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在此之前,苏云槐很讨厌自己这个小名。
了了,她一直都觉得带有草草了事的意思。
苏以和言之在婚后没多久,理念渐渐出现分歧。分歧越来越大,便有了离婚的念头。
苏以做事果断,在有了这个念头后,直接和言之提了出来。
两个人离婚后,她被判给了苏以。那个时候,苏云槐两岁。
也是这个时候,苏以给她取了个小名叫了了。
从苏云槐记事起,苏以就很少叫她的名字。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名字是言之给她取的,苏以不喜欢,不想叫。
了了,一字一笔。
她没问过为什么会取这两个字,有的时候,问不如不问。
但现在,苏云槐很喜欢。
因为裴润禾念的时候,第三声的仄音他从不咬重,声音很轻。唇齿间的缠绵缱绻一下落尽,平铺进心里。
—
裴润禾原本是在微信说好的地方等着苏云槐出来。
他低头用手机看着林秦发给他的邮件,打字回复时,擦身而过的两个女人对话传进他的耳朵里。
“你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哎,就是南许来的两个舞蹈演员吵起来了,就在她们自己的服装间里。其中一个是挺有名的那个,好像姓苏。”
“你说的是苏云槐吧?我见过几次,样子看起来可不像会吵架。那她们为什么会吵?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能为什么,要么就是舞台位置,要么就是……男人?”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裴润禾收起手机,朝她们看了一眼。
两个女人穿着统一服装,看起来像是刚从舞台下来。
裴润禾去了剧院服务台,问了服装室的方向。
他一进那条走廊,就看见苏云槐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吵架吗?他想不出来苏云槐这样子的人会和别人吵架。
看见的那一刻,心里只在想,她勉强笑的样子给他的感觉很像裴家别墅那晚。
明明很脆弱却还要故作坚强。
不过,还好,这次能够抱抱她。
—
“裴润禾,我们是不是得走了?”
还好走廊里一直没有人,苏云槐现在缓过来后倒也没有太难为情。
恢复正常神色后,从怀里退出来问他。
“嗯。”裴润禾牵着她的手,盯着她看。
“那我去拿包。”苏云槐带着他往服装室里走,“你是不是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可能有点乱。”
“没事。”裴润禾跟在她身后。
苏云槐拿起包和外套,也没有久留,就出了剧院。
“工作是要结束了吗?”裴润禾帮她把外套穿上,给她系好大衣纽扣。
“明天结束,方姨说下周三回南许剧院正常上班。”
裴润禾帮她把翘起的衣角压平,“好。”
苏云槐挽着他的手臂,抬头看他,眉眼带笑问:“裴润禾,你怎么不问问我方姨是谁啊?”
裴润禾捏了捏她的鼻尖,“了了可是告诉过我了,是舞剧院团长。”
“对哦,”苏云槐眯着眼睛,“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叫她方姨?”
“想。”裴润禾很给面子地让她接着说。
“方姨是我的舞蹈老师,她从小就教我跳舞,我和她很熟悉。”
“后来?”
苏云槐想了想,“后来就是,我出国读大学,联系变得少了。不过,她现在从老师变为我的领导了。”
裴润禾低着眉眼静静听着,壮似无心的问了一句:“了了在国外过的好吗?”
苏云槐怔了一秒,旋即道:“还好。”
刚出国的时候很不适应,大概是水土不服,她到国外第一个月反复生病。头痛发烧的毛病,不是大问题,却很折磨人。
但苏云槐却很开心,苏以让她出国上学,她答应的同时也提了要求,就是以后苏以不要私自替自己做任何决定。
出国四年,换自己以后的自由。苏云槐觉得这已经够了。
她可以选择自己的工作,可以选择毕业后留在哪里,最主要是她可以选择恋爱对象。
裴润禾在泽城上大学她是知道的,从市一中的官网里看见过。
其实她也不确定回国回南许后会不会再能遇见裴润禾,但她能确定的是,不回来的话,应该是一辈子都没可能。
所以,苏云槐一直觉得自己现在很幸运,现在的生活完全是没有想过。
不过,裴润禾刚刚是不是问错问题了?
苏云槐侧首,探究式地看着他,“裴润禾,你…”
“今晚想吃什么?”裴润禾指着一家餐厅问她,“这家可以吗?”
苏云槐被打断了话,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以,不过好像人挺多,我们是不是要排队?”
