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冥界黄泉，世人只是听说过，话本子里民间传说里大都描述着普通阴曹地府般的样式，鬼怪群集，十分慎人。

    司昶也没有去过那里，就连听说也很少，因为神族生命悠长，就算陨落也是魂归混沌，与冥界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不过，这次去冥界，到底是有所求，不知道他这堕神的身份是否会让人瞧不起，若是真的需要他跪下求人，相爱也是在所不惜的。

    因为，他的阿观啊……

    守护了他六百年啊……

    临走之前，司昶想去看看还在沉睡的逢寄，凌城舒展着自己盘成一座小山似的身子，巨大的身体直直立起:“跟我来吧，他就在不远处。”

    司昶跟着凌城的爬行轨迹，亦步亦趋的往森林中心走去，这里无比寂静，却又精力充沛，按理来说，应该是个众生汇聚的地方，如今却只有凌城的身影。

    想来，凌城一介妖王，想要占地驱逐也是理所当然，他必定是为了保护逢寄才把森林中心占为己有的。

    也难怪，逼得玄鸟都冲去外围觅食了。

    森林中心是一棵参天大树，到底有多大呢？

    高能遮天蔽日，粗需数十人环抱。

    司昶站在树根处，小的像是尘埃。

    这树有灵性的很，感受到生人的气息，便悄悄把枝叶生长的更加茂密些，遮挡着隐藏在自身高处的那处洞口。

    这又怎么能逃过司昶的眼睛呢？

    巨大的树干上生长着无数涡旋，看上去不是年轮的样子，倒像是瓷器身上的花纹，树皮之下早已玉化，看上去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温润。

    树冠之下有个漆黑洞口，能容下百人藏身，却被枝叶遮蔽的严严实实，不在特定的角度倒是很难发现其所在。

    凌城粗壮的蛇身攀附着树干往上爬，这树对于黑色巨蛇来说还是矮了点，尾巴没有完全离开地面，头已经伸进了那漆黑洞中，他与洞中的黑暗融为一体，像是到达了另一个时间彼端。

    蛇尾在司昶面前摆了摆，他知道司昶如今是名堕神，战神法力早就施展不出，身子普通普通人那样不堪一击，更别提让他爬上如此巨树。

    司昶明白凌城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踩上那数人也不一定能环抱过来的尾巴，倒没有想象中的滑腻，踩在鳞片上如履平地，见这蛇没有任何痛处，这才放下心来往上爬去。

    普通人爬到一半早就累了，司昶但还算强健，只是微微气喘，他也怕凌城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会累，于是加快脚步往上走。

    终于走到蛇头处，顺着从叶隙间透过的几缕阳光，里面铺满软塌塌的嫩草之上，一只侧卧着的豹子正在沉睡。

    豹子呼吸幅度不大，算得上是微弱，可贴在它心口上的妖丹正源源不断的为他输送着生命力。

    司昶踩到铺在外围的干草上，竟然也觉得犹如踩在雪中一般，很舒服。

    他轻轻走近那只温顺的豹子，想要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可想起正趴在洞口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大蛇，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他缓缓伸出手，放在豹子的头上轻轻摸了摸，像是理解它此时的痛苦，希望能够帮助它减缓一些。

    这是司昶在妖界交的第一个朋友，是逢寄让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神族知道，原来妖界也有真情在。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黑非白，对非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却证明了——黑是白，对是错。

    在司昶的世界观里，所有的平衡都被打破，他认知中的正义正摧毁着他的意志，那到底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天道呢？

    不是早有答案了吗？

    在选择把心交给南无观的那天起，所有的正义，所谓的天道都只为了一个人而存在——南无观。

    这时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整个世界因为这份执着有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