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裴润禾把围巾向上拉了拉，让她只露出一双眼来。
杏眼里眸光流转，如水的眼波炯炯望着他，直看进裴润禾的心里。
他不自然的别开头，声音低沉隐着不易察觉的喑哑：“在这里等我，我有点事。”
苏云槐伸出手，拉住转身的人，小声道：“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吗？”
“可以但不方便。”
话里的笑意没有瞒住，一下散入空气里。
不方便？
苏云槐倏地松了手，盈盈若秋水的眸子里带有一丝羞赧。
“那我在这里等你。”
苏云槐一个人站在暗处。
她垂下眼，睫毛似是能扫过脖子上的围巾。裴润禾指尖的微凉似乎还留在这里，但暖意却遍及全身。
现在，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冷。
苏云槐抬起头。
在暗处的人习惯性地朝亮处看去。
有位爷爷在商场门口卖着气球，与苏云槐认知里的不同，这些气球里还亮着各色微光。
她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许久。
直到，身边再次投入阴影。
“有看好的吗？”裴润禾下巴朝她刚刚一直看着的地方扬了扬。
和在奢侈品店的玻璃柜台处一样，即使和自己隔了一段距离，苏云槐却还朝着气球相反的方向站了站。
“没有，我只是随便看看。”她把脸朝围巾深处埋了埋。
似乎这样，自己刚刚没来得及收起的情绪就能藏起来。
裴润禾插在兜里的手无意识的顺着皮筋摩挲了一下云朵挂饰周边的刺槐。
不规则的边缘在他指下滑过，一圈过后，他开口：“我好像有看好的东西。”
苏云槐乖乖跟着他。
商场门口摆着好多东西，不知道他是看好哪个了。
低头腹诽时，前面的人已经停了下来。
“小伙子是来给女朋友买气球啊？快看看，这些都很好看。你看好哪个，我来帮你们拿。”
爷爷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慈祥的面容带着笑道。
裴润禾点点头，说了句谢谢。他侧身看着跟在身后的人，“选一个。”
远远看着的微□□球现在抬手就能触到，还没搞清状态的苏云槐脸上只有茫然。
“选什么？”
苏云槐的疑问脱口而出。
她记得裴润禾是说自己好像有看好的东西吧？怎么现在要她来选？
裴润禾手指了指上面，“这些，你喜欢哪一个？”
他耐心地向她重复一遍。
一瞬的受宠若惊慌乱袭来，苏云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给出个答案。
爷爷看着他们两人，又忍不住说：“小伙子，你这女朋友看着水灵又乖，你自己挑一个送给她。我看呐，手里这些和你女朋友都很配。”
苏云槐被这爷爷话里的女朋友吓得不轻，她忙摇头说：“爷爷，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他…”
“谢谢夸奖，麻烦您把这个拿给我。”
裴润禾个子高，把选好的那个气球顺着线摸了下来。
苏云槐那句剩下的“不是男女朋友”六个字在嘴边绕了几圈也没说出口。
现在说出来，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想不明白。
裴润禾付完钱，就看见她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里透露着些迷茫。
他轻勾唇角，只一瞬，便敛了笑意。
裴润禾把刚买来的气球放在她脸旁边，仔细看了看后满意开口：“还挺像。”
被比较的苏云槐转头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那个——
气球是两层，外层是个透明的大圈，亮着粉光。里层气球是卧状的一只猫，正在闭着眼睡觉。
模样看着很乖。
裴润禾低笑一声，让苏云槐帮自己拿着。
夜风也裹不住笑意，一阵又一阵回绕在苏云槐耳边。
本就因裴润禾没否认自己是他女朋友而发胀的头脑此刻更晕乎。
围巾后面的脸温度一下上来，她觉得浑身都有些燥热。
苏云槐赌气似的没接，她拉着裴润禾的衣角，然后偏头走在前面。
裴润禾不紧不慢的拖着步子，徐徐开口：“苏云槐，你很急吗？”
“……”
“苏云槐，你走那么快干嘛？”
“……”
“苏云槐，你该把这只猫拿走。”
“……”
“苏云槐，你……”
走在前头的苏云槐终于受不了他一声又一声地叫唤。
她脚步黏住，慢吞吞扭过头，对上他戏谑的桃花眼后又低下头。
苏云槐把他手里的那根线兀自拿了过来，嘴里嘟囔了一句，“你好烦。”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耍小脾气。
裴润禾莫名有些自豪，“再说一遍。”他微微挑眉。
敢怒不敢言的苏云槐只能憋屈的闭上嘴，两手揪着那根线。
不看他也不说话。
裴润禾轻笑，把气球线从她手里解救出来，“手抬好。”
苏云槐疑惑看他，虽不解，但也照着他说的做了。
