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出路
——身为主角，时时刻刻都不能松懈。如果主角的生平太顺风顺水，那故事就没意思了。
对于被匪盗劫持的现状，洁萝这么评价道。
这有了根拐棍，伤口被包扎后，也就不叫屈了。
还有人帮忙擦干了她的头发，还给她生了盆火。身心的寒意被热度驱散后，她也能杵着拐棍站起来走两步了。只要熬过了初站起时，筋腱肌肉被刀子拉扯一般的疼痛，后续动作的刺激感便，不那么强烈了。
再回想往昔，曾经在冬天只有单衣没有鞋子穿时的生理感受，强对比之下，时下挪动身体时的疼痛变得不那么值得人注意了。小幅度的蹦跳，做伸展运动，屈膝握拳这些动作横下心来都能做，但还是坐着蜷着身体，呼吸时会比较轻松……
「不得不承认，钻石崽这个段位还是有点用的。没了这层身份……唉。被歹徒轮流享用这种情节，难道说终还是躲不过去吗？」
内力还在，肌肉力量也还在。犽宿没有能力废掉洁萝的武功，但不代表洁萝还能横行霸道——千疮百孔的筋腱架不住狂暴的内力的冲击，最多再用两次内力，身体的行动能力就会被彻底剥夺。倘若有一千个黄金白银排成那一排挨个上来给她送，那她还可以用精妙的微动作一个个把对面杀掉。但如果对方拿着长矛或者只是长木棍……
洁萝低眉去看自己掌心按着的拐棍，差不多小孩子拿这种武器、充分发挥各自的主观能动性、十几个人组队来围攻自己，自己就吃不消了吧。这样的战斗中，限制自己发挥的并不是经脉而是精神。剧烈运动所牵扯筋腱产生的疼痛，很有可能导致自己休克昏厥。受刑的时候就有昏过去两次的经历，不能太高估自己的精神承受力。
洁萝在篝火边转了一圈一圈，舒展身体，熟悉痛处。她寄希望于对面人少，万一对自己起了歹念，自己还能抵抗一二。不很久后，架着自己回来的小孩，带了高矮胖瘦不一的四个成年男性回来了。为首之人气度不凡，走起路来都龙精虎猛的，是武者。即便到现在，白银和流民对洁萝来说也没有什么很大区别……但问题是，武者是有号召力影响力的，他们落草的话，很容易把地区所有的不安定分子全部整合在一起。
至少这四个人是见过市面的，看洁萝的眼神里打量居多，琴欲较少。至少没有人有要现在就把她正法的意思。洁萝也知道自己的衣袍上绣有哈布斯贝格家的族纹，所以，对方可能有求于自己。
先听听他们有什么诉求吧。
“哈布斯贝格大小姐。”
武者男性做了个想弯腰的姿势，不过并没有真弯下去，算是打了个招呼吧。他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在上下打量评头论足着洁萝的外表，眼睛就只直直的和洁萝对视：
“小孩子不懂事，不知是否触伤到了您？请原谅我们这里条件简陋，请不到像样的大夫。”
日，宣誓对我保有权了属于是？
洁萝听着这个土匪武者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小姑娘你要识趣，你现在已经落到我们手上了，把你捏圆捏扁，那都看我们心情。
看起来也不像图色。硬要说的话，有种土匪抓到个过路秀才，逼人给自己当师爷的既视感。洁萝看看他左右人不耐的表情，决定直入主题：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开个价，我想哈布斯贝格家可以满足你们合理的需求。”
有人轻蔑的笑出了声。洁萝不明所以。他们低声议论说，哈布斯贝格家的城堡已经尸横遍野了。
“只是些下人罢了。伯爵和父亲他们都健在安好。”
原来是误会哈布斯贝格家已经不复存在了，洁萝努力想解释。
“怕是下半辈子都要过颠沛的生活，再也回不来双狮咯。”
队伍中最年轻的小弟吹口哨道，他说出的也是马贼们的心声。也是他们强占洁萝的底气来源。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洁萝，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女残废罢了。
“……”
得罪了妖王，干爹干娘能不能回双狮还真不好说。说不定就此搬去他们的后台，特纳能斯特大公领里居住了呢？也许沙鲁达还会偶尔回趟乌苏，但至少明面上，自己给这伙马匪开的支票，确实是空头的。
洁萝灰心丧气，深感干爹待自己不厚道。人在异世界，刚看完双城之战。自己也是疯萝莉，请问上哪领希尔科这样的亲干爹？
“把我……交给清渡鸦。他们也会赏赐你们一大笔财物的。还有武器，粮食，要多少有多少。”
武匪耸肩，不为所动：
“没想到大小姐竟然和清渡鸦还有联系。说实话，我们可不敢跟那种庞然大物做什么交易。更不敢赌我们会不会因为招待不周，而在送走大小姐后遭到些什么‘轻微’的惩戒。”
