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往事（八）
第二步，把鱼从水池里拿出来。
但那鱼是活的，他刚把手伸进去水池里就开始扑腾，溅了他一身。
他转头求救地看向姜曙，后者站在他两米以外看戏，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回身，放刀，撸袖子，还是得靠自己。
又废了好半天的劲儿，双手并用抓上来一条鱼。
把鱼摁在台子上，尾巴不停地甩水，他又不能松手，所以撅着屁股往后躲，姿势怪异极了。
姜曙在后面也看戏看够了，走过来帮忙。
“刀给我。”
她接过刀，摁住鱼，“往后点儿。”
等林向致退后，她一刀重重地拍在了鱼头上，原本活蹦乱跳的鱼当时就不动了。
“行了，把肚子剪开，然后把腮和内脏什么的处理一下就好了。”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她转头，某人已经站在客厅里遥望着这边了。
“……林向致！”
某人屁颠屁颠跑过来，“来了来了。”
跟刚才杀鱼的工作相比，处理后这些事情虽然有点血|腥，但他还是能接受的。
姜曙切完菜，林向致也已经把鱼收拾好了。
她的做饭技能是从小培养出来的，她自认为还是可以的，平常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吃，而且下去买菜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所以倒不如吃速食或者是点外卖来的快和方便。
“好吃吗？”
她给他挑了一块儿鱼肉出来放在盘子边沿，示意他夹过去。
“好吃！”他嘴里塞满了，声音有点含糊。
“我觉得我做的没有你做的好吃，特别是那道虎皮尖椒，真的好吃！”
林向致低头扒饭，心有点虚。
“你碗里有菜啊？低着头干什么，快吃。”
吃完了饭，两人又回到了桌前，开始各自忙各自的。
林向致完全看不见去书，他满脑子都是藏起来的那本书。
姜曙的生物钟真的很容易被调整，林向致来的这几天，每天晚上十一点多睡，她现在觉得整个人都健康了不少。
指针过了十一点，她就像是听到了召唤一样，眼皮不受控制地耸拉下来。
林向致问：“困了吗？”
姜曙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地点点头。
“哭……”
“没哭，”她抽了张纸巾出来，“多打两个哈欠就这样了。嗯~我不行了，我去睡觉啦！”
一旁的大象也困了，伸了个懒腰回窝了。
刚才姜曙的那声“嗯”把林向致的睡意驱赶的一点儿不剩。
他把客厅的灯关上，打开台灯，安静地做题。满眼凌乱的数字让他越看越懵，实在是静不下来心。
思绪渐渐飘远……
当初那个姓林的给了自己两个选项，要么出国，要么在国内参加高考。以往他是无所谓的，这两个选项哪一个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不重要了，他要在国内上大学。
夜晚昏灯，小小的一方光亮，总是容易让人想起些什么。
姜曙是什么时候走进他心里的呢？
是那天自己心死一搏后在巷子口的那一面？还是那句关心？又或者后面她把自己挡在身后？林向致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喜欢姜曙，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知道过自己的内心。
台灯下的一小片光亮就像是他的爱意，但他不甘心这爱意只能在黑暗下出现。
这么想着想着，他趴在了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姜曙口渴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他,让她想起来了她之前高考的时候。
“哎，再熬两个月就好啦。”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虽然他听不见。
她回屋拿了个毯子，小心盖在他的身上，伸手帮他关了台灯。
第二天林向致醒的时候天还没亮，身上的毯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
吃早饭的时候，姜曙看着手机神色不太正常。
林向致戳着碗里的粥，问道：“姐姐，怎么了吗？”
“你叫我什么？”
他一脸无辜，“姐姐啊？不然呢？单独叫你名字不太好吧。”
“别，就叫我名字就行，别叫姐姐，瘆得慌。”
“那好吧，姜曙。”
姜曙眉毛一拧，这好像怎么叫都不太对劲。
算了，总比姐姐要好。
“昨天那个高铭，你见过的，他想约我吃顿饭。”
手里的粥冒着热气，林向致慢慢搅动。
“那姐姐要去吗？”
姜曙第一眼看见高铭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两个人之间肯定是发生过什么的，难不成，两人之前是情侣关系？如果真的是的话，前男友约着吃饭，那个高铭想干什么？
姜曙也正苦恼着呢，高铭说是许久未见，又是在异乡，两个人吃个饭联络一下感情也没什么，但是她和高铭的之间的关系说起来话就长了。
当初她怀着所有的少女懵懂，用亲手叠的九百九十九个小星星加一封情书这种最土的方式，在自己高考前的最后一晚向高铭表了白。
但是他不仅没有接受，还生了气。那晚他说的话她永远都不可能忘。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会想这些？姜曙你幼不幼稚？”
“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所以我才护着你。”
“明天就要高考了，你有没有为你的未来打算过？”
“……”
怎么没有呢？她的未来规划里他是最重要的一环啊。
自从那晚后她就再没见过高铭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又在这里见到了。
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她还没死心。
“你不想去？”林向致紧接着问。
她叹了一口气，头都要埋进碗里了。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去啊。”
那就是想去了。
“要不带我一起去吧，就当做普通的一顿饭，反正你都跟他说了我是你弟弟。”
