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所谓艰难
太阳晃悠地在西边慢慢沉落，天边燃起了大朵大朵的橘红色火烧云，漫天的景色像一副颜色浓烈炽热的油画。
平时在这个时间段喧闹不已的校园此刻却是死寂一片，而昔日争先恐后去食堂抢饭的同学变成了寻找猎物的可怕丧尸，游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破坏了一切。
高二八班的窗户边，是死寂之中其中一幅生动鲜活的画面。
方陈浩跨坐在窗户沿上，一条大长腿悬空在外面，而他的双手依旧像十分钟前一样死死扒着窗户的白色边框不放。随后，他半眯着眼睛往下面又瞅了一眼，教学楼底下游荡的丧尸数量还是很多，目测有二十多只。
他深吸一口气，做着最后的挣扎。“不，先等、等会儿……”
“还等什么等啊？”季准表情无语地扶住额头。
他没想到分组的时候积极主动、表现的异常英勇无畏的方陈浩居然在任务开始的第一步就绊住了腿。而且，不仅绊住了，还直接被绊倒，脸朝地摔的四仰八叉、毫无面子可言的。他都替他感到丢人！
“你赶紧下去行不行？！他们三个都在下面等你多长时间了？你再不下去，他们估计都要上来了吧！”季准冲他吼道。
“是、是吗？”听完季准的话，方陈浩的嘴角小幅度地扬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多挣扎一点时间。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的，一开始说要分小组补给水资源的时候，他因为考虑不周全用光了教室里的饮用水而觉得非常惭愧，所以主动举了手。但谁能想到，这个任务的第一步就是“高空降人”啊……
楼下的涂远探出身怒喊，“方陈浩，你|他|妈到底下不下来？！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下来，一会儿上去我就给你讲鬼故事，趴在你耳边给你讲一整晚！”
宋屿微微颔首附和道，“我和他一块跟你讲。”
方陈浩：“……”
已经完全失去耐心的祁扬直接凶狠地放话道，“方陈浩，你再不下去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了。”
方陈浩哭丧着脸说，“下下，我又没说不下去……缓缓我就下去。”
厉知在一旁有点不忍心地问，“方陈浩，你是不是恐高啊？如果你真的恐高的话，就……”
方陈浩刚想感动地点头，对厉知说她真是个好人，结果下一秒就听见长相人畜无害、单纯漂亮的她语气认真且狠心地说——
“……蒙着眼睛下去吧。”
方陈浩：“？！”
“厉知，不用管他。”季准冷冷地瞪了一眼方陈浩，直接揭露某人的小心思说，“他才不恐高，去游乐园的时候跳楼机他比谁玩的都开心。他就是害怕绑在他身上的消防水带会断！”
闻言，厉知唔了一声，她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方陈浩，你怎么能够怀疑国家制造的质量呢？”
“……”
方陈浩欲哭无泪，我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怎么了？有错吗……他就是有点惜命罢了。
他可不想掉下去摔成肉饼之后被一群丧尸分而食之，最后连个完整的遗体都留不下。这个悲惨的画面，他光是浅浅脑补一下就害怕地心颤、发抖，浑身难受！
僵持不下之际，祁扬神秘地朝方陈浩勾勾手指，“你过来。”
“怎、怎么了？学长。”方陈浩咽了咽口水，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祁扬对他笑笑，“别害怕嘛，你先过来一下，我又不会吃了你。”
方陈浩仔细想了想，应该不会有比让他下去更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于是，他收回悬在外面的长腿，松开扒着窗户边的手，内心还有点小窃喜地朝祁扬那边挪了过去。
祁扬伸手帮面前的方陈浩把他腰间的消防水带又用力紧了紧，然后，他挑着右边的眉毛，意味不明地问对方，“你这个应该系紧了吧？”
伴随着这句话，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了，方陈浩结巴道，“应该系、系紧了。”
祁扬“嗯”了一声，偏头对拿着消防水带另一头的几个人说，“你们几个可一定要抓紧啊。”
说完，他眼神倏然一变，没有给方陈浩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上手推着他的肩膀把他一把推到窗户边上。
“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考虑清楚。”
虽然两人的身高没差多少，但此刻气场颇强、眼神颇唬人的祁扬还是偷偷点了一点脚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方陈浩，“是你自己下去，还是我帮你把一脚你踹下去？或者……换个温柔的方式也行，我把你推下去。你看看你想选择哪种方法下去？”
