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叮铃铃铃。”
“晚修开始啦，都回到座位上去。”
巡堂老师从后门走了进来，开始点人。
她拍了拍祝成真，“你同桌去哪了？”
“哦，她去洗手间了。”祝成真随口道。
“半个小时之后我再来检查，要看到人回来。”
老师提醒了一句就走了。
“李苏画去哪了啊？感觉晚修之前都没见过她人。”前面的同学转过来问道。
“……不知道，我去找找，不要声张。”
祝成真示意他安静一点，把挂在窗台边的雨伞顺手拿上。
时间回溯到晚修前。
下了课，李苏画不太想吃饭，塞上耳机，坐在学校角落的凉亭里打游戏。
被拒绝了就被拒绝了呗，多大点事。
她在峡谷酣战，从天亮打到天黑，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嘶……怎么感觉周围这么安静。
她摘下半只耳机一回头，发现楼道灯全都开了，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等雨小一点再回去吧，正好再开一局。
这么想着，她又打开了timi。
等她又拿了一颗星，结束战斗，准备兴尽而归的时候，恍然发现，雨下得更大了。
李苏画：“……”
谁来救救她。
来个人好吗，求求啦，是个活人就行。
老天爷大概是选择性耳聋了，半小时内愣是一个打伞的人也没经过。
李苏画抱膝靠在柱子旁，零星飞进来的雨点沾上鬓角眉梢，她人生得又纤细，平添几分脆弱感。
音乐软件切成了单曲循环，耳机里不断播放着同一首歌，叫allthekidsaredepressed。
还挺应景。
她望着凉亭外黑黢黢的夜色，雨中的灯光变得朦胧，灯下尘土变得毛茸茸的，像蝴蝶一样上下翩跹。
好累、好困。
她想起来一篇很好笑的文章，叫做《我不想去上学了》。
“我不想去上学了，因为我太困、太冷了，学校里也没有人喜欢我。”
传世的好文章，应该拿框裱起来，或者刻成碑日夜诵读。
她就这么又好笑又好气地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发现自己在考物理，卷子上的题目一道也不会，全跳过了，和她一个考场的祝成真一脸无奈，说她是猪。
李苏画一下从梦中惊醒了。
……怎么可能呢，哈哈，祝成真那么有礼貌的人。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好像裹在什么温暖的东西里，揉了揉困兮兮的眼睛，低头一看，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外套。
咦。
侧头一看，有个人在玩手机。
“醒了？”
祝成真把手机揣回兜里，面目平静地看着她。
“……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睡了。”
祝成真顿了顿。
“看你睡得太香，就没叫你。”
李苏画觉得脸又开始烧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在祝成真心目中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不好意思，衣服还你。”
李苏画低着头，恨不得给他来个九十度鞠躬。
祝成真没说什么，拿过来穿上了。
雨还在下，好在祝成真来的时候带了伞，伞面足够宽阔，两人并肩走也不会被打湿。
李苏画刚刚看了眼手机，发现第一节晚修都快结束了。
“我们这么晚回去，会被巡堂老师抓的吧？”
“没事，就说你去校医室了，班主任叫我看看情况。”祝成真对答如流道。
好家伙，这就是常年混迹官场的人吗。
“那如果老师不信，去跟校医对峙呢？”李苏画追问道。
祝成真看了她一眼，李苏画觉得他像是想说“你他妈话怎么这么多”。
她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梦没醒。
“不会的，老师们都认识我。”
他平静却笃定地道。
“……”
李苏画无言以对，甘拜下风。
等他们走回教学楼，却发现整栋楼都停电了，教室内无一例外发出猩猩般的庆祝声。
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爬上楼，趁乱回班，副班正在组织纪律。
“大家不要吵闹，学委去通知班主任了，大概一会就到。”
“诶，你俩怎么才回来。”周昊阳八卦道。
“没什么，我窜稀窜到校医室了，班长奉班主任之命来看看情况。”李苏画故作虚弱道。
祝成真：“……”
周昊阳一脸怜悯：“晚修前就开始窜了吧，那你这裤子不能要了啊。”
“嗯，刚跟别人借了新的。”
“那就好。”
