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好了,本王妃说了不怪你,不必难过了。哎,小林子,前边泽芳斋停车,本王妃要下车。”白依阑心里记挂着和梅子辛的约定,来不及安慰红菱,说着话便下了车。
而另一边席上,却是另一种风景,勾心斗角在女人堆里,从来都是最常见的。
当婢女来告诉太子妃,敬王妃已经先回去了时,她微笑绷着的脸便再也坚持不住。
但是看到一边的孙若若也得了消息,她便觉得心里畅快了很多。
孙若若听说白依阑先回去了,轻轻地挑眉,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很严重吗?
这么想着,孙若若便起身想向太子妃告罪离开,谁知道太子妃并不想让她走。
“既然敬王妃安排了敬王侧妃孙氏,在这儿陪伴本宫赏花,你便留下吧,她身体不好要先回去,本宫倒是没什么,就怕别人议论说,敬王府的女眷不懂事。”太子妃含笑对孙若若说,意思就是她若敢驳了她的面子,她绝对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到时候人家不敢说敬王妃,她这个侧妃绝对跑不了。
“是呀,侧妃娘娘来了,便留下一块赏花吧,省得白跑一趟。”侍郎夫人这时候开口附和着太子妃的话。
一样的心机深沉,只有那华阳公主至始至终都对她没有好脸色,也算是因为梅长青的关系,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憎恨。
孙若若一向不善言辞,现在也只能任她们说着,重新坐回自己的凳子品着桌前的茶果。并不搭理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讽刺,她在王府的后院中,虽然不受宠,但是也不曾受过什么大的委屈,没有其他女人争斗。
她可不像她们,每天要跟一大堆女人争来斗去,光是这太子府,就有三个侧妃,十几个姨娘,数不清的通房。而太子有一位宠妾在太子妃面前十分占强,就算她想来这前院赏花,太子妃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听说那位姨娘曾经也是高官之女,却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到太子府为奴为婢。但因容貌出众,被太子相中,宠幸了几回,现在怀了身孕不大喜欢凑热闹,就喜欢在自己的院子里写写画画,孙若若一直想见一见她,却也一直没有机会。
“听说王妃娘娘至今没有管事,看来侧妃娘娘你,十分的有手段呢?”侍郎夫人突然间提到孙若若能够管理王府的权力。
“不是妾有手段,而是王爷的王府中,便只有王妃与我两位妃子,不像各位家中数也数不清的女人,王妃重用我,可不比你们要争来夺去的,可最后呢,还是落得一场空。我听说是侍郎大人家,是太子妃送过去的婢女梦巧比较得宠。侍郎夫人您可要抓紧一些,别被一个婢子夺了夫君的宠爱不说,连掌家权都没了!”
这个侍郎夫人和侍郎大人一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就因为那个男人收用了太子妃送来的婢女,还提了姨娘有了位份,这才让侍郎夫人一直耿耿于怀。
“孙侧妃可不能胡说,惹了夫人心里不快,我可要拿你试问。那梦乔是我精心挑选去帮侍郎夫人分忧的,她绝对不会做出那等败坏门风之事,她就算有越矩的地方,也是为了配合侍郎夫人管理家事罢了。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太子妃见侍郎夫人脸色一变,慌忙解释着,让她宽心。虽然她也有意让梦巧这样做,但是侍郎大人一直不松口,这样让她更加想方设法的要讨好这位侍郎夫人。
礼部可是一块大肥肉呢,要是能成功啃下来,以后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
侍郎夫人听了太子妃的解释,虽然心里宽了几分,但是还是一直提心吊胆的,她不能轻易放松,还是要将那个梦巧看好了,不能重蹈陈状元爷的覆辙,他便是休了原配让那太子妃送去的婢女梦雪上位的。
太子妃表面上与她亲近,实则都是累了她家夫君手中的那点官权,她讨好太子妃也一直想为夫君的仕途有所帮助,可并不想太子妃插手她管理的后院。
谁知道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太子的酒席,趁她家老头子喝醉了,便让那狐媚子上了床,为了表达自己的大度,不损伤太子妃的面子,她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夫君抬了她做姨娘。
在她这里,后院本来是一个别的女人都没有,她怀孕时也是让陪嫁丫头去伺候的,完了之后,那丫头也懂事,并没有留在老爷身边,还自请去嫁给奴才。
老爷看她可怜又懂事,给她挑了个远房的亲戚,远远的嫁了出去,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和富庶人家,但也算是脱离了奴籍,更不用沦为贱籍。所以对他们也是感恩戴德的,如今碍于太子和太子妃的势力,他只能同意老爷将那狐狸精收作姨娘。她本来是不担心的,老爷有什么事都会与她讲。
可最近不知怎么了,老爷都不常来她的房中,还想将她手中的权力分出去一些给那位巧姨娘,她怎么肯?
