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九）
姜曙的心情不太好，不想回家，所以想坐在这儿透口气。
高铭高中毕竟是校篮球队的，所以他的篮球一直打得都很好，让她没想到的是平常看起来腼腆的林向致打起球来居然很不差。
他比高铭要高一点，瘦一点，在球场上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不同于平常的野性的帅气。
明明她应该更在意高铭一些，但是眼睛就是在他身上移不开，他投篮时隐隐约约的腹肌和进球时朝她这边投过来的肆意的眼神都让姜曙觉得不能呼吸。
她看了一会儿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向旁边。
林向致在学校里虽然不参加什么活动，但是每次篮球比赛的时候他都会上场。
他很喜欢打篮球，那种明确的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的感觉很好，每次在球场上带着球飞奔的时候他都觉得特别畅快。
两个人打着球，还能分出点精力聊聊天。
眼看着球打在篮筐上，高铭收回了投篮的手，问道：“弟弟，多大了？”
“和姜曙差不多，小几个月。”林向致不想告诉他自己真实的年龄。
高铭再次起跳投篮，但球半路被截走，进攻权再次来到了林向致的手里。
“你也上大学了？姜曙留过级，你跟她一样大，那你应该也是大四或者毕业了吧？”
林向致闪身躲过他想要抢球的手，没有回答，专心致志起跳，投球。
完美的空心球。
落地后的林向致才开口：“嗯，毕业了，正在找工作。”
“你们这群年轻人，就是不着急，大四的时候不找工作，现在都毕业了才开始找工作，这怎么来得及。”
林向致把球重重地往地上一砸，球差点弹到高铭脸上，又若无其事地把球拦回来。
“你不是只比姜曙大一岁吗？”
“虽然我只比她大一岁，但我这些都是经验，能让她少走弯路。”
他实在是不想听他再多说话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姜曙会对他“又爱又恨”了，他不仅自大，而且情商低。
他抱着球朝旁边看了一眼。
篮球场里有不少带着孩子来玩的家长，姜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小朋友玩泡泡机。
他扫视了一眼，果然在篮球场的一个角落里看见了一个老伯在卖泡泡机。
高铭此时正好来了一个电话，他转身去接电话了。
林向致走到老伯身边，拿起其中一个粉色的小猫形状的，“大爷，这多少钱？”
“十五。”
他付了钱，把泡泡机背在身后朝着姜曙走过去。
姜曙正在思考的时候有一个泡泡飘到了她的眼前，她的视线跟着就走了，看着看着就入神了。
“呐。”一个粉色泡泡机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惊喜地接过来，“你买这个干嘛？”
林向致蹲在她面前，帮她把包装拆掉，再帮她安装好。
“我看你一直看着，哪能让你羡慕别的小朋友呢，别的小朋友有的，咱也得有啊！快，姜小朋友，快试试。”
林向致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发出如此“做作”的声音。
姜曙笑着锤了他一拳，“你比我小好吧？谁是小朋友。”
随着塑料齿轮的转动，泡泡大片大片地飞了出来，一下子就阻挡了两个人的视线。
林向致在斑斓的泡泡里看着她，有些泡泡在他的眼前炸开，眼前人的面目也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虽然每天的她都很好看，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她尤其好看，精心打扮的好看，不属于他的好看。
这样暧昧的氛围被高铭的一句话打破。
“你刚才去就是买这个去了？”
林向致和姜曙几乎是同时收敛了笑容。
“嗯。”
高铭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掩饰不住的嫌弃，“姜姜，你都多大了，怎么还爱玩这种小朋友的东西。”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他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姜曙玩的心情都没有了，她今天晚上真的好累啊，累到不想说话。不是身体上的累，是那种从内心深处的疲惫。
她刚才就把脸上的妆都擦掉了，两个小时前自己画这个妆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她就有多烦躁。
今晚唯一能让她缓一口气的就是这个泡泡机了吧，还被他说的这么不堪。
“姐姐……”
旁边传来林向致虚弱的声音，姜曙赶紧扔下手中的东西扶住他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怎么了，有点晕，想回家。”
姜曙拿上东西，把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高铭：“要不我来吧。”
姜曙看都没看他，直接甩下一句“不用”，转身扶着人走了。
刚走出篮球场，两人站在路边等车。
林向致的头垂着，“他还能看得见吗？”
姜曙正着急打车呢，晚上的风有点大。
“你说什么？疼吗？车马上就来了。”
林向致头悄悄抬起来，朝后看了一眼，没看见讨厌的人，放心地转过身。
姜曙感觉身边的人突然挺直了身子。
“你？”
林向致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我没事。”
“好啊！你居然敢装病！”她指着他教训。
“我是看你不想待在那里，又不说，给你找了个理由溜。”
姜曙抱着臂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待在那里？”
“要不……你再回去？你就说我自己去医院了。”
她一叹气，“算了吧。哎，对了！我的泡泡机！”
林向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慢慢地把东西从怀里掏出来。
“当当~”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泡泡枪偷走的？”
“刚才在你身边蹲下的时候我就把它藏起来了。”
姜曙站在路边朝天上发射着泡泡，然后扬起脸，感受着泡泡在脸上炸开的感觉。
少女在路灯下的泡泡雨里笑着，这一切都给人一种梦幻的不真实。
林向致伸出手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想感受一下她的真实。
“怎么了？”
“没事儿，”感觉到指尖柔软的触感，他放下心来，“泡泡水这种烧碱类的液体带有腐蚀性，落在脸上不好。”
