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茫然入圈套

    湘仪对韦氏一族并无好感，但再怎么说，孩子也是无辜的。

    而且，她已从武帝处听得了口风：韦康一家，必得全诛。

    也就是说，这个小姑娘也在被诛杀的范围内。

    想到此，再见到她惊惧交加的样子，湘仪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她实在不忍心让这个无辜小女孩葬身于这残酷的政治斗争中。

    于是，湘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小姑娘，快先进来吧，姊姊这里很安全的，坏人不会找到你。”

    湘仪让清瑶将泊鸾居后门打开，轻轻牵起小姑娘的手。

    面对着暖如春风的湘仪，小姑娘渐渐放下了戒备。

    她信任地看了湘仪一眼，随即跟着她进入了泊鸾居。

    待清算韦氏一族的风声一过，湘仪便安排人将这个小姑娘寄养在了宫外。

    在这些时日里，宫内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紫薇城内又建起了一座宫殿——千秋宫。

    之前的封祠殿已经被炸毁，这座宫殿是武帝特意为张之易重新修建的一座。

    让他用来做法事、炼仙丹。

    至于为何取名“千秋宫”，那也是很有讲究的。

    因为，接下来，张之易的主要任务就是为武帝求得长生之法，这“千秋”二字，便包含了武帝希望自己长生不死，活过千秋万代的寓意。

    而且，张之易进了千秋宫搞研究之后，好似还颇有进展。

    其中一项便是：他给武帝停用了还童丹。

    理由是：还童丹是主要是驻颜之用，并且会与长生之术相妨。

    武帝为了长生不老，对张之易的话，那是言听计从，他让干啥就干啥。

    由于武帝停用了还童丹，湘仪也少了一项工作，那就是她不必再去张之易那里献血了。（湘仪的清元血是制作还童丹的重要的原料。）

    然而，湘仪得知后，却没有什么轻松的感觉。

    相反，她的心里还隐隐有了一些莫名的不安。

    果然，这她心里的这份不安，很快便应验了。

    ……

    这日的早朝，看似很平淡。

    但是，马上就要退朝的时候，武帝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诸公，我听闻韦氏一族，尚有余孽，你们谁有线索，赶快速速揭发。”

    朝堂上一片静默，因为，群臣都认为韦氏一族的人都已经被铲除殆尽了。

    然而，侍立在武帝的一旁的湘仪，此时却已冷汗淋漓。

    因为，她确实是包庇了一个韦氏一族的“余孽”。

    现在，武帝已经明确地开口要人，她如果不将韦康的孙女供出来的话，那就是欺君抗旨之罪。

    武帝扫视了一眼殿内君臣，目光顺带掠过湘仪，继而厉声说道：

    “机会只有一次，现在交代的话，既往不咎。

    再敢包庇袒护，一律与韦氏一族同罪论处！”

    与韦氏一族同罪，这已经是无法承受的罪名了。

    湘仪听此，身子都已经紧张得微微颤抖。

    她此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局面。

    供出韦康的孙女，她良心上过意不去。

    但，如果继续隐瞒的话，恐怕真的会带来灭顶之灾。

    湘仪的心里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她紧咬双唇，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来。

    然而，就在这思想斗争的过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武帝终于失去了耐心：

    “好，那就退朝吧，要是真有包庇之人，别怪朕没给机会。”

    退朝后，武帝径直来到了理政殿。

    湘仪也如往常一样，尾随其后。

    与往常不同的是，她这次是如此得战战兢兢。

    武帝坐到了龙椅上，神色严峻，一言不发。

    张昌荣赶忙趋身过来，殷勤地给她揉着肩膀。

    湘仪照常将一杯热乎乎的酪浆，放于武帝的龙案前。

    然而，武帝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端起乃酪浆啜饮，依然面色沉郁，一动不动。

    湘仪见此异状，心中忐忑不已，但她也不敢言语，只能立在那里，诚惶诚恐。

    “湘仪，我在朝堂上的问话，你是听见了吧？”武帝倏然开口。

    湘仪当即一哆嗦：

    “听……回陛下，奴……奴听见了……”

    “那关于韦氏一族的余孽，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武帝的目光逼视着湘仪，让人不敢直视。

    张昌荣此时也停止了揉肩的动作，斜眼看了过来。

    四束目光射来，湘仪都快要窒息了。

    这简直就是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刻。

    湘仪：“回陛下……奴……暂无线索。”

    最终，湘仪还是选择了救人……

    湘仪的话音落毕，殿内陷入一阵几近阴森的沉默。

    武帝面色冷得可怕，投射来的目光，简直要将湘仪吞噬。

    而此时，在武帝身后的张昌荣，却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武帝深叹一口气：

    “湘仪啊……朕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也会骗朕……”

    武帝的这句话，让湘仪如闻惊雷、如梦方醒。

    她惊恐地看着武帝，又看了看武帝肩后的张昌荣。

    张昌荣在得意的笑，湘仪瞬间明白了——

    她，中了圈套。

    “连你都骗朕……朕可是把你当成女儿呀……”

    武帝声音充满了悲切，她是真的失望了，“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放走了韦康的孙女吗？”

    “扑通！”一声。

    湘仪直挺挺地跪在了武帝的面前。

    “陛下，奴……奴有负圣恩，奴罪该万死！”

    湘仪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磕头。“但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武帝看着匍匐在地的湘仪，眼角已经滑出了泪。

    “你且下去吧，朕不想再见你了。”

    伤透了心的武帝，语气很平淡。

    但她的语气越平淡，后果往往就越严重。

    然而，惊惧交加的湘仪，却已然站不起身来。

    她依然对着武帝重重地磕头。

    武帝看着湘仪的样子，心头涌上了万般滋味。

    她感念湘仪给她带来的新鲜与惊喜。

    湘仪曾用高超的美妆技艺，她姿容焕发。

    湘仪曾对她讲了那么多她从未听说过的事情，让她心神驰荡。

    甚至，湘仪还曾在温泉山上，巧用替身术，救过她的命。

    这都让让武帝对湘仪心生不舍。

    然而，作为君王，最难以原谅的就是别人对她有任何不忠与欺骗。

    所以，这次，武帝无法原谅湘仪。

    武帝不再说话，她霍然起身，龙袍一摇，拂袖而去。

    张昌荣紧随其后，临走，还不忘奸邪地瞥了湘仪一眼。

    最终，空荡荡地理政殿内，只剩下湘仪一人垂首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