这下倒让孙若若说到她的心坎儿里去。
“有没有,侍郎夫人心里最清楚,太子妃娘娘,还是不要再提自己的婢女说好话了,免得到时候招人记恨。”孙若若还没有开口,便被一旁的紫衣女子接过话头去。
孙若若转头一看,二人对视一眼,都向对方微笑着点点头。
说话的紫衣女子便是皇上的大公主慧阳公主,她是玉贵妃所生,玉贵妃如今虽被打入冷宫,但也仅仅是暂时的。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反复打入冷宫,但为了权衡朝臣,又被屡次迎回翊坤宫。
玉贵妃虽然只有慧阳公主一个孩子,但在后宫中的地位一直是举足轻重的,盖因她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以前她和六皇子的母妃最是要好,所以她的女儿慧阳公主自然也被提点过。
如今看到孙若若被众人攻击,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果然,连慧阳长公主都那么说了,侍郎夫人接下来的心情可谓是多么复杂,一直心不在焉的。
太子妃这时暗叹失策,她忘了还有一个慧阳长公主一直油盐不进,她的驸马更是乖觉的很,从不出门应酬喝酒,也不收用她送去的婢女。就连她给她送面首一事,都被那玉贵妃利用,拿来针对母后。
每次对上她,太子妃便觉得烦躁得很,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好对付。
第二天,太子因病而上朝请假,但圣旨却还是到达了太子府。
责令太子和太子妃在府中思过,原因是玉贵妃晚上吹了枕头风,早上又有一大群朝臣参了他们一本。
说的便是太子和太子妃利用举办宴会之便利,在朝中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被人告发。
紧接着由梅长青带领着几人要求皇上下令,把太子妃送出去的婢女全部拿去充军妓。而原本跟随太子的人一夜间又纷纷倒戈,附和梅长青的说法,皇帝无法只能下旨。
一时间,京城的人知道风向变了,支持太子的人已经寥寥无几,皇帝更加着急了,下令给暗卫,让他去告诉孙若若一定要掌控住梅长青。不管用女色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一定不能让这个儿子背叛太子!
而梅长青之所以改变态度,直接针对太子,是有原因的。
昨天,婢女红菱跑到他面前请罪,他才知道太子府中有人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想毁了他的阑儿,他当然知道太子想对付他,而且皇帝只想让太子拉拢他。
可他们对阑儿出手就不对了,加上后来小林子作证说白依阑到达太子府时还在车中晕了过去,才扶进太子府后院歇息的。
幸好阑儿没事,不然真要被人趁虚而入,他非得屠了太子府上下不可!
但他也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但阑儿一直想着梅子辛,他也不好出面,便让赵嬷嬷和绿翘等人先劝着。他就先参太子一本,皇上本就多疑,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即便他再怎么偏爱太子,与他的江山比起来,太子的野心,无疑是皇帝最心痛的地方。
自古以来,皇室规矩:我给你那是情分,我不给你若是你还来抢,必定两败俱伤,惹我杀之痛快。
……
“你怎么不把那天的事情告诉我?”梅长青见到白依阑第一眼,便生气的说。
“什么事?”白依阑翻了个白眼,推开梅长青,这人怎么回事,总是挡住她的去路。
“就是那天你去太子府以身犯险的事情。”
“以身犯险?没有,你说的太严重了。”白依阑惊讶的看着他,然后安慰他说。
“还敢说没有,红菱回来都跟我说过了,你之前出了太子府,又去见了梅子辛,对不对?”梅长青拉住白依阑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对,我是去见了梅子辛,因为我从太子府里找出了许多东西。我需要拿去给他,然后证明他的清白!”
白依阑看着梅长青,一字一句慢吞吞的说。
“他能有什么清白,你跟我说说,这次在太子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梅长青再次询问。
“我之前到太子府门口的时候,发现身上有一个香袋,拿起来闻了闻有些头晕,后来我就用了车里你留给我的药。然后太子府的婢女带我到偏院休息,我躺了一会儿,发现有人靠近房间,就起身拿木盆把他砸晕了。”白依阑和梅长青好好的说了一下当天的情况,对太子更加没有好感了。
“香袋?”
