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苏云槐草草洗完澡,头发只顾上用毛巾包住,也没来得及吹就忍不住合上眼。
她趴在沙发扶手上,身子半蜷着。
在医院睡的那两个小时一直不安稳。脑子里纷纷思考裴润禾在说什么,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整个人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现在陡然放松下来,她很快便睡着。
裴润禾打开门,入目的便是她温婉恬静的睡颜。
沙发前的茶几上零零散散摆着护肤品,应该是刚涂完。
他探了探她包在头发上的毛巾,然后调高了室内暖气,去浴室里找到吹风机。
裴润禾想把人抱起来,一碰上,苏云槐就醒了。
只迷糊看他一眼后,便又自然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位置睡了过去。
裴润禾把她抱到床上,苏云槐自觉往被子里钻。
裴润禾失笑,“了了,吹完头发再睡。”
“不要,我想睡觉。”
“没说不给你睡觉,只是不吹干睡觉会头疼。”
说着,裴润禾手摸上她的背,好让她坐起来。
苏云槐很听话的照做,只嘴上幽怨念叨着:“你好烦啊,你今天一直都不让我睡觉。你再这样,我就……”
“你就什么?”裴润禾颇有兴致想听听她下面想说什么。
他把吹风机调到最低档,一条腿屈膝跪在床边。
“说说。”他语气里似带着威胁,但手上力度却很轻,细致耐心的理着她一头长发。
苏云槐双手圈住他的腰,脸靠在他的腹部,一直都没再说话。
裴润禾给她吹完头发,想站好收起吹风机。
腰被人紧紧搂住,他压根动弹不得。
“了了?”他低头轻声喊她。
不知道她这又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裴润禾,”苏云槐跪坐在床上。
她捂住他的嘴,皱着眉,似是很不耐的在警告他,“你不要再说话了。”
她把吹风机随手搁在床边柜子上,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和自己一起躺下。
裴润禾第一次看见她这副神情。
眼里虽然有困顿惺忪,但还有强势不容反驳意味。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照做了。
苏云槐自觉往里靠,然后掀起另一边的被子帮他盖好。
“睡觉,别说话。”她埋首在他怀里,语速极快说出这几个字。
裴润禾浑身僵硬,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准备离她远点时,苏云槐却又跟了过来,她嘟囔着:“刚退烧就洗澡?不过你好香,比我还香。”
“……”
裴润禾低头看了看她的发顶,复又抬头盯着天花板。
喉结滚动几遭,他才抬手回应,把一直想抱的人抱进怀里。
“真是败给你了。”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裴润禾随即又轻语道:“怎么撩了火也不知道负责?”
回答的仍旧是呼吸声。
裴润禾无奈的轻叹。
他手摸到遥控器,窗帘被合上,房里渐渐陷入一片昏暗。
—
等苏云槐醒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后知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试了试身侧床单。
没有温度。
房门被人打开,裴润禾拿着几个袋子进来。
他下意识看向坐在床上的人,然后把沾了凉气的外套脱下放在门边柜子上。
“刚醒?”他把手里的袋子放下,拉开窗帘,走到床边。
苏云槐视线一直跟随着他,呆看他后才又点头。
裴润禾见她眼神呆滞,不确定开口:“你这是……在自己消化起床气?”
“不是。”苏云槐垂下眼,良久才摇头。
意识全部消失时,记得他是在自己身边,但醒后却又没看见他。
无边际的失落拉着自己坠入深渊。
“裴润禾,我想让你抱抱我。”苏云槐红着脸,小声道。
裴润禾打量她几秒后,俯下身,“怎么了?”
他顺着她的脊骨一寸一寸抚下,安慰着。
“没什么。”苏云槐轻声说着,倚在他怀里。
安安静静的氛围里,裴润禾身上的黑色t恤被染了一抹濡湿。
苏云槐抬起头,泪水涟涟,止不住哽咽道:“我刚刚以为你离开了,就是不会再回来的那种离开。”
“我还在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了了,”裴润禾擦过她的眼泪,声音艰涩道:“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苏云槐却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躲开裴润禾的手,继续说着:“那走之前能不能和我说一声,我会同意的,为什么要瞒着我?”
“为什么一声不说就离开?”
“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傻傻等着?”
她眼睫轻颤,手抓着被子。
“也对,你根本就没来过。哪有什么离不离开的说法。”
曾几何时,苏云槐一个人在昏暗的房间里,一坐便是一整天。
“云槐,”张妈敲了敲门,“下楼吃饭吧。”
张妈几乎是看着苏云槐长大的。
苏以离婚后,工作忙,往往顾不上苏云槐,所以雇了张妈照顾她。
苏云槐拉开门,“张妈,我妈妈还没有回来吗?”
