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七杯
她们收到消息, 赶到后台的时候，原本已经装好的迪斯科球已经在往下搬了。
刘清卿傻了眼, 赶紧跑上去拦住工人：“不是说好了可以用吗？怎么撤下来了！”
工人指指舞台底下：“你们学校领导说不让用，我们也没办法啊。”
她急了：“可——”
“清清，别跟他吵，没用的，”许扶蓝拉住她，摇摇头，压低声音，“我们得去找主任说。”
刘清卿面露犹疑：“但是让他们把灯架子拿下来的不是跟主任搭班的老师吗，咱们去找他也有用？”
阻挠她们的老师是本年级的教学组小组长, 大概也是组织艺术节主要责任的老师之一, 因此班长又这样的顾虑并不奇怪。
许扶蓝却笃定地朝她点点头：“嗯，行的，你相信我。”
她握住刘清卿的手, 转身对林沐附耳小声说：“你去找舒冰还有周放他们过来, 咱们就在主任那里汇合。”
几个人分成两拨, 开始了行动。
主任这时正跟几个校领导在足球场最边缘的单双杠架子那里闲聊，许扶蓝拉着刘清卿跑过去的时候，主任也注意到了她。
他有些惊讶地扶了扶眼镜, 当时就把她叫住了：“许扶蓝？马上都要开始了，你不在班上坐着, 满操场乱跑，待会儿让纪检的扣你们班德育分啊。”
许扶蓝眨眨眼：“老师，我们是想抓紧时间向您提一个建议，趁现在舞台还在调试，再等一会儿不就来不及了吗。”
主任捧着保温杯：“啊？什么建议。”
许扶蓝一咧嘴, 抬手指指天上飞着的无人机：“咱们学校这次班歌合唱比赛还用上航拍了，是不是要录影保存呀？”
“嗯，不错，各班影像分别保存，”他点点头，“所以呢？你说说。”
旁边的老师笑着看热闹。
她扯扯班长的校服袖子：“主要还是我们班班长准备的，让她跟你讲吧。”
刘清卿就算刚刚还没回过神，这会儿也该明白了许扶蓝的打算，当即应和道：“对！主任，是这样的，我们班上有一个家里做婚庆同学，也是咱们年级学生会以及广播台的成员，他为了这次班歌比赛能举办得更加完美精彩，所以呢”
能当班长的，别的能力不提，跟老师打交道的水平肯定不低，班长同志本来就嘴甜还会说，没一会儿就把“高二十八班为了班歌比赛的成绩搞来了一颗迪斯科球”的主旨，升华成了“为了学校活动最终效果而忍痛贡献出了这颗迪斯科球”。
嗯，颠三倒四，我辈楷模。
不过主任也不是能让人随便忽悠的。
他笑眯眯地说：“这么好？没什么别的企图啊。”
许扶蓝严肃地摇摇头：“绝对，没有。”
主任：“行了，老实交代吧，是不是你们班原本打算用，结果被别的老师撤下来了，所以才来找我的？”
旁边的老师笑着应和他：“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咱们主任在学生提出的合理要求上一直是责无旁贷的。”
“嗳，你别给我带高帽子，我只能去说说，能不能同意还是另外一回事儿，”主任给自己留了余地，然后挥挥手，“就这事儿吧？行，你们回班上去吧，待会儿给你们答复。”
“不过预防针我也要给你们打一个，这个舞台用的也是学校的电费，如果组装上去只是给你们一个班开后门，肯定不行的。”
刘清卿似乎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能得到这个程度的保证已经不错了，于是拉着许扶蓝的手腕准备离开，却没想到这么一拉竟然还没拉动。
许扶蓝在原地站如一棵松，悄悄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林沐带着他们在理科班的几个朋友已经过来了，瞬间底气充足起来。
“老师，确实是咱们学生私下的决定，但其实不止是咱们班打算用，我们是跟好几个班商量了之后一起决定的，”她很镇定，“您不能说这是为了咱们班的一己私利，比赛嘛，哪个班不像把自己王炸捂到最后再使呢？”
林沐在路上已经跟舒冰还有周放几个讲了大概前因后果，他们一站定，就立刻接上了许扶蓝的话。
