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怎么可能？！】
【她——凌菲菲，出了名不学无术的作精刀功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众人不信，就连老饕们也不可置信。
并且就算刀工过关又如何，刀功毕竟不等于厨艺好。
再看看吧，或许只是凑巧。
观众们又关注了会，见暂时没什么新爆点了，纷纷退出凌菲菲直播频道，不过还有部分老饕们坚守着，想要看看。
要制作宝塔肉，除了处理肉的手法讲究外，烹饪、调味、火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将八角、桂皮、葱、姜、蒜等秘制酱汁的佐料，放入肉中熬煮同时，要注意火候把控。
火力太猛、煮太久，肉的鲜味流失、肉质过于松软，没有口感；但时间太短，肉没入味也是失败；
佐料什么时候放，加入什么佐料，调出什么味道更是关键，味道是这道菜的灵魂。
总得来说，“宝塔肉”是道十分考验厨师综合实力的中式料理。
然而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凌菲菲切完肉片后，并没有下去卤煮，而是把它全部摊开，抹上海盐与孜然。
然后拿出一旁的西式平底锅，下去——香煎。
当五花肉落于锅中，晶莹剔透的黄油，裹挟着迷迭香，瞬间将它包围，发出油炸般酥脆的交响声。
它们宛如最调皮最热情的精灵，在油锅中翻飞起舞，等到最后，它们给这位新来的朋友妆点上金黄酥脆的外壳后，才放它离开。
新鲜出炉的香煎五花肉，香气扑鼻，表面还嗞嗞冒着油花，凌菲菲将它放到一旁保温，然后她拿过料理台上另一块食材——牛里脊。
其实这块牛里脊，刚才各位老饕们已经注意到它了，原因无他，因为这块牛里脊实在选得太漂亮了。
色泽鲜艳，条纹清晰，光影轻轻折射在上面，映出上面凹凸有致的肌理，犹如块艺术品。光看着都能想象到他鲜嫩多汁的口感。
只是五花肉配上牛里脊，呃
【她是打算做全肉宴吗？】有观众问道，【不会腻死？】
不仅是他，留在凌菲菲直播间里的网友们，也同样发出这道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虽说大多美食爱好者都是肉食动物，但全餐肉食想想都齁人。
如今的饮食讲究荤素搭配，他们喜欢的是味美多汁的、鲜而不腻的肉菜，而不是单纯用肉堆砌出来的菜品。
如果是这样，他们现在约朋友去撸串就好，何必在这里看直播？
直到观看到这里，难免观众有些失望，又离开了一批，又离开了一批，而没离开的观众亦开始有点走神。
倏地有人想起，方才最先发现凌菲菲要做“宝塔肉”的那位，名为“今天阿郭煮饭了吗”的老饕，从凌菲菲把卤肉改为香煎五花肉后，就再也没发言过，不知道他离开了没。
许是出于八卦之情，又或者是找个同道友人的心态，他们突然像看看那个“阿郭”还在不在。
如果不在，那么自己也走好了。
星辰直播的机制，像这种一节目多频道的直播间，是可以分屏同时收看的，并且在每个频道下方，都能查到收看中的观众名单，只要对方id没有匿名。
凌菲菲的6号频道观众不多，很快便找到了“今天阿郭煮饭了吗”的id。
只是和别人同时开好几个频道直播，“阿郭”id后面只单单缀着个“6”。
【今天阿郭煮饭了吗—6】
他只看收看凌菲菲的频道，甚至连节目的主频道都没开？！
虽然这数字不能代表所有，但在一连串多频道同时播放的id中，他显得他格外的专注专一。
难道凌菲菲的料理有什么极其吸引他，但自己却没发现的地方？她的烹饪真如此出色？
这么想着，原本游离的观众，重新聚精会神，认真投入凌菲菲的料理中。
只见她将牛里脊洗干净后，用厨房纸吸干，然后拿出一旁节目组备着的碳烤炉。
