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喜欢
深夜，钟沄真回到明辉城赵家。
赵家主得知钟沄真回来后长出一口气，太好了，有钟仙子在，李家就不敢太过分。
“钟道友住在哪里了？”
“回禀老爷，钟前辈直接去了大小姐的院子。”
“哦。”赵家主突然想起一件事，赵普希好像也住在他姐姐院子里吧？
钟沄真没理会其他赵家人，她直直来到赵普珠的院落，修士修行很少看天色，哪怕是深夜赵普珠也没休息，她正挥舞着锤子专心锻打一柄剑胚。
钟沄真看到这一幕后，没去打扰赵普珠，她坐在院子角落里的石桌前，闭目养神。
在天际边缘的黑暗缓缓褪去，微重的露水落下来时，赵普珠终于停了下来。
她有些疲倦地看着锻打完毕的剑胚，满意地点点头。
赵普珠将剑胚放在置物架上，她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石桌前的钟沄真。
“真真？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赵普珠快速来到钟沄真面前，想要拉起钟沄真：“去房间休息吧，别坐在这里。”
钟沄真睁开眼，黝黑的眼眸隐隐有紫色霞光闪过。
她摇摇头，看向天空中被霞光晕染、泛起淡淡浅红的云，旋即收回视线，笑道：“我不累，你去休息吧。”
赵普珠想了想说：“且等我一刻钟。”
赵普珠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闭目调息，灵力流转一个大周天，疲惫之色尽消，重新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赵普珠依旧穿着那身鹅黄色长裙，看上去俏丽而鲜活。
她将锻打了一晚上的剑胚拿给钟沄真看：“我用炼气期的灵剑做了个小样，这是子剑，我今天就能打出母剑，子母剑合二为一后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若是哪里不喜欢，我可以现改。”
钟沄真定定地看着石桌上的剑胚，缓缓道：“普珠这么急着锻造灵剑吗？”
甚至晚上都不休息？更何况亲弟弟赵普希刚回来，身为姐姐的赵普珠没有和弟弟久叙离别之情，而是一晚上都忙着锻造灵剑？
赵普珠脸上兴致勃勃的笑容僵住，她苦笑道：“……不瞒你说，叔父昨日希望我拖延锻造灵剑的时间，尽可能让你留在赵家，可这毕竟是我们赵家的事，怎么能牵累你呢？”
她不能明面上反对，只能尽快锻造好灵剑，这样钟沄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钟沄真眸光微闪，她本想说自己不在意，但考虑到她昨天才刚认识赵普珠，还是咽下了这句话，转而道：“多谢了，对了，昨日我的确得到了阴属性的极品材料，你要看看吗？”
赵普珠眼睛一亮：“我要看！”
钟沄真将三枚绛珠石交给赵普珠，赵普珠如获至宝，仔细感知检查了一番后激动地说：“好东西！”
她顾不上钟沄真，抄起钟沄真面前的剑胚回到锻造台。
随着赵普珠的锻造，半个时辰后，剑胚变成了月牙形状，赵普珠又往里面加了一些材料，等灵器定型时，变成了一个月牙中有圆球旋转的配饰。
赵普珠往灵器里输入灵力，下一秒，月牙形状的灵器化为一炳长剑，那枚圆球灵器舒展形态变成一枚匕首，灵剑上缠绕着火焰，匕首吞吐着幽冷冰寒的霜雾。
这还没完，赵普珠又掐了个法诀，长剑和匕首合二为一，化为一把柳叶弯刀，弯刀刀柄上缠绕着冰色花枝。
赵普珠轻轻一抖手中弯刀，阴阳双力旋转升腾，化为猛烈的攻击波，直接将她面前的锻造台轰成灰烬。
赵普珠兴奋地看向钟沄真：“真真，你觉得如何？”
钟沄真单手撑着下巴，她静静地看着赵普珠，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嘴角翘起。
恍惚间，她似乎看曾经那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很好。”慢了一会钟沄真才开口，语气温婉，“就按照这个样子做吧，你随我出门一趟，一起去传闻有极阳材料的地方看看，若是真的有幸找到极阳材料，你可以现场锻造。”
赵普珠连连点头：“好，你等我一会，我要做些准备。”
看着赵普珠风风火火去收拾东西，钟沄真玩味地笑了。
不管李家和罗修士怎么做，他们的目的是地宫，若是她提前搬空地宫，荣峰山下再无可谋划的东西，罗修士还看得上李家吗？没有罗修士撑腰，赵家足以抗衡李家。
赵普希就在赵普珠的院子休息，看到自家姐姐翻箱倒柜收拾东西，有些奇怪。
“姐姐？要出门？”
赵普珠随口说：“嗯，真真是说知道一个有好材料的位置，邀请我一起去看看。”
赵普希皱眉：“钟道友为什么找你去？”
那个七星阁的罗尘可是筑基后期的高手，钟道友就算需要帮手，也只会找罗修士吧？
赵普珠：“真真说，若是找到材料，可以现场直接锻造。”
赵普希听后沉默了一下才道：“别让叔父知道。”
灵器重锻成功后钟沄真就会离开，赵家主若是得赵普珠不仅不阻拦，还主动同意这么做，必会暴跳如雷。
赵普珠：“我明白。”
她带齐了锻造灵剑需要的辅助材料，还翻找出了一个全新的锻造台，拿了自己锻造灵器的锤子，这才看向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赵普希。