舒冰是校广播台的成员，也是这次比赛的主持人之一，她这时身上还穿着礼服裙子，急匆匆地开口说道：“主任，确实是我们几个班一起商量的，彩排的时候还跟电工师傅讲过，没说不让用啊？”
主任也看出来她是主持人，当下也急了：“你怎么也跑过来了？几个主持不是都在候场吗。”
舒冰：“老师，我是十班班长您忘了吗！”
主任：“”
他沉默了半晌，又看向她身后的其它几个理科班学生：“你们也是为这事儿来的。”
周放立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主任：“周放，我怎么记得你是你们班学习委员？学习委员还掺和文艺活动吗。”
立刻就有燕林在旁边急吼吼地举手插嘴：“老师，我是班长，他刚跟我待在一块儿呢，顺道，您别管他，扣他德育分！不发他奖学金！”
又被周放一脚踹过去。
而蒋笙旁边那个大家都不太熟悉的女生也在这时接话道：“老师，我是十一班的班长，咱们几个班确实讲好了，但是刚刚十三班的秦老师突然让人把灯光撤了，我们也是没办法才过来找您的。 ”
“行吧，”主任头疼地揉揉眉心，“秦老师的话确实有点算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几个学生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神色：“真的？谢谢主任！”
主任：“别给我高兴太早了，这次可是整个年级为了你们几个班妥协，而且刚刚十八班她们俩说了，灯光效果安上去了，就是给全年级用的，不能仅限于你们几个班。”
许扶蓝：“没问题，但是主任，能不能再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还有什么问题？”
“就是在本次比赛结束之后，希望校领导们能够表扬一下咱们在场的几个班，”她弯着眼睛说，“毕竟咱们也算是为了集体做贡献嘛。”
“然后就是既然球儿都贡献了，咱们准备灯光效果，如果可以的话，这几个班，能不能要一个特等奖保底？”
特等奖俗称安慰奖，一个年级24个班一半都有奖项可拿，去掉六个一二三等奖，剩下六个就是特等奖。
不过在场的十一、十二班都是临阵磨枪的代表班级，别的班准备得热火朝天，他们一直到正式比赛前一周才确定下来参赛曲目，每天潦草地练一遍就结束，说不定还真的连安慰奖都拿不到。
于是当时夸张的就跟着许扶蓝起哄。
“这还能少了你们的！”主任哭笑不得，立刻喝止了这几个，“还想要保底？你贪不贪呀，别想！要就靠实力去拿，得了便宜还卖乖。”
然后再也不给他们胡搅蛮缠的机会，拿各班的机动分威胁，把几个小崽子都赶了回去。
“快滚！再敢得寸进尺，就啥都别想要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滚回各班的集合区。
舒冰穿着晚礼服，行动不太方便，虽然已经入了夏，但是夜风吹过来还有些寒凉，许扶蓝和林沐原本想送送她，奈何班长催着让她们回去赶在最后上台前排练一次，只能作罢。
“没关系，就几步，”她捞起自己裙摆上的纱，笑着摆摆手，“你们回去吧。”
她目送许扶蓝和林沐小跑着离开。
蒋笙站在她身后三步外的位置，看了眼前头女生裸露在外的背部肌肤，沉默了几秒钟，脱下了外套。
“欸？”舒冰一愣，刚想回头看，身边就走过一个面无表情的高个儿，她想也没想就伸手拽住了他的t恤。
蒋笙一个踉跄，回头朝她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没想到她也一歪头，挂上了同款疑惑。
“干嘛？”她手上拎着蒋笙的外套，“有毛病啊。”
蒋笙：“你不冷吗？”
舒冰扯着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大夏天，冷个屁，”她把外套塞回蒋笙手里，“我校服在后台，穿了你的还要多洗一件，麻烦。”