起火点碳，待炉火烧制最旺时，她将那块牛里脊放下去碳烤。
看到这里，屏幕前的观众不禁眼眸亮了一下。
这烹饪手法无疑是大胆冒险，但不得不说让人意想不到，眼前微亮！
对于爱好美食的朋友们，香煎牛扒、低温牛扒，烤箱炙烤牛扒他们见多也吃多了，基本上越是高级的厨师，越会去依赖现代科技的厨具，但像这种简单粗暴的“原始碳烤”的烹饪方式却是很少见到的，更别说是在厨艺大赛的现场了。
不为别的，只因这种碳火比起电器的明火难把控许多，一不小心要么不够熟，要么外焦里生，更别说是像凌菲菲这么大块牛里脊完全不切，直接下炉了。
这操作看得观众们心都不由得一揪，他们心疼这块顶级的牛里脊。
可凌菲菲似乎完全没有这一层顾忌，在火力烧得最旺时，直接将裹了香料的牛里脊置于其中，明亮的焰火瞬间包裹着牛里脊，在火焰中影影倬倬，颇有几分烈焰重生的壮烈感。
牛里脊汁水缓缓渗出，又被火气蒸发，发出滋滋的油星声，看得人悸动之余又垂涎三尺。
在橘黄的火炭中，慢慢变色变黑。
而凌菲菲的烹饪时更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她站在探炉边，单手握着长夹子控制着牛里脊，将其立在炉火中，运用“木桶原理”塑造“城墙”锁住水分，炙烤着牛里脊的边缘。
她漂亮浅薄的眼眸轻轻垂着，纤细的睫毛在睑尾淡漠地翘起，露出的透亮黑眸里倒映着碳炉中的火焰。
任由炉火温度再高，牛油滴落碳中，激起再多火苗，她都从未退缩动摇一下，唯一能让她变动的，只有牛里脊到点需要翻面了。
这样坚定的她，平添出几分于世傲立的高冷厌世感。
观众们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厨师烹饪起来不仅是只有美，还可以如此帅气！
她的美，不似凌嫣那种做料理时，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温婉漂亮的气质，比起料理本身，他们更多的是在乎视觉上的享受，从这角度拍摄过去画面好不好看，凌嫣美不美，手握刀布菜的场景漂不漂亮。
而凌菲菲的烹饪，则是一种“飒”！
一种果决与酣畅。
她眉眼全神贯注，仿佛在这一瞬间里，她的眼里，她的世界，她的生命力只剩下料理本身，专注得令人可怕。
观众忽然明白了那位老饕为何一直没离开。
除了她大胆创新的烹饪手法外，她料理时还透着一种纯粹，厨师对美食的尊重与纯粹。
没有一个真正的美食爱好者，能将目光从这么一位全神贯注认真的厨师身上移开视线。
曾经他们以为凌嫣烹饪时的画面，是份顶级的视觉享受，可现在……
将目光从凌菲菲的频道里，移到凌嫣那，除了唯美温婉，突然评不到起来感觉来，就像你在品尝一块沾着草莓的奶油蛋糕，很美很甜，但久了依旧会觉得腻了、齁了。
对方突然有点悻悻然地收回视线，。虽然凌嫣的频道他还没有关闭，但也没再过多的关注。
而就在他分神的这几分钟，凌菲菲已把牛排做好，她又用□□炙烤了便牛里脊与五花肉，并开始制作酱汁与摆盘。
凌菲菲的摆盘工序似乎挺繁琐的，但节目组也很会制造悬念，在最后大家都即将完成自己的料理时，所有选手的个人频道尽数关闭，只剩下主持人的主频道。
叮——
“时间到，请各位选手停手。”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落下，烹饪环节结束。
但在正式打分前，主持人将评委一一的请上台来介绍。
当中评委有少有老，星辰这档《尚膳名厨》既然请得起罗涛这种重量级的大赛主持人压阵，那么当然也有分量十足的评委。
当主持人介绍到第5位评审时，凌菲菲微微一顿，只见第5位评审身穿一身深灰色唐装，白发苍苍，眸中脸上有着明显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已过花甲临近古稀。
