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有难
在牧海旁等了五天，全然不见赤潮的踪迹，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司君？”有人小声试探着喊了一嗓子。
司昶扭过头，大街上人来人往，一时间根本就没注意到到底是谁在喊他。
只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向他本来，还未看清面容，就一头撞进他怀里。
“司君！司君！我想死你了！你们都不在上面，我一个人都要撞墙了！呜呜……”听声音挺耳熟。
玄英一把把贴在司昶怀里的人揭下来，拎着他的后脖领，让他保持距离。
“崇霜神君？你怎么下来了？”
“司君……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就偷偷下来了。”
司昶喝道:“胡闹！要是让神尊知道非狠狠教训你不可。”
“父神才不管我呢！他忙着做什么神器，就连前方战事都不闻不问，说什么有战神们盯着不会出差错的。”
“神尊……在忙什么？做什么神器？是很重要的事吗？”
崇霜摇了摇头:“司君——父神从不允许我过问这些的，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兄长吧。”
司昶叹了口气，还是觉得不妥，让这个不靠谱的浪荡公子到处溜达还不惹一屁股的祸事？
“神君听话，快回神宫去，不要让神尊天后忧心。”
“哎呀，司君！我现在不能回去，我要是回去了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司昶见玄英拎着崇霜的后脖领不放，拽的人摇摇晃晃，便伸手把崇霜解救下来。
崇霜刚被放开又要往司昶身上腻，被身后的人吼住:“别碰他！”
“……南无观？你没死啊！你都要吓死老子了知不知道！亏我还为你求情哭的眼睛都肿了，你没死怎么不知道来个信啊？”
崇霜突然停下来，眼神在玄英和司昶身上徘徊不定，沉默半天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难不成你们偷梁换柱、借死求生？世人只知道你们天人永隔，却不知你们偷偷私会……”
“这人哪儿来的？”
玄英打断崇霜满脑子的臆想，冲着司昶不耐烦的问道。
司昶这才想起，这神魔二人会不会打起来，刚刚崇霜喊他什么来着？
……是不是露馅了？
崇霜这个混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阿观！不带这么没良心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啊！”崇霜戳了戳玄英的肩膀，又想起现在一旁的司昶，补充道:“哦，还有司君，我们两个你怎么能忘了呢？”
玄英“啪”的一声打掉崇霜的手，挑了挑眉，看向司昶:“司……君？”
“玄英，听我解释。”
“你们应该想叙叙旧吧，要不——回房？”
玄英明显有些怒气，可司昶心里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知为何用自己的真实身份面对阿观更让他轻松一点。
崇霜上下打量着玄英，凑近闻了闻:“南无观！你真的是魔！”
司昶拉住崇霜，给他递了一个眼神阻止他再说下去，随后一手拉着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回了酒楼。
玄英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手里拽着帘帐把玩:“说说吧，阿四——”
崇霜抢先道:“你们速度也太快了吧，都成亲了？”
司昶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惹得崇霜身子颤了颤，不由得抱怨道:“干什么火气这么大！你成亲这事神界不知道吧？”
“房间布局如此……不是成亲。”
果然，崇霜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能轻轻松松让人想揍他一顿。
“哦，阿观你进展不行啊。”
玄英皱了皱眉:“你要是再多嘴就把你舌头拔掉。”
“唔……你们两个吃了火药了吧！”
司昶递给玄英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询问崇霜:“上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发生什么事情啊。”崇霜想了想:“无非就是父神多了个钻研神器的爱好，母后和父神闹了别扭，花月姐姐刚过完生辰，十二战神集体出动不在神界……”
“行了行了！”再不打断他，神界的秘辛都快抖落出来了。
“司君你到底问什么啊？”
“你下来做什么！”
崇霜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子上，闷闷的道:“躲债。”
“欠钱了？”
“呜呜——情债。”
“情债？惹祸了？”
司昶对这事有些见怪不怪，毕竟就崇霜的性子不是祸从口出就是情债难了。
崇霜的脸贴在桌子上，点了点头，看来这是真是让他费尽了心神。
“神尊天后知道吗？”
“不知道，我这不逃出来了嘛。”
司昶把水杯往前推了推:“喝茶。”