“你们不打算放我走？就算把我交给双狮的贵族你们也能拿到一笔看得见的财物。过了这地，我可就值不了什么钱了。”
“确实，卖给妓院说不定还要我们倒贴钱。”
唱白脸的小弟又插嘴道。
“那好可怕。”
洁萝假装害怕的后退半步满脸柔弱：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伯爵的长女，下一任哈布斯贝格伯爵，你们这样是在和朝廷为敌！”
没有人被朝廷的名头吓到，洁萝自己也没指望用语言吓到谁，她只是想显得自己游刃有余。同时盯紧武匪的眼睛，让他快点注意到自己不是个柔弱的大小姐，而是个有殊死一搏能力的武者。但，对方不以为意。也许以他的分段根本看不出来另一个人是不是武者，也许他看出来了，但不觉得手无寸铁，腰都挺不直的残废武者能有什么威胁。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这群菜逼根本看不出来自己能把他们全杀了，只是杀完之后跑不掉而已。□□爹气晕的洁萝微恼，要求对方速度跟她摊牌。
“您的知识，哈布斯贝格女士。”
武匪挥手让小弟们别笑了，他自己也正色：
“说来让您笑话，我们弟兄几个不开眼，得罪了双狮有钱有势的贵族们——可他们实在欺人太甚。双狮附近的城市里，哥几个是待不下去了。而清渡鸦您也知道，他们“护得这一方水土安宁”，是容不下咱们这伙贼寇的。所以，哥几个只能选择run了。您也看得出来，哥几都是乡巴佬，没怎么离开过生我们养我们的土地，不知该往哪里run，希望大小姐能为我们指点迷津。”
“大丈夫顶天立地，何处去不得？”
“或许如此。但咱这队伍里，还有包括大小姐在内的几位女眷，万一路途艰险，仅赶路，说不定都会耽搁上姐妹们的性命。”
日，你run你的你带我run什么？
洁萝眼皮跳了跳，指了下自己的拐棍声明自己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
“您如果是我们的座上宾的话，我想马车我们是一定会为您准备的。”
“那我若不能让你们满意呢？”
“此去艰辛，财物总会有所损耗。但我们不希望发生那种事。”
意思是如果不从，他们就要把自己当战利品享用了是吧？
不过要求倒不算过分。自己一开始对他们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他们真是有要请自己当师爷的打算的。唱白脸的小弟不用管他们，只要这个武匪老大不打算上自己，问题就不大。
“正南方200公里，康津那座城市附近，目前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势力，大王可以去那里发展。”
洁萝随随便便就报了一去处。那里是她缴获臣具【急炎舞】的地方。被她带two一阵乱杀，现在那里应该没有成气候的犯罪团伙作恶。
武匪摇头：
“弟兄在这里虽然落草，但那也只是被狗大户逼迫不得已罢了。哥几个并不打算真当土匪。考虑从军，做地方团练，做生意，或者种地都好。”
女人都抢了还说不是土匪——
确实，抢女人这种事不仅土匪干，良民也干。洁萝想起了菲尼的父亲，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曝尸荒野在。这大夏天的又下了雨，怕是已经臭了。他自己惨死他乡碎成快，老婆生生饿死，儿子下落不明，儿媳被土匪掳掠……
他totallydeserve这个报应。
“大王都有些什么要求，可否写在纸面上？”
洁萝识相又配合，迪拜因的心情非常好。他问洁萝行走是否方便，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领洁萝回到了他们的会议室。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二手烟的影响倒是小事——看得出来领头的武匪还是很有诚意的，领来跟洁萝谈的人还比较有礼貌。这屋子里剩下的人就没那么有素质了，打算找洁萝开炮的想法浓郁的要从眼眶中淌出来了。和一般人不同，洁萝倒没有把自己的贞操看太重要……问题在于当年，自己可是以12岁女童的身体要面对多名成年人的，那可不是失贞的问题，那是要大出血出人命的！
现在情况也差不多。就自己这菠萝菠萝哒的身体，万一遭人毒手绝壁会死去活来的。想逃避被凌虐的命运，看来得抱好这个领头武匪的大腿……
「真是卑微啊……想上一次这么卑微还是上一次，几乎都快忘了仰人鼻息是一种什么感受了。」
佝偻着上半身，穿过那些本来能烧毁自己衣物探取到自己肌肤的焦灼目光，洁萝来到武匪迪拜因的大位边。一位会写字的小弟整理了在洁萝来之前，会议讨论出的共同纲领。洁萝看了一阵，大体上明白了这些人是做不成兄弟，又想尽力做兄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这个领头的是想大团结。那么就顺着他的想法来，给他们找个缺编20人的岗位去呗。