裴润禾听了一笑,搭着她的肩,“不用。”
苏云槐瞄他一眼,意思是你要怎么做?
“不信我?”裴润禾嘴角淡然一扬,凑近她的耳边,悄声说:“忘了告诉你,这家餐厅我有投资。”
苏云槐脑子一瞬宕机,盘旋了几遍这句话的意思后,她问:“所以,你是老板?”
“可以这么理解。”
这就是承认了。
苏云槐被这个信息震惊住,连刚刚要问的问题都置之脑后。
她刚刚其实是觉得裴润禾应该问自己为什么出国,或者是问她去的哪里。
裴润禾问的那个问题给她一种他们在国外遇过的感觉。
裴润禾见她满心注意力放在眼前,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放松。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带着自嘲与挫败。
半晌后,一抹清亮从眼中闪过,“想进去看看吗?”
苏云槐点头。
“裴润禾,”苏云槐理了理自己目前掌握的信息。
一家俱乐部,大学创业的公司,现在还有餐厅投资。
她忍不住说:“我觉得你好有钱。”
裴润禾挑了挑眉,“你也是。”
“我也是?”苏云槐指了指自己,“我没有钱,我可能一年的工资都没有你一个月挣得多。”
“了了,”裴润禾手摸到她的下巴,施力抬起,然后望进她的眼底,“我的意思是我的都是你的。”
苏云槐微微有些脸红。
裴润禾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我们的恋爱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这个是受法律保护的。”
苏云槐脸彻底红了个透。
他在说,他们已经结婚了。
她若无其事的调转视线,“我知道。”
裴润禾没在说什么,牵着她的手从长队旁经过。经理看见他过后,直接带他们去了专门给裴润禾留的那间包厢。
翻开菜单,苏云槐大概能猜出裴润禾为什么会投资这家店了。
这家店在泽城,做的菜却是南许那边的地方菜。她看了几页后,下意识把菜单递给裴润禾,“你帮我选。”
裴润禾接了过来,敛下眉目勾了几道后递给了服务员。
吃完饭,苏云槐以消食的理由拉着裴润禾去散步。
他们站在河边,苏云槐扶着栏杆,看着江面上的灯光,突然笑了一下。
“在想什么?”裴润禾帮她挡住右边来的风,问她。
苏云槐转头朝向他,“裴润禾,吃饭前你问我在国外过得怎么样?那你呢?”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苏云槐那双杏眸眼波流转,在路灯光下显得愈发清澈。像湖明镜,清澈见底。
她很聪明地换了问法,却又让他不难知道她也是记得那次初遇,记得自己的。
凛冽的寒风中,裴润禾很轻地在说:“也还好。”
苏云槐又转过头看向江面,良久,她才开口:“裴润禾,我有点累。”
裴润禾知道她还有后话,耐心地等着她。
“你背我吧,好不好?”
裴润禾没有说话,只背着她蹲了下来。
苏云槐慢慢趴在他背上,手绕过脖颈放在他的身前。
她的鼻息间都是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周身,将她毫无缝隙地裹住。
两个人都安静了很久。
“裴润禾,”苏云槐凑到他耳边,“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给我听。”
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我就一定会认真听。
今晚,苏云槐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对裴润禾还不够了解。
除了那次裴润禾主动在车上对自己说他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外,她对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提到这几年过得还好吗的时候,裴润禾在那瞬间给她一种孤独寂寞的感觉。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她坚信不是错觉。
气氛沉闷下来。
苏云槐换了话题,语气轻松道:“裴润禾,你还记得那只猫吗?”她怕他想不起来,补充说:“就是我头像上的那只。”
“嗯。”裴润禾把她往上轻掂了掂。
苏云槐搂紧他,“等我们南许后,我带你去看看它吧。”
“怎么没有带到浮山公馆里养?”
“啊?”苏云槐闷声道:“因为我对猫过敏,不能长时间靠近。”
“养了多久?”
“八年。”
对猫过敏,却养了八年的猫。
裴润禾忽然沉默下来,他阖了阖酸涩的眼睛,喑哑道:“它对你来说,很重要?”
还是之前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苏云槐毫不犹豫给了回答。
六一很乖。
在没有收养六一之前,苏云槐对猫猫狗狗都是远而避之。
虽然她和六一相处没有很长时间,但是每次六一扑进她怀里时,苏云槐都会觉得被治愈。
可能是每次看见它都会想起和裴润禾第一次遇见的画面吧。
爱屋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