他显然没反应过来，打了个磕巴：“没我不要你洗——”
舒冰却打断了他：“重点不在这儿。”
她朝身后聚堆的老师们努努嘴，“这会儿就不怕被抓现行了？拿回去吧，让别人看见多容易误会。”
蒋笙还要说什么，她却已经不听了。
“走了，拜拜。”
她小跑着离开，没多远，迎过来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的男生，好像是她今天的搭档，高高大大的，亲昵而熟练地接过她的裙摆抱在怀里，又递给她一件外套。
舒冰很自然的套在了小礼服外头。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蒋笙？蒋笙！你在看什么啊…”
女生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抓回现实，蒋笙回过头，朝她笑笑。
“没什么，回去吧。”
两人并肩慢慢向班上走，都不说话，但大约是她早就习惯了蒋笙的沉默，气氛也不见得有多尴尬。
可蒋笙却突然发问：“孟新，你不认识林沐吧，怎么会同意来帮十八班？”
孟新一愣，旋即笑开了。
“真难得，”她意味不明地说，双手背后，垂着眸子温柔地说，“她不是你朋友吗？一个忙罢了，很简单的。”
蒋笙却还是觉得疑惑，正还要问，又被她打断了。
“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啦，我们班原本就准备的很仓促，听她说十八班准备了灯光效果，可以共享给一起去的几个班，才答应的。”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又半开玩笑地看着他笑道：“怎么了？很奇怪吗。”
蒋笙摇摇头。
“没有，是我想多了。”
晚上七点半，11届班歌比赛正式开始。
十八班排在第六个出场，一转眼就到了他们。
候场的时候，林沐紧张得非要跟许扶蓝十指交握，不断地踱小步子，愣是把没什么感觉的许扶蓝也传染得紧绷了几分。
刘清卿还是呆不住，她凑到后台的视野盲区偷偷侦查了眼正在表演的十三班，又自得地跑回来到许扶蓝和林沐面前炫耀。
“哎哟，就是平平无奇啊，上去排了个梯形队就从头唱到尾，就干唱！一点彩蛋都没有。”
她笑嘻嘻地围着林沐转了一圈：“哪像咱们班呀，就连领唱！”
林沐被重重拍了两下背，吓得差点儿蹦起来。
“都这么漂亮！”
林沐吓了一跳，平时的好脾气都不见了，皱着眉头想抱怨她。
但刘清卿却亲昵地环住了她的肩膀，一抬眼，眸子亮晶晶地，声线也温柔地不像话。
“所以你们这么紧张干嘛呀，”她又两手一抻，抱住了两个，“自信！相信自己，不怕的。”
迎着她的双眼，许扶蓝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好。”
他们的表演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不管是拍成“18”的队形，还是中间的走位交换、设计好的动作，甚至连后排男生举灯牌的情绪都要比哪一次排练都更加高昂。
虽然还是有一点小意外——按照设计，他们班的安全焰火会在两次歌曲高潮部分分别燃放，但是第二波的时候，竟然出来了两个哑炮。
吓得许扶蓝呼吸一滞。
但是万万想不到——
《奇迹再现》这首歌一上头，就真的是全方位跟着一块儿上头。
就在焰火绽放的瞬间，后排跳下来两个男生，竟然配合他们变调的伴奏音乐跳了一段free，连续地板动作瞬间把所有人都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俩身上。
全场沸腾。
可这一段在排练的时候…完全都没有进行过商量啊！
刘清卿需要指挥，没办法回头看他俩，天知道两个领唱有多懵比。
