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春色

    照华平躺在软塌上，神志清醒，佛珠手串都不曾松下。不知过了多久，太阳也倾斜了，热潮散去。他走出厢房，循着记忆，经甬道来到花园。刚才未留意，此时才发现，在西南角有一书斋掩映在翠柳红花之间。上书“朝晖轩”。轩内有一尾古琴置于琴桌上。她善音律？照华想。眼前已经浮现女子抚弄琴弦，轻柔绮丽的模样。

    春意阑珊，红英堕枝。照华就站在宿棠居前，胭色的垂丝海棠映着那张画一般的脸。不知干什么，不知在等谁？

    “照华师父。”这声音唤他。

    照华从花上移开目光，定在那着水蓝锦衣的女子身上。她亭亭玉立，正盈盈笑着。

    “师父赏花入了迷，连麗儿来了也不知道。这花，有那么好看吗？”她嗔怪道。

    “自然是好看的。施主慧心巧思，花养得极好。”

    “哦~”邯麗笑着走近，俩人距离咫尺，她微微仰头，吐语如珠：“在师父看来，是我养得花好看，还是我好看呢？”

    女子娇靥晶莹如玉，粉唇开合之间，气若芬芳，一双美目波光潋滟，忽闪忽闪地盯着他看，黑灵灵的眼珠里正是自己无措的样子，照华呼吸都停滞了。

    照华嘴唇动了动，脸上发烫，紧张得手心冒了汗，才回道：“都好看。只是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施主当然，更好看。”说完，白玉般的脸庞上红晕更重了。

    邯麗闻言笑逐颜开，原以为他要回“空即是色，死即是空”的佛理呢，没想到这么上道儿。人长得好看，话说得好听，他可太有趣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邯麗决定也给照华一些甜头吃，便娇笑道：“承蒙师父垂爱，麗儿不胜欢喜。在麗儿眼中，师父色若春晓，清雅出尘，比满园春色更醉人呢。”她眼上带笑，声音婉转，照华听得站不住了，脸上红晕阵阵：“贫僧，贫僧施主过誉了。”说完，便垂下头来，再不敢看女子。

    “还叫我施主，师父竟与我这般生分。”邯麗嗔怪道，“原以为几日下来，我们是有些情分了的。”

    照华哪识得女子的心计，单以为是自己的称呼慢待了人家，让女子伤心了，急忙解释道：“姑娘莫怪。姑娘施我粥水斋饭，自然是贫僧的施主。若称呼别的，反倒薄待了姑娘。”言谈间看到女子委屈巴巴的样子，又不免焦急，便试探着问：“以，以现下情分来看，贫僧该如何称呼姑娘才好呢？”

    邯麗看照华这么快松口，不禁思量，想来自己之于师父，是不一样的。不然，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何必在意我脸上阴晴呢？当一个人学着为另一个人打破原则，不就是失陷的开始吗？

    “师父不如唤我麗儿，听着亲近。”

    “麗儿姑娘，更为妥帖。”

    “都好。呵呵~”女子笑似银铃。

    太阳落山了，在天边洒下一片金色光辉。院中投下才子与佳人的丽影。微风拂动，撩开女子的薄衫。照华担心她受凉，便主动说道：“风凉了，麗儿姑娘可否与贫僧进内叙话？”

    邯麗又在思索照华用意。看来他今晚是要住这儿了，但毕竟孤男寡女，天又黑了，莫非他想若真如此，自己倒有些紧张了。

    落座后。

    “晨间听麗儿姑娘讲普华施主的故事，引人遐思。不知后来怎样了？普华在王府过得可好？”

    邯麗闻言，一向从容的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失落。

    “怎么了？”照华心细如发，察觉邯麗神色不对后问道。

    “呵呵，麗儿无碍。”邯麗干笑两声，接他的话，“普华在越王府富贵无忧，那是她失去双亲后的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