裴润禾修长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固定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后。
准备把那根线绕在她的手腕上。
苏云槐垂眸看着认真打结的男人，他低着头，眼底的深邃被掩住，商场外的夜灯照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柔。侧脸线条清晰漂亮，眉宇间笼着浅浅淡淡的沉稳。
少年早已褪变为敛锋芒于无形的成熟男人。
但这样的裴润禾依旧轻轻松松撩动她的心弦。
苏云槐安安静静看着，直到听见裴润禾似是埋怨的一句，“管了这么久的饭，怎么还是这么瘦。”
声音不大。
苏云槐也不确定自己听的清不清楚，只她手一下收了回来，带着空中的那只卧着的猫一起晃动。
动作太大，惹得裴润禾轻啧一声，“走吧。”他说。
未到灯道，苏云槐忽然把猫拉了下来，抱在怀里。
看见她这个行为的裴润禾问这是在干什么。
苏云槐紧绷着一张脸，抿唇不安道：“我是不是很幼稚？”
她隐隐感觉到裴润禾知道她在看气球，所以带她去买了。
但他却不问她为什么。
裴润禾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说什么呢？哪里幼稚？”
苏云槐不确定的问：“真的不幼稚吗？”
眼里急需的肯定和脆弱完全暴露在裴润禾的视线里。
裴润禾有些心疼也不忍再看下去，他把她的围巾抬高，盖住她的眼睛。
俯身凑近她的耳边，缓缓开口：“苏云槐，这一点儿也不幼稚。你可以永远是小朋友。”
只要我在你身边。
视觉被剥夺，听觉就变得更外灵敏起来。耳边有风，风带走裴润禾说话的热气却没有带走话的内容。
眼前有了光亮，以他为中心，苏云槐逐渐恢复清明。
“好了，问题也回答了，咱接着走吧。”
裴润禾帮她把围巾重新理好。
苏云槐在车上的那个念头又一点点的向外冒了出来。
她克制住咬着唇，走在裴润禾身边。
一路的安静没有消化掉萌发的念头，反而导致其在心底愈发疯长。
到了酒店大堂，骤然明亮的灯光把苏云槐照得晃神。
“裴润禾，你…”
苏云槐一下拽住裴润禾，止住了话。
要跨入电梯的裴润禾退了出来，“怎么了？”他侧首看她。
电梯里的挽着一个中年男人江月直直看了过来，苏云槐明显看见她脸上僵住的笑容。
男人的手搭在江月的腰上，江月穿的暴露，男人的唇流连于她的脖颈。
电梯门关上。
苏云槐才转头，心底的贪念停止了疯长。
她忽略裴润禾不解的眼神，认真看着他的喉结，吞咽了一下口水，“裴润禾，你真好看。”
她的话说得暧昧，偏偏脸上满是单纯。
裴润禾内心轻叹，别有深意地也打量着她，“你也不赖。”
苏云槐松了拽着他衣角的手，偏头不看他，有点窘迫，走进新抵达的电梯里。
裴润禾看着她别扭的背影，不禁失笑。
怎么这么容易脸红，这么容易生气啊。
他跟着进了电梯。
苏云槐闷头一直在前走着，用房卡打开门时，一直跟在身后的人也跟了进来。
还在纠结要不要说晚安的苏云槐决定后转身时，就看见裴润禾神色自若的关上门。
裴润禾见她不解的样子，他先开口，“帮你热敷。”
苏云槐摸了摸鼻子，“我也没说让你出去。”她自觉走到沙发上坐下。
这几天晚上，裴润禾一直都在坚持帮她热敷。
苏云槐是觉得没什么，但裴润禾似乎看的很重。
许是想起苏云槐今天在车上随意的态度，裴润禾一边帮她热敷一边严肃说着，“苏云槐，你一个跳舞的，能不能对自己的腿多上点心。”
本想说没关系的苏云槐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垂眸软声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裴润禾没料到她这次这么干脆，一时没了话，他把手上的毛巾翻了一面。
还是十五分钟。
裴润禾把毛巾放好，帮她检查了一下窗户，拉上窗帘。
到了门口的时候，又叮嘱了一句，“晚上记得把门反锁住。”
跟着他在屋里转了一圈的苏云槐忍住心悸，小声说：“你好啰嗦。”
没想到今天睡觉前还能见到她第三次小脾气的裴润禾这下给逗乐了。
今天在她嘴里自己又烦又啰嗦。
裴润禾泄愤似的轻捏了捏她的脸，“那你记住了没？”
他手上有着毛巾的温热，苏云槐把他推到门外。
裴润禾叩门，声音含着笑意，“记住的话，早点休息。”
苏云槐在门内，看着天花板上那只卧着的猫，眨了眨眼。
她豁然打开门，攥住准备要走的人手腕。
“裴润禾，你也要早点休息，不要失眠。”
苏云槐猜测裴润禾失眠是和他一起住在浮山公馆后的第二天，而她那几天上火，也是第二次半夜醒来口干舌燥出来喝水。
她又看见次卧门缝里透着光，壁灯的光，很暗。
后来，苏云槐为了证实，她定过一点，两点，三点，四点的闹钟。
可无论什么时候，次卧永远亮着光。
苏云槐歪了歪头，“要是失眠，”
她思忖着解决方法。
裴润禾失笑，“是和你一起看着你睡吗？”
苏云槐耳根一热，这是她之前和他说的方法。
那是他们同居的第一晚，是她第一次看见次卧亮灯，问他睡得好吗，他当时还给的是肯定答案。
“回去吧。”裴润禾轻声对她说。
苏云槐手还攥着他的手腕，稍稍施力，“那你要答应我早点休息。”
“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