但依旧神采奕奕，所有头发往后梳，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厚实的耳垂和浓而密的标志性长寿眉。
凌菲菲认出了对方蔡佳明，蔡老。目前国内最具权威性的评委之一，也是与爷爷同期的厨师，以前小时候还见过他与爷爷探讨厨艺。
如今爷爷去世多年，自己又经历了那么多变化，凌菲菲没想到还会在比赛外遇到蔡老，遇到与爷爷有关的故交。
凌菲菲不由自主地出了会神，而评委也开始了试吃环节。
随着评委的进度镜头缓缓地拍摄着选手们的料理。评委再又试吃完一道料理后，用清水净味，来到凌菲菲的摊位前，镜头顺势一拍，然而下一刻全场却安静了。
“这”众评委拿着碗筷，看着眼前呈现出来的料理，一时不知道是动筷好，还是不动筷好。
有评委没忍住，又看了眼手中节目组发的菜单，来回确认。
上面明晃晃写着6号选手凌菲菲，自选菜色：《金雀归巢》。
可眼前这道菜，不能说和“雀”、“巢”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只见眼下偌大的上菜桌上放着一只黑色石纹碟，碟子形状偏长，上面有斑斑白点，犹如一块天然的岩石平台，而此时这块平台的斜后方，放着块宝塔形状的焦黄烤肉。“宝塔”前方则是一架“断琴”
——一块切断的碳烤牛里脊，奶青色的酱汁萦绕在旁，上面撒着点点黑粉与细碎的粉丝。
乍一望去，这并不像道菜肴，反而像是一副山水画。
一幅“古亭河畔，断琴在前”的山水画
等等！
古琴河畔
弹幕中有人惊呼，【这像不像语文课本上《俞伯牙摔琴谢知音》里的插图？！】
【啊？做道菜还能与典故连载一起？】
而与此同时，现场也有评委反应过来，她询问：“你这道菜引用的‘伯牙断琴’典故？”
询问的是位年轻知性的女评委。
凌菲菲嫣然一笑，坦然应道：“是的。”
“可”对方疑惑，“根据节目组给的菜单，你这环节应该做的菜式是《金雀归巢》，为何会变成‘伯牙断琴’。”
凌菲菲笑容未减：“因为我原本准备用来做‘金雀归巢’的粉丝被压碎了，节目组也没有备用的粉丝，所以只能临时换菜色，这道菜的灵感源于俞伯牙与钟子期两位古人知交至交的故事。”
“哦。”听完对方点点头，正想动筷品尝，旁边却有位评委适时出声质疑，但这不合规矩。
“因为这道菜的成品与预报的菜式已严重不符，按照规定，不能参与评判。”
不过女评委并不认同，认为事出有因，两人正在争论时，一旁一直未说话的蔡老，默默品尝完突然开口问道：
“你的牛里脊和五花肉都处理得很优秀，特别是牛里脊，嫩而不腥，一咬下去肉汁如泉水般溢出。”
“你在盛盘时又用了炙烤枪加过一次温吧，不仅保存了肉的温度，又更激发了碳烤的香味，
“用碳烤的方式还原大自然的味道，确实是很聪明的手法，也很还原俞伯牙与钟子期那时代的饮食背景。只是我想问一下。”蔡老话语中带着不解。
“你料理中的酱汁清爽可口，带着点点酸甜，很好综合了肉的油腻感之余，还有点酸涩的回甘，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凌菲菲轻然一笑地回道：“是青柠檬的柠檬皮。”
“哦？”蔡老的标志性的长寿眉，连同他有些耷拉地眼皮微微一动，眸光微亮。
而后祥和地问道：
“为什么加这个？”
“一般肉类料理里，厨师都尽量将肉提鲜，而不是带着苦涩，你不怕这点苦涩破坏了肉本身的口感吗？”
“怕。”凌菲菲道，“可这不更符合俞伯牙和钟子期两人的友情吗？”
她说：“美好中带着惋惜。”
“未遇之前求知音，遇到知音辞知音，再欲聚首时已阴阳相隔。”
“这份‘涩’，是我对伯牙与子期故事最后的解读，酸涩中，却让人回味无穷，就像人们‘未遇知音前，都欲求知音’。”
“好一个美好中带着惋惜。”蔡老轻轻赞道，“这份‘涩’真是这道菜的‘点睛之笔’，太完美的东西容易让人遗忘，但这份酱汁中的涩却让人回甘无穷。”
