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春末，橘色的黄昏笼罩住整个校园，跨过整春的太阳终于向世间洒入应有的温柔。
最后一节下课铃打响，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女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
与旁人的结伴嬉笑不同，她只一个人，没有声音却一路吸引了无数目光。
穿着白衬衫校服裙，头发扎成高马尾，寻常的学生模样。
只那张脸仿佛美到不那么真实，眉眼温和而大大方方，眼尾却带着一丝攻击性，长长的睫毛在光晕下像是在散着光。
耀眼的霞光下，少女原本白皙的肌肤透着红晕，眸光潋滟，气质却是清冷独立。
让人不敢靠近。
少女像是早已习惯这种场景，她忽略耳边的嘈杂，面不改色地穿过校园。
她今天回家前要去爸爸那里，所以没有司机来接。
出了校门，她远离人群，绕入偏僻的巷子里。
巷院人家的槐树开了花，空气里有着淡淡幽香，带着些许甜味。白如玉的槐花缀满枝桠，围墙拦不住春天盛放的美好。
少女抬起头，风轻轻柔柔地吹起她耳边的碎发，映入身后嫉妒的目光。
“苏云槐，没有人教你不要勾搭别人的男朋友吗？”嘲讽刻薄的声音打破了巷子里的寂静。
苏云槐转身看着迎面而来的女生，人不认识，但话很熟悉。
她寡淡的目光落在女生脸上。
只见，那个女生又向前走了几步，“怎么？说不出话来？有点姿色就乱勾男生，以后不会还要出去卖吧？”语气里有着一丝败坏。
苏云槐习惯性不理会这种人，想转身，却被人扯住。
她浅抿唇，准备开口时，已经有人先她一步。
“喂，你们挡路了。”独属于少年清越的声音令苏云槐微怔，她抬眼看去。
傍晚时分，湛蓝色的天幕已经全部被橙色微醺般的晚霞吞没。
巷口的少年孤身而立，半插进黑裤里的白衬衫下摆被微风吹起。手里拿了罐可乐，一下又一下地叩着拉环，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隔壁市一中的裴润禾？”扯住苏云槐的女生放开了手，疑问出声。
被点名的人心不在焉地应了，走近，眼睛扫过她刚刚松了手的地方。
嘴角略勾，讥诮道：“听过一句话吗？诋毁都是来源于嫉妒。”
“这样一看，你好像嫉妒疯了。”
被盯着看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张了张口，又发现自己发不出什么声音。
刚刚的盛气凌人尽然褪去，她不甘地看了眼被少年半遮住的苏云槐，然后转身快步消失在视线里。
巷子再一次安静下来，耳边无声。
原本的槐花甜香混入了青柠皂香，甜中带着的清爽侵入少女的感官。
飘在巷院槐树顶上的阳光，忽而跌落至少女的心里。
照亮了那一片的荒芜。
说不明的感觉从心脏随着血液经过身体的每处角落。
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
……
“叮铃叮铃…”手机铃声吵醒了趴在桌上午休的人。她皱了皱眉，颇有些烦躁地按下接通键，抵在耳边。
“云槐，今天晚上出来吃饭吗？”轻快的声音响起，却久久没等到回答。
祝凝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她看了看手机屏幕。没错啊，正在通话中啊。
祝凝又手机放回耳边，几秒内，脑子里略过许多。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补了句，“云槐，你不会刚刚醒吧？”
已经被吵醒却不肯从梦境里出来的某人叹了口气后，轻嗯一声。
“哎呀，对不起嘛云槐。要不……你接着睡？”祝凝半是补救半是试探道。
苏云槐被她逗笑，“没事。”
终究是梦，还好，已经醒了。
和祝凝约了地点后，苏云槐放下手机，她看向窗外的槐树，一时失了神。
浅黄的叶子被秋风吹起，可能会打旋，但最后也是落到地上。
所以，无疾而终的，只有她。
—
南许郊外——归山赛车场。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挠胎声，引擎的咆哮声，涡轮呼呼的喘息声，以及泄压阀嗤咻的阵阵声浪响彻宛如巨龙盘卧的赛车道。
尘土飞扬，赛道唯一的红色漂移车在轮胎摩擦产生的白色烟雾中优雅甩尾，钟摆，扫墙，逼近，追逐。
观赛的人呼吸忍不住放轻，眼睛紧盯赛况屏幕，耳边响过解说员的声音，这是一种暴力美学与速度激情的享受。
终于，尘埃落定。
第一道引擎声消失，欢呼声响起。
“裴哥，华哥第一个过终点，我们赢了。”坐在数据采集系统前的祁盛拿下耳机，激动地看向遥测室门口的男人。
男人逆光而站，半靠在门上。修长清隽的身影让人看不太清，只能听见他低沉还拖着慵懒的声音，“嗯，可以收拾准备回去了。”
裴润禾站直身体，轻拍了拍衣服，在满遥测室期待的目光下，又懒洋洋补充道：“还可以好好想想今晚去哪里吃。”