苏以在她上周比赛得奖后,答应过她,以后每周六都会回趟家。
张妈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苏总今早回来过一次。”
“那她有说什么吗?”苏云槐眼里闪过喜悦,凑到张妈身边。
张妈瞧她两眼,笑说:“没说什么,但苏总有进你的房间看看你。”
“真的吗?那张妈,您还是等我妈妈回来后再来叫我。”
“云槐,”张妈叫住她。
苏云槐半个身子掩在门后,“张妈,我刚练完舞有些累了。我妈妈要是没回来,您也不用再来叫我。”
苏云槐把门关上,坐到床边的地毯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失神般盯着门口望。
她知道的,张妈说的只是在安慰她。苏以压根就没有看她,她一直都有反锁房门的习惯。
“果然,你又骗我。”
苏云槐的脸埋在臂弯里,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以前放学等苏以来接自己。
她坐在台阶上,看着校门口的人渐渐走光。
最后也没有等来苏以,还是言之气喘吁吁的来接她。
“了了,过来。”言之朝她挥挥手。
苏云槐硬是一颗泪没掉,她问他,“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
既然妈妈那么忙,那她为什么不能跟着爸爸。
言之看着她,半晌才说:“了了,有些事情,还是妈妈做比较好。”
苏云槐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但能清楚分辨出他说话时带的语气。
这个语气往往是苏以对她说:“妈妈工作一天已经很累了,要好好休息。你自己一个人乖乖在房间里。”
于是苏云槐也不再问。
言之蹲下身子,“了了饿不饿?”
苏云槐点头。
言之便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去了餐馆。吃完饭,苏云槐不想让言之直接送她回家。
因为一旦这样,那她就要再过很久才能看见他。
言之知道她的意思后,说天太晚了,她该回家了。但自己不会走,会一直陪着她。
苏云槐听话的答应。
那天正好张妈请假,言之也确实一直陪着她。
苏云槐听着言之给她讲的故事睡着。半夜她睁开眼,想起身去卫生间。她轻声叫了句爸爸,没有人回答。
苏云槐抖着手,打开壁灯。
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苏云槐忍着眼泪打开门,客厅也没有。
她一间一间门开着,
没有,没有,都没有。
—
苏云槐声音越说越低,颤着的声线连带着裴润禾的心脏也被攥紧。
他下了几分力道,把苏云槐搂紧在怀里。
“了了,我没走。”裴润禾安抚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抱歉,出去时没有和你说。”
苏云槐趴在他怀里,呜咽着,“为什么都不要我?”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把我生出来。”
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在此刻爆发出,憋在心里的一切都找到了宣泄口。
她抱着裴润禾,眼泪源源不断涌出眼眶,控制不住的在抽噎。
裴润禾轻拍着她的背,让她缓缓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槐在他怀里抬起头,“对不起,我刚刚情绪有些失控,不是要故意那么对你的。”
“不用向我说对不起,”裴润禾吻着她的眼睛,“我很愿意听你说这些。”
“裴润禾,”苏云槐又抽了抽鼻子,鼻音很重道:“你之前和我说,全部了解你后,就不能离开你。”
她眼角泛红,咽住,“其实我当时就想回答,不用等那个时候。”
“从我争取和你结婚时,我就有动过即使你提离婚,我也不会同意的心思。”
“那你能不能也现在答应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眼泪顺着仰头的动作划过脸,落入耳边碎发里。
裴润禾手扶在她的脑后,心里压着的思绪再也忍不住。
他低头吻住她,“好,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
苏云槐仰头承受,然后慢慢躺了下来,她在回应着他。
说不出口的感情,只能通过吻来表达。
裴润禾的唇从她唇上移开,流连到她的耳上软肉,随后,唇齿厮磨于她的脖颈直至锁骨。
修长有力的手也从她睡衣衣摆里试探进去,指尖围着她的腰绕了一圈。
没有再往上去,只爱不释手的停留在腰际。
他抬起头来看她。
苏云槐面色潮红,眸光流转。眼睛像是被迷上了一层雾,但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裴润禾手收了回来,轻咬了她一下。
“嗯?”嘴巴上的痛感拉着苏云槐稍稍清醒。
“了了,”裴润禾嗓音低沉的厉害,他牵着她的手往下引,“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