崇霜抬起头，下巴抵在桌子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求一个外人:“司君，你帮帮我吧！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你详尽的与我说说，若是我与她相识，便为你说上几句。”
司昶总归顾虑着这人的身份，毕竟是神尊的儿子，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孩子，既然人家都开口求人了，他也不好推脱。
崇霜像是见到了救世主，司昶就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司君你肯定认识。”
司昶眉心跳了跳，大事不妙！
“是古州神君。”
“噗！”司昶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他咳了半天:“你说谁？”
“古……古州。”
“你把他给睡了？”
这话虽然略显粗鄙，但此时司昶也没了往日的淡定。
这刚看完古州历劫人间佳话的戏曲，紧接着就给他来了个天大的玩笑。
这可真不怪他大惊小怪。
那古州是谁？
那可是现在硕果仅存的上古旧神！连神尊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存在，虽说人家现在也就爱好个钻研幻术，可人家年轻的时候可是不折不扣的中流砥柱。
崇霜一头磕在桌子上“哼哼”个没完:“我哪敢睡他啊……他占我便宜还差不多——”
“那还好……”
“什么叫那还好？本君失身又危在旦夕，要是让天上那些人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见面见人啊？”
司昶心中暗暗称绝，这古州神君真不愧是神人也，这把小殿下睡了会不会被定罪啊？
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可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要不，神君你去和古州神君好好聊聊，说不定大事化小，不必闹得太难看。”
若对方是个女娇娥，司昶还觉得这事好办些，两人成亲生子，日后再培养感情也好说，最起码崇霜付得起这个责任。可若换成一个男人……
这事他也没有经验的好吗？
崇霜一个头两个大:“若是能好好聊我就也不必逃到这里来了，那个油盐不进的非说他要负责，拟了聘书就要去父神面前求娶，我一看实在拗不过他，烧了聘书就逃了。”
“古州要……求娶你？”
这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闹成这样？你怎么会和他发生关系？”
这也是司昶最好奇的，按理来说，古州这人吧性子挺冷淡的，除非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如一把火，其他的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就像他去古州神府拜见的时候，古州总是一个人坐在竹林幻境里鼓捣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一心都扑在那幻术上，这么多年了，能在他身上听到的私事秘闻也就是渡劫时和凡间的公主私奔的故事了。
今日这是铁树开花了？
“咣当”一声，关的严实的窗户被从外面打开一条缝，除了人声鼎沸的街道什么都看不到。
司昶有些同情的看了崇霜一眼:“他来了。”
余声未落，周围的幻境立即变成一片竹林，从人声鼎沸到蝉鸣鸟啼只是一瞬间。
崇霜有些惊讶，似是知道这人早晚是要追来的，于是也翘起二郎腿默不作声。
在司昶看来，此时的崇霜同坐在一旁的阿观一模一样，都是一副要咬人的架势。
古州从羊肠小道中走来，脸上有一抹似有似无得笑，他慢悠悠的走到司昶身边:“你也在？”
“恰巧碰到。”
古州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玄英，挑了挑眉:“魔性觉醒了？”
司昶大惊:“您知道怎么回事？”
“把他给我。”
司昶顺着古州的手指看向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做派的崇霜身上，谁知崇霜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本君凭什么跟你走？”
古州也不生气，完全气定神闲，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原本我打算择日成亲的，后来想了想你也确实还小，再过过我也是等得起的。”
“谁要跟你成亲啊？”
“你。”
“我不！”
“我说过我会负责。”
“老子是男人！用不着你负责！”
崇霜气的胸闷，觉得自己就差一口老血喷在古州脸上了。
司昶把崇霜推向一边，坐在那个位置上，恭敬问道:“神君，可否告知前因？这崇霜说到底也是神尊的儿子，与神君成亲还是太过草率。”
古州笑的温柔:“可否喝口茶？”
司昶倒了杯水，递过去，眼睛注意着崇霜那边的动静，崇霜还算老实，一屁股坐在玄英身边，神经大条的问东问西，最后竟然大难不死的有问有答。
古州润了润唇:“前因还要从你那孩子葬入混沌时说起。”
起因早了些，也许正因为如此才纠葛已深，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