“是啊,我也奇怪,那个香袋是绿翘刚刚绣好的,亲自给我戴上。可临出门时又找不到了,最后又从袖口里掉出。我实在是弄不明白。”
白依阑把这件事情丢给他,便又匆匆去赴了梅子辛的约,梅长青气愤,但却又不好说什么。他不希望白依阑再跟他赌气,到时候被奸人陷害就糟糕了。
京城第一酒楼。
梅子辛在二楼,天字一号包厢等她很久了。
“哇,你今天请我吃什么好吃的,怎么那么香?”白依阑大大咧咧的推门进去,走到桌边坐下。
她看到梅子辛愁眉苦脸的,便故意逗他,与他说话。
“你怎么了?”白依阑问道。
“没什么,只是太子被罚,父皇很不高兴,那我们其他的几个皇子出气罢了。”梅子辛嘴巴动了动,小声的说。
“他被罚,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仁慈起来了。”白依阑夹了一个鸡腿放在梅子辛的碗里。
“是,是我钻牛角尖了,我以后不会了。”梅子辛抬起小脸,对着白依阑笑了笑,明媚阳光的笑颜是白依阑从不曾见过的。
“那就好。”
“那你和皇兄怎么样了,皇兄最近对我倒是没什么,冷漠得很,是不是你对他说了什么?”梅子辛探究的眼神看着白依阑。
“没什么,他那个人就那样,你别理他。”白依阑用筷子戳着鱼眼睛,愤愤不平的说。
“你是不是和皇兄吵架了?”
“没事。”
“姐姐,你不要为了我和皇兄争吵,我怕伤了你和皇兄之间的感情,到时候对你不好。”
“伤感情,那也不是为你,是为他的臭脾气。你都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是在为你找证据,他也不相信我出来见你,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是因为我只把你当弟弟看,我想爱护你保护你罢了。他还以为我会喜欢上你,真是自以为是!”
白依阑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这样梅子辛难得的自责了一下。
可是她说的也没错,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确只能给他做弟弟,可是他也想恢复正常啊。他想做个正常人,能够拥有完整的爱情,而不是被喜欢的人可怜着保护着。
白依阑并没有发现梅子辛的落寞神情,自顾自的说着话,末了,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证据,帮你和梅长青洗清关系,绝对不会让皇上的阴谋诡计得逞!”
“姐姐,你听我的,不用再管这件事了。我保证以后不再和六皇兄争抢便是。”梅子辛托住白依阑的手,他不希望她为了他失去一切。
就在二人你推我攘时,梅长青一脚将二人所在的房门踹开。
一道冷酷的声音迅速席卷了他们,“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我……”梅子辛怯弱的跳开,迅速放开握住白依阑的手。
“怎么是你,好啊,你竟然跟踪我!”白依阑不仅没有意识到梅长青在吃醋,还怀疑他的别有用心。
她的问话,让梅长青既是好气又是好笑。
“本王要知道任何事,还用不着跟踪!”梅长青当然不会承认他派人跟踪,他只是不希望梅子辛再纠缠白依阑。
“我警告过你,再有下次,太子便是你的榜样!”梅长青撂下狠话,上前两步,抓起白依阑就走。
“你给我放开,我说了,我只是来陪他玩儿的。”
“我也说过,你是我梅长青的女人,不能总想着别的男人!”
“他不是男人,他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恐怕只有你这样以为吧。”
白依阑懒得跟他说,眼看着是回不去,京城第一酒楼和梅子辛继续说话了,只能乖乖的和他回去。
……
王府听雨轩。
“侧妃娘娘,前头庄子里来人了,掌柜的,想来向王妃娘娘述职。如今王妃不在,赵嬷嬷派奴婢来请您。”赵嬷嬷派了一个小丫头来请孙若若过去前厅。
“好,你告诉赵嬷嬷我一会儿就去。”孙若若低着头在抄未完的佛经。
“赵嬷嬷说,请孙侧妃即刻就去,她有些事要进宫去一趟,恐怕不能陪您一起。这次是庄子里的掌柜亲自来的,可能还要忙着赶回去。”小丫头重复着赵嬷嬷的话,丝毫没有发现这些话有些逾越了,已经引起孙若若的不快。
孙若若没办法,皱起眉头放下笔,亲自将佛经和抄写本子放到匣子里,才跟着小丫头来到前院。
“侧妃娘娘吉祥金安。”孙若若刚刚踏进前厅的门槛,几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子,便转过身来对她行礼。
“各位大老远的来,风尘仆仆,不如先用膳?”孙若若看时间不早,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便询问他们。
几个管事掌柜不敢托词,纷纷表示不饿,而且还赶着回去工作。
“不知王妃娘娘来了没有?”
