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远谪贺兰山
夜幕降临，湘仪才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了泊鸾居。
她恍惚地坐下，想着白天发生的事，像是经历了一场梦魇。
湘仪也想明白了，那个出现在泊鸾居后门的小姑娘，应该是张氏兄弟有意安排的。
不然，仅凭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成为抄家的漏网之鱼，并且，恰恰出现在了自己家的后门。
而且，最近，张之易恰巧停了武帝还童丹，自己也因此无须再提供清元血，这其实是斩断了湘仪与武帝的一层羁绊，以打消武帝处理湘仪的顾虑。
看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就等湘仪上钩。
而他们这一招，湘仪是真的没想到，从而落得了一个如此被动的局面。
下一步该怎办呢？武帝会怎么发落自己呢？湘仪毫无头绪。
她也不敢想……
好在，武帝发落湘仪的圣旨第二天就到了，这倒也为湘仪省去了一些煎熬。
传旨太监高声宣旨：
“宫令楚湘仪，近来行为悖逆，欺君罔上，居心叵测，实负朕心，其罪当诛。
但念其侍君日久，尚有寸功，朕且开恩免其一死。
着：削夺其一切官职封号，贬往贺兰山赤木口，给戍边军为奴。
钦此！”
“谢圣上隆恩。”
湘仪深深叩拜。
被贬为军奴纵然是重罚，但这条命，还是保住了。
传旨太监宣读完毕后，趋前一步，去搀扶湘仪：
“宫令呀，快起来，快起来。”
由于，湘仪平日待人接物极为友善得体，对武帝周围的太监、宫女也多有照应，所以，这次湘仪落难，这些太监宫女们也都很揪心。
“谢刘公公。”湘仪被刘公公的搀着起来。
“宫令遭此劫难，杂家，杂家这心里，着实……着实也不是滋味呀！”
刘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抹泪，看这样子，比湘仪还要伤心。
“刘公公，切莫如此，我很感念您的情义，况且，圣上也没有杀我，我这不还好好的吗？”
湘仪倒反过来劝起了刘公公。
“嗯嗯嗯……”
刘公公一边擦泪，一边应和着，“宫令，好好的，你可一定得好好的。”
湘仪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挺为自己伤心的，这让她心头涌上了一股暖流。
“宫令……”
刘公公忽而抬头看着湘仪，想起了什么，“宫令，您也不必太过灰心，我看事情还就回旋的余地。”
“哦……此话怎讲？”湘仪不解。
刘公公答道：
“陛下特意让我带话给你，此去贺兰山，你可以带一个婢女，侍候你的起居。由此可见，陛下还是疼你的。”
湘仪听了，眼睛猛地一阵酸涩，竟然流出了泪来。
刚才，听了自己被贬为军奴的圣旨，湘仪没有哭。
而这次，听了这句“陛下还是疼你的”，湘仪却再也难抑夺眶而出的泪水。
在一悲一喜中，湘仪完全被征服了。
这便是君恩莫策，这便是帝王心术。
刘公公继续说：
“所以，宫令，您但可以放心地去贺兰山，在边关历练些时日。
等陛下想您了，说召就把您召回来了。
到时候啊，杂家还去传旨，把您接回来。”
刘公公这句暖心的话，再次让湘仪泪流不止：
“刘公公，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好了，好了……”
刘公公劝慰道，“宫令别哭了，杂家这就要回去复命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湘仪听了，赶紧拭了拭泪，送别刘公公：
“刘公公走好，后会有期……”
“嗯，宫令保重，后会有期。”
刘公公走后，湘仪便开始收拾细软。
因为，圣旨既然下来了，那可是说走就得走。
至于带哪个婢女上路，那湘仪当然会带着清瑶。
……
湘仪这边忙着上路，而张氏兄弟那边也在忙着让湘仪“上路”。
为了万无一失，张昌荣亲自找来押送湘仪的校尉训话：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常侍放心，末将保证办妥！”
这校尉已经铁了心地为张昌荣卖命。
由此看来，张氏兄弟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军方。
“再重复一遍。”张昌荣还是有点不放心。
“是！”
校尉应道，“出了皇城，队伍就往紫杉林方向走，到了林子后，就把这一主一婢，用麻绳勒死。
再杀几个护卫，最后把尸体留在林子里，等老虎来吃。”
原来，紫杉林里经常有老虎出没，他们是想在路上杀害湘仪和清瑶，并造成主婢二人是被老虎袭击的假象。
“很好，事情一定要给我办得滴水不漏。”张昌荣再一次嘱咐。
“是！”
……
时间很仓促，前往贺兰山的车驾，隔了一天便上路了。
看来这一行前往贺兰山的队伍，不只有押送湘仪一个任务，还有往边关运送物资的任务。
整个队伍共有十几架大车，几十号人，也算是车辚辚、马萧萧，浩浩荡荡了。
行进的路上，所有人对湘仪都是比较恭敬客气的，没有人敢对她落井下石。
因为，这些当惯了皇差的人，都深知君恩莫策这个道理。
如果对湘仪落井下石，万一圣意有变，湘仪又官复原职，那自己以后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鉴于此，湘仪这一路上还真没受多少委屈，坐的是最豪华的马车，吃的是最可口的干粮，甚至还可以做些针线活，也可以对镜理红妆。
如此看来，湘仪与其说是被发配边疆为奴，还不如是得了一次长途旅游的机会。
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中，呼吸着皇城外清冽怡人的新鲜空气，湘仪渐渐淡忘了失宠的愁绪，反而，心情竟然不合时宜地雀跃了起来。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队伍出了皇城后，就真的往紫杉林的方向行进了……
那个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的校尉，已经在暗地里露出了獠牙。
但……
一天清晨，在马车上睡了一夜的湘仪，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准备起床。
她掀开马车上的窗帘，向外一看。
整个人都吓傻了……
“清瑶——清瑶——”
湘仪大声呼喊。
清瑶并没有回应，显然，清瑶并不在近前。
湘仪不敢在马车上多待，赶紧下了马车，查看情况。
此时，她的马车周围一片寂静，横尸遍地，死的都是队伍里同行的人。
在这一片死寂中，只能有听见马儿的吃草和踏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