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路上车流缓缓前进时，苏云槐无意看见窗外的商场。
广场地板上亮着小夜灯，门口前的喷泉顺着光而下。
很漂亮。
“裴润禾，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超市？”苏云槐的语气里含着期待。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很久都没去过超市。
今晚不知是怎么了，总希望和裴润禾待在一起的时间能久一点。到家的话，好像很难再找到待在一起的理由。
苏云槐心里敲着算盘。
“行吗？”她又问了一遍。
裴润禾看了一眼，她那黑色的眸子里熠着光，背后车窗漫入的五彩灯光都显得黯然失色。
“一起去吧。”他把车驶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晚上九点多的商场临近关门时间，人流量很少。
裴润禾推着车跟在苏云槐身后。
进入超市后，苏云槐又不知道自己该买什么，她小步绕到裴润禾身边，拉了拉男人的衣袖。
“你有什么缺的吗？”她一边拉着一边真诚发问。
嗓音软软，有点撒娇的味道。
裴润禾垂眸看了看她的手，后又重新盯着她的眼睛。
明亮的双眸灿若繁星，眸光流转，自有一种动人。
视线下移，朱唇不点而赤，絮絮叨叨不知在和自己说着什么。
裴润禾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喉结不自在地滚了一下，“你刚刚说了什么？”
苏云槐：“？”
他轻咳一声，“我没有听清。”
苏云槐心里疑惑不解，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周围有很吵吗？”
可明明除了他们，没有人了啊。
“嗯。”裴润禾一点儿也不心虚。
刚刚那一瞬，整个世界都很吵。
看他这么笃定，苏云槐也不疑有他，“我刚刚问你，你有什么缺的吗？”她好脾气地重复着。
“没有。”裴润禾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头顶说道。
得到答案的苏云槐身子微侧，看向他身后的货架，“我好像记起来我要买什么了。”
浮山公馆里洗护用品的味道苏云槐不是很喜欢，昨晚洗澡的时候就想着今天换。
她拿了自己平时用的牌子，放进购物车里时又抬头看了裴润禾一眼。
本就没从意乱里出来的裴润禾莫名心悸，他松了握着推车的手，不自然地抄进兜里。
苏云槐也只是简单地想问他，“你要不要也换一下？”
压根不知道苏云槐指什么的裴润禾本能应下。
“好。”苏云槐又转过身，给他拿了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
他们又随便买了点，付完钱后苏云槐习惯性地把袋子提了起来。
背后的裴润禾心里失笑，他隔着衣服轻拍了她的胳膊，“放着，我来。”
苏云槐卸力，袋子顺着滑下。
裴润禾手接了过来，他看着呆在原地的人，不由得将笑意浮现在嘴角，“怎么了？”
苏云槐摇头，“没事。”
就是有点不习惯，第一次被人照顾。
裴润禾也没再说什么。
到家后，裴润禾把东西放进客厅，因心里一晚上的不平静，他和苏云槐说了一声后就回了次卧。
苏云槐看着男人的背影，怎么觉得奇奇怪怪。
刚刚在车上，她想起来自己还没和裴润禾加微信好友，于是问可不可以加。
她说的，裴润禾肯定会答应。
只裴润禾觉得苏云槐像是很没有安全感，无论做什么，好像都喜欢重复问可不可以，生怕对方不同意。
“我手机在外套口袋里，你可以拿出来，没有密码，你自己同意一下。”裴润禾开着车对她说。
苏云槐倾身过去，柔软的手探进口袋里，鼻尖也侵入独属于她身上的果香。
裴润禾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不过脑说了那句话。
拿到手机的苏云槐坐正，好奇心驱使她想看点别的，但她知道自己和裴润禾还没亲密到那种程度。
她只敢点击一下锁屏上弹出来的同意，连锁都不敢解。
虽然也没锁。
她又倾身给裴润禾放了回去。
莫名地，苏云槐觉得好像从那时起，裴润禾就有点奇怪。
她把买的果汁和水果放进冰箱，提着剩下的东西进卧室时才发现洗护用品有一套是裴润禾的。
她拿着那套东西靠近次卧的门，费力用一只手全部托住后，腾出另一只用来敲门。
没有回应。
“裴润禾？”她又敲了敲。
这次，门被人从里打开。
湿气扑面而来，她抬头。
看见男人穿着白色t恤，黑色长裤，简单的黑白两色家居服，看起来很清爽。
手里正拿着毛巾不算温柔地擦着自己的头发，额前碎发耸拉着，半遮住眼睛。
苏云槐内心有个不恰当的比喻，她觉得这样的裴润禾很像六一。
让人想摸。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抬手还没碰到的片刻，两人皆是一愣。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另一只手里的东西也哗哗落地。
苏云槐彻底回过神来。
她蹲下去把东西捡起来，裴润禾也停了手上动作，和她一起。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边捡着东西边问她。
苏云槐把捡起来的塞进他的手上，“没事，就来给你送这些。”
