤自怜上，出身无法改变，但未来却是她可以努力去创造的。
他见她垂眸不语，神色有异，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暗忖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但她旋即浅浅淡淡地笑了笑，故意捉狭似地答了一声：“好，那麻烦司机大叔咯。”
“你叫我什么？大叔？！！”他气得眉眼都快飞起，连带着额前的发也激动地颤，“我！你！你见过长成我这样的大叔吗？”
“这个嘛，比起一般的大叔呢，自然是帅了那么一点点，其他方面嘛，感觉差不多~”她笑得眉眼弯弯，但意味深长。
偶尔来了兴致，她也喜欢怼怼他，看他那副脸色大变的样子，也是一种乐趣。
“哼！好你个宋天晴，你坐过来，让你看看孟小爷的厉害。”他拍了拍共享电动车后座，是黑色皮革的，也挺新的样子，下一秒好像是自觉有些歧义，别过头去，耳根通红起来。
她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就向前走了几步，侧着身坐上后座，他的背脊紧实挺阔，流畅的肩线把一件普通的毛衣很好地撑起。
“坐稳咯。”他后背一凛，前面传来清朗的声音。
一时间她不知要把手放在哪里，想着索性抓着椅座，又觉得不太安全，一双手在那里无所适从，最后还是抓住了椅座。
开始慢慢行进，宁江区开发得晚，许多地区都有些地广人稀，一路上只见着参差错落的新建楼盘，江水悠悠从城市中心蜿蜒而过，拂面的风都有些萧疏的凉意。
他在前面忽然哼起歌来，辨不清是什么曲调，风钻入他的薄毛衫外套，吹得飒飒飘扬，她最喜欢看他的衣角被风吹起，像是侠客的披风就那么潇洒地一扬，随即融入无边的黑夜之中。
她此刻有一些理解那些坐在男朋友车后座上的女生，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是一种随着脚尖离开地面，心灵和灵魂也轻盈起来，脱离了沉重的地心引力，又自由又畅快的感觉。
风同样吹起了她的发，柔柔地拂在他的背上，像水草缠绕着磐石。
马路中间突然出现一只小狗，是一只咧着嘴笑的柴犬，它扭着小屁股悠哉地从他们面前经过，孟雨过赶紧急刹车，她的头直接撞到他的后背上，闭紧双眸，手也下意识地向前伸，想抓住什么。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惊觉自己下意识居然！抱住了孟雨过的腰！！！
有一说一，她隔着衣料隐约感觉到他硬朗流畅的腹肌，耳朵贴着的背脊温热，烫得耳根红得几乎欲燃，一时间竟忘了放手。
“宋天晴，”他的声音压得比平时低沉，略哑的嗓音，却酝酿出更宛转勾人的蛊意，“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不撒手了？”
一瞬的慌神，她迅速抽回了手，就像从火中取出了滚烫的栗子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一下。
“哪有。”嘴上她还是不依不饶。
她发觉他停下了车，也没有转过头看自己，就这么静止着，像是时钟按下了暂停键。
“宋天晴，”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语声低沉像呢喃，“你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风在他们之间自然地流动，像是无声的听众。
她的心颤动着，像被拨动的琴弦，有着微弱的嗡鸣，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生出了几分旖旎。
紧张的时候就会摩挲起指尖，她垂眸敛眉，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一些什么。
他忽然垂下了头，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没什么，我是说，就快到了。”
像是心里灌满了气却突然被扎了一针，她刚才那种满心的悸动此刻变成了怅然若失。
在失落的那一瞬，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刚刚在期待些什么，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眼睫颤动得像随时要飞走的鸟雀，唇瓣粉嫩中沁出一点白。
难道她在期望他向自己告白吗？她为自己这种虚妄的渴望而有些羞赧，宋天晴，你清醒一点。
