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这棵菩提树不算粗壮，却生机勃勃。远远看去像是水墨间必不可少的点缀，也像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物。
他们转瞬间已来到树下，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楚千。
随着惊雷乍起，一个少年血淋淋的躺在树下，同时菩提树上只剩下了一个果子。
呢喃声响起，是无量同楚千的密谋，他们把目光投注在幼小还没有意识的小小灵胎上，那里面是还未成型南无观。
崇霜摇了摇头，面露惊恐，身上微微颤抖着。
这不是事实，一定不是！
他们看着楚千把灵胎收入囊中，看着无量一步一步走上神坛。
那个位置本不属于他。
待无量楚千走后，菩提树因孕育生命而消耗太多灵气，它挣扎着想要把根从土壤里拔出来，可是最后还是筋疲力竭。
他们顺着菩提散落的根叶，看到了那狼狈为奸二人的苟合之事。裸露的身躯互相纠缠，久久不放。
看到楚千“死后”，无量迫不得已选择了对自己巩固地位最有帮助的青鸟一族，娶了卿杳，孕育了孩子……
看到为了帮助楚千而不惜派敏若杀死南无观，为了得到魔尊的身躯，把楚千的神魂注入南无观体内……
一桩桩一件件都足够让人恨的咬牙切齿。
最后，菩提化为慈祥妇人特意前往神界寻找无量，她怀着希望见到这个孩子，却被自己孕育的生命杀人灭口。
菩提娘娘只想让尊贵的神尊留南无观一条命而已。
无量的冷笑是谁都不曾看过的狠厉，他的真面目在此时此刻竟然裸露于人前。
他亲自砍了菩提树的根，把树身扔进万丈悬崖，随着滔滔江水沉入虚妄。
崇霜万一泪流满面，他无声的张着嘴，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多么希望这只是那个长满绿毛的女人的一场胡话。
可……事实就像是披了外衣的虚假，无论怎样它都是真实存在的。
“古州，这都是真的吗？”
“你们骗我的对不对？”
“父神怎么可能是魔尊呢？他怎么会与恶龙苟合呢？他怎么会预谋这么多事情呢？”
古州紧紧环抱住崇霜颤抖的身体，轻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更令人崩溃。
“求你了……告诉我这是假的。”
南无观冷笑着:“假的？你信吗？”
司昶拉住他:“他一时接受不了……”
可谁又能接受的了呢？
他们知道了这么些事，无疑是自寻死路了。
南无观皱了皱眉，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些头痛，大概事情的真相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刺激到他。
因为在知道真相以前，他一直都是敬爱着自己的兄长的。
头痛感有增无减，南无观周身开始灵气外溢，整个人昏昏沉沉就要栽倒。
“阿观！你没事吧！”
“司君……我的头好痛……要司君抱抱才能好。”
南无观是真的疼的厉害了，为了不让司昶担心才打趣的想要敷衍过去。
司昶真的是太过了解南无观了，这个人的小心思他都能猜得出，例如现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语。
“是不是又疼的厉害了？”
司昶抱住南无观的腰肢，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好一点。
南无观把下巴搁在司昶的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好点了。”
就着这个动作待了会儿，司昶轻轻扶起南无观的瘫软在他身上的上半身，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司昶连忙把自己的袖子往南无观脸上蹭:“怎么流鼻血了？还说好点了，明明就疼的开始流血了。”
像是老父亲一般唠叨着，关心南无观是不是还好。
南无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好像受刺激了。”
“谁？”司昶过了会儿才恍然大悟:“那恶龙又作祟了？”
“他好像要冲破封印，我有点控制不住他。”
司昶和古州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问题不容小觑，恶龙试图冲破封印不是感觉到那位有了大动作就是要撺掇那位有大动作。
“该死！”司昶骂了一声，却被南无观狠狠亲了一口。
“我爱死司君骂脏话的样子了！”
司昶此时忍着怒火，想骂这个人怎么不知道轻重缓急呢？可又张不开口，可怜这人现在的痛不欲生。
“我进你识海看看。”
“司君不要勉强，若是像上次一样因耗费过多灵力受了内伤，我会很难过的。”
“闭嘴！”
南无观果真闭上嘴，也一同闭上了眼睛，尽量将自己的识海展露在司昶面前。
识海中的封印果然已经被撞了个大洞出来，只不过恶龙却还精疲力尽的躲在里面难以动弹。
司昶双手结印，一个复杂无比的阵法从被撞破的大洞中钻入，立时落在了楚千灵识之上，凄惨的唳啸传来，令人寒毛直竖。
他不断灌输着力量向那灵识身上靠近，直到喉头腥甜才见一个珍珠大的灵识体飞了出来。
司昶一把抓住楚千的灵识，当即就想着捏碎，可理智大过冲动，这一团小小的灵识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杀手锏了呢？