“听真真的意思，这次寻找极品材料的可能性很高，若是找到了，我现场锻造完成，她可能就直接离开了。”
赵普珠试探着问弟弟：“你要一起去吗？”
赵普希：“我跟着去做什么？她又没叫我。”
赵普珠哑然，她很想说，弟弟跟着去帮忙寻找材料什么的，但看到弟弟一脸迷惑，赵普珠又觉得自己之前想差了。
“那我出门了，你在家养伤吧。”
赵普珠收拾妥当，她快步穿过走廊，来到前院，正看到钟沄真遥遥看向东北方向。
那是荣峰山的位置。
赵普珠：“我们出发吧。”
钟沄真收回视线，心底升起点点期待。
她从未曾和少女时代的赵普珠游历探险，重来一次，正该享受过去没有机会享受的美好时光才是。
“嗯，一起。”
早些年荣峰山四季常青，从远处看满是青翠，但近些年山顶的树木逐渐消失，山顶怪石嶙峋，像是人到中年的谢顶之相，秃了。
赵家和李家也曾派人去荣峰山探查过，却一无所得。
此刻钟沄真和赵普珠来到荣峰山脚下，眼瞅着钟沄真有寻遍荣峰山的趋势，赵普珠连忙将此前赵家探查荣峰山的事说了一遍。
但说到最后，赵普珠话音一转，“不过也可能是我们家人没能力探查到好宝贝，真真你比我们厉害，也许能找到。”
钟沄真听到赵普珠夸自己，面纱下的唇角翘起，双眼却很平静，似乎很不在意。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厉害了？”
赵普珠：“最起码昨日你送给李怡然那朵冰花就很厉害，听说李怡然出了赵家门，就想将那朵白玉凤菊毁掉，但以她的修为，根本无法伤害菊花分毫，反而被长如倒钩的菊花花瓣伤了手指。”
钟沄真语气平静地说：“若是有人攻击李怡然，那朵白玉凤菊会将李怡然视为防护的一部分，主动用花瓣帮忙反击，同时我也会立刻知道此事。”
赵普珠一愣。
钟沄真神色淡淡：“如果她再死了，你弟弟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赵普珠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大脑，她脱口道：“你对希希真好。”
钟沄真失笑，那是因为赵普希若是死了，赵普珠就很可能被迫嫁到李家，重蹈覆辙。
钟沄真正想随意说几句岔开这个话题，就听赵普珠说：“真真，你是不是喜欢希希？”
钟沄真脚步微顿，她回身看向赵普珠，若有所思：“为什么这么说？”
赵普珠将话说出口后才觉得自己过于唐突了，她找补一样连忙说：“因为你一直在帮希希。我是说你对希希很好，希希他为人木讷，天天穿得灰不溜秋，也不会说好听话，以前在明辉城时他就没交到朋友，去了绿林泽又被同队的伙伴陷害，他这么笨，真真你却处处为他着想，我才……啊啊啊我在说什么！对不起！”
说到最后，赵普珠颓然低头：“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
钟沄真拉了拉肩膀上的月色披帛，清晨的风有些冷，吹动她的衣袖，青色和微暗的月色交织，是缥缈辽阔的苍穹颜色，她的发丝随风而动，如神仙中人。
“前些时间有人教导我，喜欢不是对比出来的，普珠，如果你只因为我对赵普希很好，就说我喜欢他，未免太肤浅了。”
赵普珠疑惑不已：“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对他好吗？”
钟沄真柔声问赵普珠：“那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呢？”
赵普珠有些茫然，她从未考虑过这种事。
赵普珠是赵家颇负盛名的铸造师，只要赵家不倒，只要她持续给赵家带来丰厚的订单，她可以做任何事，比如一直研究锻造技艺，而不是像家族其他女子一样，找一个灵根不错的男子结婚，生育一个有优秀灵根的孩子。
赵普珠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钟沄真的确不知道，但这不妨碍她将师尊含弘真人的教导告诉赵普珠，“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喜欢、甚至爱上一人，那一定是这个人有让我心动的地方，或者是他的才华，或者是他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信念，甚至是他追寻的道让我钦佩甚至倾心。”
“普珠，如果未来有一天，有人希望你和他人结为道侣，你一定好好想想，那个男人除了对你好外，还有什么让你钦佩和动心的地方。”
纵然钟沄真希望这一世赵普珠过得幸福美满，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赵普珠身边，钟沄真有自己的大道要去追寻。
若是赵普珠自己想不开，最后还是听从赵家主的命令，嫁给了李家那位大少爷，钟沄真会呕死的。
听了钟沄真的话，赵普珠若有所思，旋即笑靥如花。
恰逢此刻太阳跳出地平线，一瞬间金色光辉倾泻大地，整个荣峰山都笼罩在金色光辉之中，赵普珠一身鹅黄衣裙，仿佛和日光融为一体。
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好，我听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