蔡老看向凌菲菲：“我喜欢你这份酱汁。”
他语气祥和平淡，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但给出的评价，却令人意想不到：
“这是我今天目前为止品尝到的最出色的一道料理。”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惊讶，“目前为止品尝到的最出色的一道料理”？
这么高的评价？！
而且是蔡老对凌菲菲？！
蔡老谁呀，现在国家级的厨界泰斗，国内厨艺界的领头人。
他却对凌菲菲给予了那么高的评价。
这全网出了名的作精，她的厨艺有那么高吗？不是只会抄袭？
一时间所有观众都感到错愕，感觉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
不过诧异归诧异，但这一环节的评分也不是蔡老一言堂说了算，还有大众评定的分数，专家以专业角度并不一定就符合大众口味，只是会让大家多关注几分。
而这份关注也未见得是好事，毕竟期待越高，要求也越高。
就像此时，根据大众评委品尝完的表情两极化严重，甚至还有眉头蹙起的。
这搞得直播间里的观众更加好奇凌菲菲这份料理具体味道如何，能否经得起市场的考验，最后评分会是多少。
他们伸长脖子等待着，然而真到了投票环节时，主持人却告知“凌菲菲取消本轮的评分资格”！
原因是她未按原定报备的菜式“金雀归巢”烹饪，而是擅自更换了料理，被视为“未能如时完成菜品”，取消评定资格。
这消息一出所有观众都诧异了，直播间里一时众说纷纭。
而与此同时vip室内，莫傅衍的续命系统在他脑海中惋惜道：
【哎还以为她能抓住这次机会翻身，结果还是差点运气呀，看来她最后的一点气运也要被凌嫣夺走了。】续命系统暗道：【你还是押错宝了。】
【未必。】莫傅衍却骤然道。
【嗯？】系统疑惑，他开天眼望去，就见莫傅衍悠然自得地轻扯着唇角。
【你真当她无计可施？】
系统茫然：【不然呢？】
莫傅衍眸中闪着玩味的神情，让系统打开凌菲菲的资料界面看看，续命系统依言开启，就见原本已跌倒谷底的大众好感动，竟涨了16？！虽然这“16”很快又被其他观众的负面印象给扣没了，一阵起起伏伏以后，与先前变化不大，甚至中和成就值又低了几分，可这过程中明显的大起大落的数据，却是显而易见的，要是绘制成线形图，那简直就是幅过山车的运动轨迹。
续命系统更不解了，【这是怎么回事？触底反弹了？只因为她展示了一次自己专业能力？】
【人类的好感度也太儿戏了点吧？】
莫傅衍倒不以为然，人的喜恶本就是如此肤浅。何况当一个人印象差到极致时，她表现出的一丁点闪光点，都有可能让人改观。
【况且】莫傅衍意味不明道，【她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续命系统拟人思维程序，彻底当机：【故意违规，好让节目把她踢出去？图什么，嫌自己现在不够落魄吗？】
莫傅衍不置可否，他可不信，凌菲菲会因为一样粉丝食材破碎，就无法烹饪出“金雀归巢”，这未免也太侮辱厨师的能力了，何况她最后说的那番话——
莫傅衍：【你知道‘俞伯牙摔琴’背后还有一个典故吗？】
【什么？】
【盛传，俞伯牙与钟子期相识于河畔，并约定来年中秋在聚首，只可惜钟子期不到一年就病逝了，后来俞伯牙来到钟子期墓前哀伤弹奏，引来了无数村民观望，却无人懂他音韵中的悲伤，只当是一种娱乐的乐曲，乐呵，最终俞伯牙高举古琴摔碎：‘子期不再对谁弹’。】
莫傅衍嗤笑，她这不也在暗讽我们这群人——不懂。
有意思，看来她这么多年性格还是没变呀。
系统：？
文盲续命系统表示自己彻底搞不懂这俩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