“裴哥请吗？”戴着黑框眼镜，脱离工作就莫名呆的工程师弱弱地替大家问了一句。
裴润禾抬眼看他，祁盛赶在他之前开口，“说什么废话，当然是裴哥请了。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宰裴哥一顿。”说完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裴润禾无语看了一瞬，怎么自己虐待过他们一样。
宰老板当然是去南许最贵的地方。优雅餐厅吃不来，他们进了餐厅对面的火锅店。
一群人吵吵闹闹进了店里包间。点单时，裴润禾示意自己随便后走了出去，脸色微变地接通已经打了一下午的电话。
火锅店的另一包间。
“你又梦见裴润禾了？”祝凝烫着青菜隔着火锅氤氲的热气看向对面一直心不在焉的人。
早已放下筷子的苏云槐捧着杯子，抿了口水后点了点头。
祝凝又把沾了辣油的青菜放入清水里过了过，油迹在水里一下晕开。
“云槐，我呢，还是那句话。要么你就追，要么你就早些忘记他。”
她夹起青菜放入嘴里，还行，还沾点辣味。
苏云槐放下杯子，看着水雾发呆，没回话。
祝凝看她这个样子，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苏云槐，你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气势但凡拿点到追人这方面，你也不至于回国一年了都没什么动静。”
似是觉得不够严肃，她也放下筷子，语重心长道：“信我，你这样的，追人肯定成。”
长得漂亮，性子又软，要是主动追，不就一个裴润禾吗？
肯定分分钟拿下。
苏云槐莞尔一笑，轻言细语道：“好了，我知道了。”
我只是还没找到机会，没找到和他再遇的机会。
祝凝拿起筷子，撇撇嘴，“每次都这样，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惦记这么久。”嘀嘀咕咕的声音传不到对面，她只是想吐槽一下。
“对了，我接了个新剧，演女三。”祝凝岔开话题，她终于想起今天是干嘛来的了。
“嗯，怎么了？”苏云槐抬眸看她。
祝凝犹犹豫豫开口，“这个角色是古代舞女，和你工作性质相差不大。所以嘛，我想让你做我私人舞蹈指导。”她含着期盼眨了眨眼看向对面。
苏云槐想了想最近自己的演出，“嗯，可以。”
见她答应，祝凝开心地直接从辣锅里夹起一个丸子放进自己碗里，“上过热搜的仙女来作我舞蹈指导，我这部戏肯定要爆红了。我要火了，要火了。”
苏云槐不理她嘴里碎碎念，她伸出筷子压在丸子上，温声却带有警告意味，“不许吃辣，不许吃肉。”
被截了辣肉的祝凝巴巴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丸子一眼。
再看她一眼，再看看丸子。
“……”苏云槐顶不住她眼里的渴望，只好无奈妥协，“我去下卫生间。”
祝凝笑眯眯地看着她背影，云槐真好。她吹了吹丸子，满足地咬了一口。
苏云槐解决完，推开门走向外间洗手台。
洗手台墙边站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只背影就透出清隽疏离的气质。
她撇开视线。
哗啦啦的水声里，男人那道带着轻嗤的笑声却清晰落在她的耳边。
“联姻？裴董，两年了，还抱着幻想呢。”
闻言，正在洗手的人猛地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背影，紧盯的程度像是要看出个洞来。
几秒后，也许是几十秒后，苏云槐眼睫轻颤，她低下头。
好久不见却一如当年，只清越的嗓音里带了些许成熟，像他的背影，也是。
男人很快挂了电话，苏云槐也跟着转身。
抬步前，在一旁推推搡搡很久的两个女生终于有一个鼓起勇气来。
她拦在苏云槐面前，脸红着小声道：“请问你是前几天上了热搜的那个舞蹈演员苏云槐吗？”
苏云槐顿住脚步，没来得及回答。
女生又欣喜地看着她，“仙女姐姐，那能签个名吗？”
苏云槐轻皱眉，她只是入职不久的舞蹈演员，还没有写过签名。
她不知道怎么拒绝眼前这个热情的女生，面上不显情绪，只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对不起，我…”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不知何时回来的男人替她回答了问题。
苏云槐被声音吸引，寻声看他，眼神里有着茫然。
男人只轻挑了挑眉，对着她道：“唐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虽称呼是礼貌称呼，但他那双自带风情的桃花眼里有着些许戏谑，显得语气里也带有亲昵。
以为认错人的女生忙说了句抱歉。回去找同伴前，她看了看站着的一双人，小姑娘又害羞道了句，“姐姐，你和你男朋友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