方陈浩后腰抵在窗户沿，双手撑在窗户最下面的边框上面，用力到指骨微微发白。他哆哆嗦嗦地说，“我……我自己下去，就不……不麻烦学长你了。”
祁扬赞许地对方陈浩点点头，顺带像撸他家哈哈的头一样撸了一把对方的头发。“真乖。那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你自己赶紧跳下去吧！”
厉知抬头对季准小声说，“我突然有点相信祁扬学长的那个传闻了。”
季准疑惑，弯下腰同样压低声音问厉知，“什么传闻？”
厉知看看祁扬，随后往季准身边凑了凑，这次她的声音压的更低、更小了，“就……把人从楼梯上踹下去摔骨折的那个传闻。”
季准：“祁学长，这么……这么不害怕校规的吗？”
这时，站在季准前面的宋屿突然转过头，幽幽地对又凑在一起偷偷私语的两个人说，“那个人是我。”
厉知和季准愣住了，难以置信道：“什、什么？”
宋屿难得好脾气对两人解释，“传闻中，被祁扬踹下楼梯摔骨折的那个人是我。”
然后，他话音一转，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了厉知和季准三人成虎的可怕之处。
“但其实那个传闻是假的。我是因为发高烧自己不小心踏空摔下楼梯的，和祁扬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最后送我去医院的人还是祁扬。”
默契地顿了两秒钟，厉知和季准一起恍然大悟地狂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祁扬学长不是这样的人！”
宋屿扯动嘴角，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地说：“我不会乱告状的，所以……”你们的反应也不必如此强烈。
方陈浩忽然朝他们这边哀嚎道，“季准，厉知，宋学长，你们干什么呢？我要下去了，你们抓紧，可千万别发呆、也别聊天啊，我的命马上就交到你们手里了。”
季准语气甚是敷衍地回应方陈浩道，“行了，知道了，你赶紧下去完成任务吧，组织会好好保护好你的命的，不会让你发生一点你脑补中的意外的……”
如果十分钟之前，方陈浩就麻溜地滚下去的话，季准对他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但，磨磨唧唧的方陈浩已经消耗掉了他对他本就为数不多的耐性。
方陈浩蹲在窗户沿上，依旧不放心地做着最后的嘱托：“那我真的下去了，你们可要抓好啊，一定要……”
这下，祁扬彻底炸了，他直接抬着下巴冲方陈浩吼道，“你到底下不下去？！我最后再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下去的话，我就直接推你下去！”
“下下！！我现在就下去！”话音刚落，方陈浩就抓着消防水带，迅速从窗户边骨碌骨碌地下去了。
等到方陈浩顺利降落到楼下，众人松开紧握的消防水带，长舒了一口气。
祁扬烦躁地骂了一句，“真糟心！下次我就直接一脚把他踹下去！”
接下来，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之下，大家相互瞅瞅，下一瞬，就都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
楼下的方陈浩疑惑地问，“他们在笑什么？”
周梦蝶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最后一个下来的。”
邵林说，“你赶紧过来拿杯子接水吧！”
厉知边笑边说，“我之前怎么都不知道方陈浩怎么这么搞笑。”
季准犀利吐槽：“他真的……有的时候脑子很有病。”
过了好一会儿，笑的腮帮子酸、肚子疼的几人才慢慢地停下来，分别坐在凳子上、桌子上或靠在窗边休息。
罗睿言坐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隐隐感觉方陈浩不太信任我们。”
“你想多了。”季准靠在窗户边，语气平和地说，“他就是脑补太多了。估计是想到他自己不小心摔到下面被丧尸吃掉的凄惨画面了，所以很害怕不敢下去。但，他想象中摔下去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我们。”
罗睿言眼神闪烁，少时，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季准视线移到罗睿言身上，“你其实不用道歉。我们都能理解，你没和方陈浩接触过，所以你的想法也没有什么错。”
气氛陡然难免有点尴尬，其实两个当事人都不觉得尴尬，因为他们是实话实说，站在各自的立场，没有对错之分。不过，场外的几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一场充满无形硝烟的口舌之战，弄不好可是会动手打起来的！
突然在“尴尬”之中，方陈浩在楼下兴奋地喊道。“季准，你快下来，我们找到了好东西！”
季准转身向下看，“什么东西？”
方陈浩挥着手说：“你下来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