“大王，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弟兄十几二十多人里，有几个‘武者’？”
“两个。我，还有他”
迪拜因斜眼让另一位也出列，给洁萝瞅瞅。迪拜因自己水平在洁萝看来都很次了，白银5通天了，另一个小伙子就更烂了。迪拜因不说，洁萝都看不出来他是个武者。说是青铜都抬举了，得再加个黑铁段位，才能准确描述他。
「歪瓜裂枣。」
清点了在场的人，2个武者，10个大乱斗玩家。剩下的人有的太干瘦有的年纪不够，给人抬轿子大概人都嫌弃。去城里竞争上岗的话基本是不可能了，去乡下给土财主充充门面也许可以。洁萝看回地图，乌苏附近的大部分土地她都实地考察过，专业还算对口。看地图半天，她先指了从双狮往西南方向八十公里，早已远离清渡鸦控制区的一个位置：
“这个点附近，有一片以“八里庙”为核心的村镇。因为地处群山中，自古以来便受土匪青睐。相信各位能在这里大有作为。”
“这种破山区，有几文钱油水？”
“弟兄们受伤了怕是都没有郎中能瞧。”
“臭表字你当老子是要饭的了？！”
或温和或不温和的批评扑面而来，洁萝不以为意，他只看武匪的脸色。武匪没出声表态，他让秘书先记下这个地方，然后示意洁萝接着说下去。
看来弟兄们同床异梦。老大希望团结，但弟兄们想的还是都落草了，挣钱比较要紧。洁萝再把地图读了读，摇头：
“正因为是穷山区，所以土匪也不会卖命攻营拔寨。让他们吃一次亏，大家就能和气生财了。这边……这个位置贴着临安水道经济发达，匪盗多机会多，各位对自己身手有信心的话，也可以去尝试尝试。”
听洁萝口气瞧不起他们武力值，有脾气火爆的把凳子一踹当场就发作，要跟洁萝比拼勇武。洁萝才不鸟他，她觉得自己提的几条的出路都很中肯，可以讨老大欢欣，所以往武匪那边靠了靠寻求庇护。只见武匪拿眼睛一瞪，火爆猴果然不敢再造次，坐回了被自己踹开的凳子上。
“大小姐果然学识渊博。不过弟兄们并非都是粗人武夫。在出事以前，我们大多数也都只是双狮城里的手艺人，甚至庄稼汉罢了。打打杀杀，并非我们的本意。”
“除了暴力总是稀缺的外，手艺和佃户大概各地都不缺。虽然不能说一定无法在一座新城市安家，但这恐怕就要去带着目的的，实地去考察下情况。”
洁萝说的话是沉重的事实。农民小手工业者落户到新地区的困难和阻力是无比庞大的，在坐的所有人对自己有没有一技之长，能不能竞争过新城市的同行都没什么底气。迪拜因觉得榨干了洁萝的价值，安排小年轻送她去休息。然后放眼众位兄弟，兄弟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他们自己隐隐约约了解点情况但不敢说的悲观前景，叫洁萝给说了出来。
想像以前那样，再安稳过日子做个小有产者勤劳致富，基本是不太可能了；
直接落草为寇，死亡率高的全员拒绝；
去发达地区干团练，可能收入好点，但弟兄里面几个人能跟土匪真刀真枪的干？抱团欺负欺负良民顶天了。真去了发达地区，也就迪拜因和黑铁武者两人能找到工作，剩下的兄弟只能喝西北风；
难道真要去洁萝所指出的叫八里庙的山疙瘩里，给小地主打打杂？有受伤的风险，还未必能旱涝保收。
“弟兄们，有什么看法没有？”
弟兄们眉头紧锁，不发一言。只有老强盗马大出声感慨，说这世道真混账：做土匪也不是，洗心革面做良民也不是。一点小风小雨小病小灾，就要把弟兄们往死路上逼。
看到弟兄们普遍悲观的反应，迪拜因叹他们水平真次，没眼光。
“弟兄们，过日子不容易。不要抱着‘一行能干到终老’的想法——各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大哥，话不妨说的更明白些。哥几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侬就别拿俺们寻开心了。”
“我懂大哥的意思了！大哥是想说，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双狮。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那个八里庙就不错。等安顿下来后，咱们现在还有不少钱，然后咱们能的人给人做团练也能挣到点钱，这就可以抽出经费来，像哈布斯贝格大小姐建议的那样，再去实地考察周边甚至更远地区的城市，看看有没有弟兄们的安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