姜曙猛地一抬头，对呀！
“好！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
第二天傍晚，林向致早早换完衣服后就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着。
大象好像知道两个人要出去一样，离沙发远远的，但又经不起逗弄，最后还是蹭到了林向致的脚边。
“这身怎么样？”
“嗯……”他扶着下巴打量了一会儿，“这一条裙子配你刚才的那件淡黄色的外套比较好看。”
姜曙想了一下，效果好像确实不错。
“那你再等我一下下。”
等房间的门重新关上，林向致从背后拿出了那个本子。
他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盼头，但姜曙的出现成为了她生活中的盼头。
等到高考结束，他就想和她表白，所以在这本子的第一页就是一个倒计时。
本子上的叉叉逐日增加，他却开始动摇了。
她如果真的有自己的幸福，那自己还要冲上去吗？
客厅的窗户没关，晚风把姜曙电脑上的便利贴吹了几张下来。
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手里的本子合上了。
她是真的喜欢高铭吧，不然怎么可能会她笔下的每一个完美男主都有高铭的影子呢。
姜曙按照林向致刚才说的搭配好。
淡黄色的外套搭配米白的衬衫，再加上一条蓝色紧身牛仔裤，虽然简单但是更显活泼。
她平常不化妆，出门最多也就涂个防晒，为了今天还特地化了个妆。
姜曙是北方人，身高虽然在林向致这种身高的人旁边占不到便宜，但是也有一米六几。她的骨架很小，紧身牛仔裤把她匀称的身材很好地勾勒了出来。
不化妆的时候的她清爽干净，皮肤天生就白，化了妆之后眉眼更加清晰，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很舒服女孩子。
“这样！”姜曙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圈。
林向致当场就看呆了，他现在有点后悔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了。
她去见高铭是真的高兴，她期待见到他，期待他见到自己精心打扮的样子。
“怎么样？说话啊？”姜曙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由衷地赞叹道：“好看。”
没有一个女孩儿会不喜欢被人夸奖，而且还是如此认真的夸奖。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她没忍住用手撸了一把他的脑袋，果然，手感和大象的一样好。
“再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我的包包。”
林向致还没从刚才被摸头的场景中缓过来。
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摸头了，小的时候每当他做了一件很棒的事情的时候，妈妈就会摸他的头。
他抬手摸了摸头顶，那里好像还留着她的余温一样。
这也是在夸他做的好吧。
他看着她在屋子里开心地跑来跑去收拾着东西，原来她也会因为要跟喜欢的人见面而紧张，也会换衣服换好久，也会做充足的准备，也会在出发前就开始期待。
他低下头苦涩地笑着，原来这不是老天给他的奖励，而是对他反抗命运的惩罚。
两个人到的时候高铭已经到了，姜曙在店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
“外面太热了，我的妆还行吗？”
林向致认真点着头，“好看。”
听到这话，她缓了两口气，走向坐着的高铭。
高铭正在研究菜单，见到他们来了招呼道：“来了，快坐。”
姜曙在他对面落座，林向致跟着坐在了她身边。
姜曙在心里把这一次见面当做两人重逢后的第一面，毕竟上次在拉面店里她刚骑完车那么狼狈，又干了那么一大碗面，形象可想而知。
高铭把菜单递到她面前，“来，看看，想吃什么？”
她的背不自然地挺直，看似随意地翻着菜单，其实心里紧张的要死。
虽然她和高铭之间曾经发生过些不愉快，但是高铭对她的意义是不同的，所以即使到现在，她的心里还是有幻想的。
“这个……这个，我就点这两个吧，剩下的你们两个选吧。”她把菜单递回去。
高铭随便点了两个又递给林向致，后者挡了回去。
“我不用，随便吃点就好。”
在等菜的过程中三人聊着天。
高铭看着林向致先打破了安静，“我之前没见你有个弟弟啊？”
“表弟，不是亲的。”
“我就说嘛。”
姜曙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扣在一起，林向致在桌上扯了一张纸悄悄递给她。
“姜曙，你今天化妆了吗？”高铭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出声。
“啊？”她一瞬间紧张了起来，“嗯，化了。”
高铭张了张嘴，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说：“你已经二十多岁了，以后还是应该成熟一点儿。你今天这妆化的还可以，但是这身装扮，实在是有点……不符合你这个年纪了。”
“……什么？”
“你已经大了，这些事儿本来不应该我说的，但好歹你之前也叫我一声哥哥。你爸妈不管你，这事儿我就跟你说说吧。”
姜曙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林向致看出来她的脸色变了，正好一旁菜上来了。
“菜好了，先吃饭吧。”他把筷子擦好放在姜曙的餐盘上，观察着她的表情。
姜曙拿起筷子，但却不知道想什么，迟迟没有动。
高铭把那道酸菜鱼往前推了推，“这家店的酸菜鱼是招牌，你尝尝。”
姜曙夹了一筷子就要放进嘴里，林向致赶紧拦住。
“你挑刺儿了吗？”
“啊？”
他叹了口气，给她把鱼刺挑出来。
这一顿饭吃的林向致战战兢兢，生怕她被鱼刺卡了嗓子。
吃完了饭，三人出来的时候经过了一个篮球场，高铭突然开口。
“弟弟会打球吗？”
林向致的注意力全在走神的姜曙身上，听他这么问，眼神落在了篮球架下的篮球上。
“会。”
“要不要打一场。”
林向致看向一旁的姜曙，后者看了他一眼，“你去吧，我想坐这里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