许扶蓝屏住呼吸生怕哪个大哥一个激动就一个托马斯旋转旋到了评委桌子底下。
好在他们没摔着更完全没拉胯，并且借机一举把气氛一并推向了高潮，就连后排不明所以，也跟着以为这是班委会设计的彩蛋环节的其他同学，都情不自禁跟着热情高昂起来。
最后谢幕时，大家是被掌声和欢呼声簇拥着下台的。
第二个小插曲就是这时。
年前那会儿纠缠林沐的那位富二代竟然还贼心不死，趁着混乱钻上台，把一大捧玫瑰塞进了女生怀里。
“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你等着看吧，”这位仁兄甚至还抢了交替上场的舒冰的话筒，指天发誓，“下个学期，如果我考进了年级前一百，请同意跟我交往好吗！”
林沐吓得脸都白了。
许扶蓝把花从她怀里端出来一把塞回去，趁着舒冰和她的搭档把主场重新抢回手里的时候，赶紧拉着闺蜜小跑离开了。
这事儿一时间又成了一中贴吧里热度持续不降的话题，不过…也都是后话了。
这么大阵仗之后，十八班毋庸置疑地拿到了一等奖。
主任也信守承诺，在赛后总结讲了一大段废话之后，专门夸奖了高二十八班的奉献精神和集体荣誉感，还要给他们班颁发特别贡献奖。
刘清卿上去拿奖状的时候，都是蹦哒着上去。
“有这么高兴吗？”
许扶蓝扶了她一把，虽然嘴上这样问，但是自己眼角眉梢也全是笑意。
果然被班长同志抓了个先行。
“你看吧！明明你也很高兴好伐。”
她皱着眉头，捏捏许扶蓝的脸蛋子：“不好，开心就要说出来，直白多一点，快乐就多一点。”
许扶蓝猝不及防被说教了，正觉得哭笑不得，这人就搬着凳子，风风火火地跑到前面跟其他女生分享喜悦了。
“…”许扶蓝挠挠头，回身找林沐和宿琬，但还没等她找到人，两股小旋风就从自己身边儿窜了出去。
“我们先回去了蓝蓝，后面有变态在追我呀！”
许扶蓝：“哈？！”
她敢打包票，林沐这跑八百米最后一圈冲刺的时候都没这么快过！
但是等她看到那个抱着花，堵在田径场门口的憨憨富二代后，她又懂了。
八百年不开一朵新桃花，一开就是朵烂桃花。
怪不得林沐同志能够矢志不移，始终视男人如粪土。
“看什么呢？”
肩膀上一热，她不回头就猜到是谁。
周放在她颈椎上摁了摁，看着她俩闺蜜消失的方向：“说起来，林沐的异性缘真的是个迷。”
许扶蓝：“…重死了，手。”
周放：“那你把凳子给我拿着。”
许扶蓝：“这是凳子的问题吗？”
周放：“但总不能是我的问题。”
这时圆形花坛周围就已经只有稀疏的几个学生了。
两人打打闹闹着往宿舍楼跑，等到了大门前的时候，许扶蓝看了自己的手，愣住了。
两人手上还拎着没放回教室的凳子。
“…怎么办。”
“不然…你给我拿回去，我明儿早上再给你送你们班去？”
许扶蓝认真地凝视他：“所以如果你明儿早上睡过头的话，我就得罚站一整节早自习对吗。”
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周放“据理力争”俗称胡搅蛮缠，哪知道他们只对视了短短几秒钟，他竟然很不自然地挪开了双眼。
周放眼神飘向别的方向，别扭地挠挠头：“行叭…那我们再回去一趟好了。”
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自己快步走在前面。
许扶蓝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不满地小声抱怨他。
却不知道…
周放白皙的脸都红了个透。
他脑子里全是许扶蓝张张合合的两瓣嘴唇。
粉色的，一点唇珠，在月光底下晶莹剔透，果冻似的…
他揉揉鼻子，努力地像使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正常一点，可是不管怎么使劲儿，总会绕回远点。
可就是这样啊…
看起来真的。
很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