裴润禾这才想起在超市里，她是有问自己要不要换一套洗护用品来着。
又想起那刻世界很吵的画面，他别过头，站起身来。
东西也送完了，苏云槐也准备回去。转身时，裴润禾叫了她一声。
“嗯？”她停下来回头看他。
裴润禾把东西放在门旁的柜子上，走近她，“我过几天要去泽城，有段时间不回来。”
其实走的时间还没定，裴润禾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现在说，只是脑子里无意识想再和她说说话。
于是，想说就说了。
苏云槐看着他，头顶的灯光柔和了他身上的成熟，带着少有的少年气息，刚洗过澡，头发半干未干，气质干净出尘。
她晃了下神。
“我知道了。”她小声答着。
刚拉近的距离就要被迫分开，她嘴上不说，但能清楚感受到心里弥漫着失落。
相处一天就少一天，她每晚回去的都会在客厅里坐一会儿。
裴润禾打开门时，自己不是在做瑜伽就是趴在茶几上看着书。
她不知道怎么和裴润禾多相处，只能通过这种笨方法。
昨晚，她记得自己好像忍不住困意，趴在书上睡着了，但今早却是在床上醒来。
苏云槐无精打采地站在开放式吧台前搅着热牛奶。
次卧门被打开，“你醒了啊？”她看着走过来的人说道。
最近，他们早饭都是一起吃的。
裴润禾也习惯回应她这个晨间必问。
刚开始的时候，苏云槐也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但废话促进交流，交流促进感情。
所以，在裴润禾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她还是顶着头皮发麻的压力问了出来。
现在嘛，她也成了习惯。一看见他，就忍不住问了。
裴润禾走到吧台那里，给自己接了杯温水。
他喝的时候，苏云槐看着他那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握住杯子，她眨了眨眼，记忆中，这双手好像被自己摸过。
她视线移到手主人的脸上，“昨晚你回来的时候，我在哪？”
闻言，裴润禾放下杯子，眼里含着说不明的情绪看着她。
“你在客厅。”语气里也含着说不明的情绪。
苏云槐默了几秒，“那我能问问，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吗？”
这下，裴润禾是真相信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裴润禾看着一脸求知欲的苏云槐，他稍稍低腰，薄唇逸出淡淡的笑意来，“你觉得呢？”
他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抱我回去的？”苏云槐说出个最不敢接受却又是可能性最大的答案。
“嗯。”裴润禾认可了。
看样子也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苏云槐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噢，那…谢谢你。”
面上不显，但语气里的轻松很明显。
裴润禾瞥她一眼，“啊，”他低笑一声，“忘了说了。”
“？”苏云槐刚松的一口气随着他这四个字又提了起来。
裴润禾唇角上扬，弧度有点坏坏的感觉，“你、昨晚、要、我、陪你、一起、睡。”
“？！”
一句话被他好几个重音隔开，中间的顿号像是直接砸进苏云槐的心上，砸得她整个人晕乎乎的。
她有些犹豫，“不…不会吧？”
裴润禾看她一眼后，耸了耸肩，“那昨晚拉着我手不放的人是谁？”
像是知道她会不认帐一样，他语气里带有控诉道：“你现在不记得了，我能怎么说？”
明显感受到幽怨的苏云槐闭了闭眼，果然，她就说怎么会有那种记忆。
苏云槐睁开眼。
既然他说自己不记得那就不记得了吧，反正除了拉手，其他也确实不记得了。
她瓮里瓮气地开了口，“除了拉手，我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裴润禾看着蔫了吧唧的某人，怕再说多，会惹得小姑娘不想理自己。
他及时收了手，故作认真思考，“没有。”
没有就好。
苏云槐没抬头，只闷闷道：“那拉你手这个，对不起。要你陪我…”
一起睡这三个字，她有些说不出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一连两个道歉，听的裴润禾直挑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事，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
“那要不？”苏云槐眉头轻皱，“我手给你拉回去？”
听见这话，裴润禾嘴角略微勾起，浅浅的笑意里蕴含着无限深意在内，“苏云槐，看不出来，你还挺想占我便宜。”
“……”苏云槐听得有些耳热，“我只是在给你想弥补方案。”
裴润禾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下，“喝你的牛奶去。”
苏云槐听话地把杯子捧起。
她觉得口中温热香甜的牛奶一路像是流进心底，连带着刚刚头顶上的温热。
这种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