“几位有所不知,这王府中杂事都由我在料理,王妃一直是不管事的。往前各位都是相赵嬷嬷述职,如今赵嬷嬷不在,你们向我汇报也是一样的。”
几人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窃窃私语过后,朝孙若若行了大礼。
“侧妃娘娘有所不知,往前都是因为王爷没有娶正妃,我等才向赵嬷嬷述职的,如今赵嬷嬷不在,王妃又没有回来,我等还是下次再来吧。”
“你们什么意思?”琉璃最看不惯这些人高人一等的眼神,她家侧妃娘娘虽是妾,但也是掌管王府俗事的女主人,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边排挤蔑视?
“好了琉璃,不要再说了。既然各位执意要走,那边送客吧!”孙若若说完率先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顺便还带翻了桌上的茶杯。
“小姐,刚刚那些人真的很过分,您为什么不让我狠狠的骂他们一顿?”琉璃快播跟上孙若若。
“正妃侧妃……哈哈……”孙若若一直念着,已经有些疯魔了。
“小姐,你怎么了?”琉璃被孙若若的笑声给吓住,忙紧张的问。
“没事,没事。”孙若若连说了两遍没事,可在琉璃看来,她呆愣愣的往前走,那模样就是有事,而且还有大事。
“小姐,您别吓奴婢,有什么事您就跟奴婢说呀?”
“琉璃,我是不是太善良了?”孙若若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啊,为什么,为什么谁都可以欺负我?”
皇上是这样,继母是这样,王爷是这样,王妃也这样,今天就连下人都敢这样。
“那个白依阑,没来之前,我是这王府唯一的女主人。谁对我不是恭敬有加,即便我不得王爷喜爱,他们也从不敢这般对我。可如今,就因为王爷娶了她,她又是丞相的女儿,我是将军的嫡女,自古以来文官武官互相看不顺眼。我倒觉得她很合我的眼缘,可惜呀,王爷说我假惺惺,我看虚情假意的人是她!”
对!自从白依阑嫁进来之后,她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他们大婚之夜,她作为侧妃居然被禁足。为了讨好王妃,那些下人竟然都敢把她门前珍贵的紫竹砍掉,那可是皇上赏赐的圣物啊。更加羞辱的事情是,那天在太子府门口以及在太子府后院,那些女人冷嘲热讽的眼神和笑容,都让她恨不得自杀一了百了。
但是她不能死,白依阑死了,她也不能死。
凭什么一个庶女就能得到万千宠爱?
她一个嫡女就要受尽屈辱和世人白眼,沦为一个别人最不耻的棋子。
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当她回到自己的听雨轩时,又在门外听到了一些让她难以再控制情绪的话。
“听说这几日王妃天天都往外跑,就为了去见十皇子。”
“不会吧,王妃,难道红杏出墙了?”
“大有可能。唉,真是可惜了王爷,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的。即便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也不在乎。”
“嗯,你说我们俩当初怎么没有好好的选一选呢,干嘛非要来侧妃的院子里。王爷从来就没有来过侧妃娘娘这歇息,恐怕只当侧妃是个摆设呢。”
“唉,王妃不喜欢侧妃娘娘,王爷哪敢来呀。”
“可是前几日她们不是还很要好吗?”
“这皇家的女人谁说的准啊,说不定表面姐妹后面就插刀。不然王妃干嘛不雨露均沾呢,王爷到头来看都不看侧妃一眼,还真的‘姐妹情深’啊!”
二人还在说着,并没有发现孙若若和琉璃的靠近。
“琉璃,把她们二人给我绑了,割了舌头,卖出府去!”孙若若大怒,压根不理会二人的求饶。
处理完这一切,她已经力竭的摔倒在地,用手臂枕着脑袋,流下几滴晶莹的泪水。
那模样,叫人见之伤心,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