姜曙装作生气的样子瞪了她一眼，“不解风情的男……孩。”
林向致看着她拱起的小鼻子笑容又大了一些，被骂了也高兴。
“你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傻？被骂了还笑。”
“应该是吧。”
两个人玩着泡泡机，在路灯下一前一后的走着，那些五彩缤纷的泡泡落在地上，炸出一点一点的小水花。
快走到小区的时候，姜曙又遇上了夜市。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你身上搭上了一份章鱼小丸子还有很多很多的炸串，今天要还给我。”
姜曙刚才吃饭的时候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根本没吃饱，现在看见夜市上的那些东西两眼放光。
“好。”
两个人买了很多的小吃，林向致本来打算买回家吃，但是姜曙不同意。
“你不懂，这种小吃，就是要热着吃才好吃。”她有一套自己的“吃货准则”。
所以两个人买完以后就坐在了路边，一边吹着晚风一边吃。
“这才是我。什么精心打扮之后坐在高档餐厅里这种事儿都不是我该做的，这样蹲在路边撸串的我才是真的我。”
姜曙的眼睛被旁边串儿摊的烟熏得泛红，嗓子也被辣椒呛得有些难受。
林向致想说些什么的，但最后还是保持安静了。
她今晚就是觉得憋得慌，想找个人说说话，一般时候，她都是说给大象听的。
她说了她和高铭之前的事，说了她被认为幼稚的暗恋，说了她所做的一切。
“我以前觉得我这是为了爱情，但是，今天，我觉得我真的挺幼稚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姜曙已经有些哽咽了。
她把头埋进腿中间，努力抑制自己要流出来的眼泪。
林向致看着她垂下去的头，心里针扎一样的疼。
“那你放弃他了吗？”
你要是放弃了，我想试试了。
姜曙吸了一下鼻子，豪迈地塞了一颗章鱼小丸子进嘴：“应该吧。”
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林向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可能我这，我这也不是暗恋吧，可能就是得不到的不甘心？”她抹了一把眼眶，“谁知道呢。”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姜曙的手上都是油，所以朝旁边挪了一下，示意林向致把她的手机掏出来。
他拿出手机的时候就看见了微信界面上显示着一个信息，发送者是高铭。
“谁发来的？说了什么？”
“高铭发来的，说是他认识的那位编剧朋友，明天下午把他约出来让你们两个见一面。”
姜曙没说话。
回家的路上两人还在小区门口遇上了一只出来遛弯的萨摩耶。
“林向致！”姜曙突然兴奋。
林向致突然被叫，赶紧应，“哎！”
“没叫你。”
她跑到那只狗狗面前，“可以摸摸它？”
萨摩耶的主人是一个很和善的小姐姐，“当然可以。”
她撸着萨摩的头，真的跟林向致的头触感是一样的。
她蹲在地上，抬头笑着，“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特别像你？”
小姐姐看了一眼林向致，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狗狗，捂嘴偷笑。
她眨着眼睛问小姐姐，“小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像？”
“嗯，是挺像的。”
姜曙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看吧，我就说很像。
林向致也不反驳，就一旁静静地站着。
等萨摩和小姐姐走了，姜曙还有些意犹未尽，“它头顶的手感跟你头顶的手感真的一模一样，软软的，特别舒服。”
他把头凑过去，“它走了，要不你撸我？”
“……还是不了，谢谢你的牺牲。”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姜曙和林向致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放松，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是她和高铭待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的感觉。
散步回去的路上林向致也觉得自己变了很多，都变的有点不像他了。
他以前不喜欢跟别人说话，更别提是那种打趣的话了，也从来没有哄过人，更没有如此地在意一个人。
要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人变成这样，但如果这个人是姜曙的话，他愿意。
回到家的时候姜曙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卧室把这条牛仔裤脱下来。
她舒服地躺倒在沙发上，“呼！终于挣脱了束缚。”
她的心情收拾的很快，明明前一秒好像要崩溃了一样，但是后一秒就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这样的她，更让林向致心疼了。
“大象，快来给姐姐按按腿！”她从外面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撸一把大象给自己充充电。
没有往常扑过来的毛球，姜曙这才意识到不对，“大象？”
“……”
“大象？”
林向致也发现了不对，往常只要门响了，大象一定会出现在门口的。
“大象？大象？”
“……”
这下两个人都急了，在家里开始翻箱倒柜。
可是他们找了家里的所有的角落都没有找到大象的踪迹。
“姜曙！”林向致在阳台上喊她。“阳台的窗户开着。”
阳台的窗户是带网的，但是那一扇窗户的网在她搬来的时候就是坏的，所以她一般不会打开通往阳台的门，就算是开了阳台的门这扇窗户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开，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没有什么问题。
可今天阳台的门是开着的，阳台上所有窗户为了通风也是开着的。
姜曙的脸色吓得惨白，颤抖着问，“大象不会是从这儿跳下去了吧？”
林向致比她镇定一点，“你放心，这是二楼，而且楼下是草丛，就算是大象从这里跳下去了也应该没什么事，放心放心。”
对，她稍微喘了一口气。
“那是不是大象就在外面，”她转身朝客厅跑去，“那我们出去找。”
这小区里的绿化带十分丰富，能供大象藏得地方特别多，他们两个一个草丛一个草丛的翻，一直到天亮，还是没有半点儿大象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