他退出南无观的识海，把安安静静躺在他掌心的楚千灵识拿给众人看，想必楚千也再难翻出什么大浪。
古州没有再维持菩提娘娘展现的环境，他怕如果崇霜真的坚持不住会发疯的。
崇霜把脸埋在古州的胸膛不肯抬起，无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古州只能把人横抱在前，嘴里低低的哄着:“霜儿不哭，咱们回家。”
“家……”
如今还让他怎么回家！有什么脸面把那个地方称之为家？
“回我们的家，在竹林里的小屋子，还记得吗？”
就是在那里，两人赤诚相见，不分彼此。
崇霜点了点头:“进去呆上一阵好吗？”
他就是这么没用，就是想躲避，那个原本他看都不想看想也不敢想的地方，竟然有一天会变成他的避风港。
没用的人啊，只想做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再也不出来。
“好。”古州温柔的抱着崇霜，生怕走路的颠簸把人弄的不舒服。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不知道神界的天都快要变了。
无量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个香炉，香炉中插着一根香，早就燃尽的香在空气中留下一阵随风纷飞的烟。
烟雾曾带来了楚千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意志，告诉无量，他们的往事与计划都已败露。
这段话只怕会引起无量疯狂的杀戮。
无量此时不知踪影，无上的神尊衣袍被扔在地上，无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洛祁也毫不意外的收到了神尊的传讯，这个平时冷静到极致的男人也是时候该来询问情况了。
“大哥！神尊什么意思？”
也不怪炎涛此时的不敬，他看到信中的内容忍不住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他是怀疑我们之中有内鬼？”
洛祁咳了一声:“他是怀疑司昶是内鬼。”
“奶奶的，他懂个腿儿啊？老十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大家伙还不知道吗？”
“三弟！慎言！”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他什么慎不慎言，老十都被怀疑了！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要是神尊揪着不放，天知道会惹来什么灾祸？”
炎涛难得说了一次有道理的话，要是司昶都被怀疑了那么他们自己肯定也会被非议。
洛祁赶紧回信询问，却等来一句“魔尊却为南无观”的话。
如果魔尊真的是南无观，这个孩子没有死，那么偷天换日，胆大妄为的会是谁？
不用想也猜到了，当初差点疯魔的司昶就是众目睽睽之下的证据。
炎涛骂了句“奶奶的”，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出口，再联想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能得到司昶关于魔界打探来的任何信息，事情自然不言而喻。
“我去找老十！”
比起洛祁，炎涛还是冲动了些。
“找到他有什么用？他会讲实话吗？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为他脱困！”
“……”
“老十的为人你我都了解，就算他真的疼爱那个魔，也不会分不清大是大非。”
炎涛把脏话咽进肚子里，此刻只想把司昶揪出来好好问问个明白。
洛祁让炎涛代替他镇守边界，他决定自己亲自去找司昶一趟，也许自己出面才会得到几分薄面。
司昶把面如菜色的南无观抱起，掂量着比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不知道重了多少的男人，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只是无量始终是心腹大患，他霸占着神尊之位，善于从暗处把敌人绞杀，这样的智商和魄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二人又回到了船舱里，外面天已然大亮，来往的商船又多了起来。
繁荣热闹的景象掩盖住了昨天的梦魇，想来都觉得荒唐。
他把南无观放在榻上，突然熟悉的感觉一闪而逝。
司昶扭过头看了看紧闭着的门，他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去见一个让他有点始料未及的老熟人。
洛祁倚着桅杆，他打量着司昶，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真的是他。”
“他活过来了。”
“他是魔尊，你还与他结合！成何体统！”
洛祁言语中满是失望与训诫，他想把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弟弟拉回道正轨上。
可是一切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他们谁都不能逃脱既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