可心里同时却呼啸着另一种声音，我平时已经清醒够了，你总要给自己保留做梦的权利。
她无声地嗤笑着自己，淡淡地抬眸。
“哦，那继续上路吧。”
他眸色愈发低沉，咬了咬牙关，浓眉蹙得能拧出墨来，握着车把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浮起，压了压方才那股莫名的野火，重新发动了车子。
剩下的路并没有多远，骑着车很快就到了，他们停在了一个路口，斑驳着花纹的巨石上书写着四个行书大字“卧龙墨湖”，笔锋遒劲有力，像是名家的手笔。
她环视了一下周围，夹道的林木蓊郁，错落地有一些别墅环山而建，建筑是西式古典风格，有尖塔形的斜顶，阳台的柱子是爱奥尼亚柱式，围墙上缠绕着藤蔓，果然是富人们怡情乐性的住处。
想到自己和母亲孟渝凤租住的那一带，是违章搭盖的出租房，租住的人群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写作业的时候背景音往往是邻居打牌、喝酒的喧嚷。
对比出差距，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要找的那户人家，应该就是这里了。”天晴拿出高德地图再次确认。
他唇角向下耷拉着，眉宇间的神色有些凝重，掠过一丝讶异，“你来这里找人？”
“哦不是的，我来家教试讲。”少女说到这儿，心下也泛起几分紧张。
家教信息是在校园网的兼职论坛上找的，是个初二的女生，要求辅导语文和英语，天晴的文科一直很好，觉得和女生相处起来应该不算很难，便投了简历，对方看起来是有教养的家庭，没想到竟然住在这么奢华的地方。
他点了点头，舌尖抵了抵上颚，“原来如此。”
两人并肩沿着步道前行，她留意着门牌数的变化，地址上显示是“卧龙墨湖70栋”。
天晴从刚才起，心头就笼着一团疑云，自己是来家教的，那他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卧龙墨湖70栋。
“我到了。”她抬眸对他说。
有些奇怪，他没有应声回答什么，只是静默地陪她走进去。
进了一道月亮门，门庭是清新淡雅的田园风，门墙上鹅黄色的木香攀爬蔓生着，庭院里栽种着各色锦绣花朵，粉紫相间的绣球花像浪涛簇拥着落地窗，墙根下高低错落地摆着风雨兰、铁线莲、绣线菊等等，女主人看起来很有闲情雅致。
敲了门后，门后出现一个穿着围裙的保姆模样的女人。
“你找谁？”
“您好，我是来家教试讲的大学生，我叫宋天晴，请问这里是林阿姨家吗？”
“对的，我和太太说一声。”保姆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便扭头朝屋内喊了一声，“太太，家教老师来了。”
从屋内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年纪大约三四十岁，高挽着发髻，一件天青色旗袍绣着朵朵雏菊，领口、袖口与裙摆处锁着精细的金丝滚边，身段窈窕，脸上一双厉害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一脸的保养得宜、精致贵妇相。
天晴正欲开口问候，不料旁边响起清朗男声。
“林姑妈好。”
什么？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脑海里像是有一道电光划破长空，忽然把一些被她几乎遗忘的事串联起来。
第一次在街上遇见，他说自己在江城有个姑妈。
那次她躲在树后听到他和家里打电话，他说改天有空会去拜访姑妈。
她也不是一向都这么好记性，只不过有关他的事，她总是记得很清楚。
没错了，这位豪门贵妇，就是他口中的“林姑妈”。
“啊，是雨过啊，你也不通知一声就来了，你爸说你这两天会来，也没说具体哪天，你看姑妈都没准备，多不好。”贵妇人连珠炮似地，语调急促，听起来很强势，一面让他们进门。
“这位应该就是宋老师了。”她唇色娇艳，眼眸锐利，该有的客套倒是一点没少。
天晴连忙点了点头，有些局促，“林太太您好！叫我天晴就行。”
“林姑妈，她是我同学。”他眸色暗了暗，语调里有些不自然。
天晴觉得他们俩的对话透着一股奇异的客套和生疏感，全然不像正常的亲人之间的对话。
进屋之后，挑高的屋宇正中悬挂着一盏水晶吊灯，光华璀璨，皮质沙发质地高级，墙壁上悬挂的画作有些品味，屋主属于“豪而不土”的类型。
简单寒暄一阵后，天晴就被带上楼去给学生上课了，孟雨过说想和堂妹打个招呼，也一起上了楼。
刚到楼梯口，迎面一个人燕子似地飞过来，直撞进孟雨过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