周昊阳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多喝热水。”
李苏画：“嗯嗯。”
傻孩子，真好忽悠。
大抵是学校太老旧，供电系统出了点问题，教学楼这边的灯暂时不能用了。班主任通知大家提前放学，该回宿舍回宿舍，该回家回家。
撑到现在，李苏画也觉得有点饿了，扯了扯祝成真：“走，请你吃烧烤。”
祝成真刚想找个借口拒绝，没想到对方拿出了杀手锏。
“你昨天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
“……”
“今天还要拒绝吗？”
确实不好。
祝成真只好认栽，在众目睽睽下被李苏画拉去了烧烤摊，后者还不忘给医院里的赵家铭打了个电话。
“歪？赵家铭，下来吃烧烤。”
“不行，我这个月已经吃过一次油腻的了，大夫知道了非得骂死我。”
“那你看我们吃嘛。”
“鬼，我才不当这个电灯泡！”
赵家铭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听他这么说，李苏画有点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
原来五味杂陈是这种感觉。
“你喝酒嘛。”点菜的时候，李苏画抬眼问了他一句。
祝成真的表情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意外。
“谢谢，我不喝。”
“那好吧。”
李苏画有点失望，但没表现出来，只要了两瓶啤酒。
她暑假的时候就成年了，席上还能跟长辈拼酒，家里人也爱喝，对这方面就管得挺松。
当然，高中生还是不建议饮酒哈。
李苏画喝酒的时候，不易醉、不脸红、不发疯，就算困了也会自己走回家睡觉，酒品可谓是一顶一的好，但凡上面有一个条件不满足，她都不会在祝成真面前喝酒。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那些平时不敢说、不方便说的话，有了酒精鼓励，说出来就像拉家常那样稀松平常了。
李苏画觉得很不甘心。
她长得又不差，性格还可以，待人算大方，除了成绩差点，哪点不好呀？刚升上高中的时候她还算半个太妹，和她表过白的人一只手也数不过来。
她觉得，自己和祝成真的相遇已经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都这样了还被他拒绝，肯定是还差了点什么。
差了点什么呢？
李苏画想不通。
“喂，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祝成真：“……”
第一，他不叫喂。
第二……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李苏画好像快破防了。
祝成真一直沉默寡言地坐在她对面，面前的东西也只动了几口。
他的眼神终于变了，多了些微的怜悯。
“嗯，一点都不。”
正因如此，他才要雪上加霜。
“哈哈哈，你这人……”
李苏画笑着低了低头，极力掩藏住眼里的失望。
“什么时候这么直接了。”
祝成真沉默了。
恰恰相反，这才是真实的他。
喜欢上一个人设并不是什么好事。
“算啦，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彻底死心啦。”
李苏画拿起酒杯，和他的白开水碰了碰，仿佛自己刚刚被超度。
祝成真欲言又止。
“……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
“啊？”
“我是说，当朋友不好吗？”
祝成真一字一顿地道。
李苏画愣了半晌。
原来祝成真是这个意思啊。
当女朋友，达咩，当好兄弟，歪瑞古德。
嗯……
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她跟祝成真待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挺开心的。
“那……说好了，我们以后就是好兄弟。”
“嗯，好兄弟。”
“天下第一好！”
“……”
“快说！”
祝成真内心：你干脆直接说拉钩上吊算了。
“……天下第一好。”
他干巴巴地道，语气里难得沾了一点委屈。
李苏画笑得像只大白鹅，一抽一抽的。
能让他说出这种傻逼话，就算被彻底拒绝，她也心满意足了。
可能祝成真对她这种类型的女生的确没什么感觉吧。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本来就不喜欢祝成真，并且真的和他成了好朋友，她也不吃亏呀。
李苏画竭尽所能地安慰自己，乐观地发现自己好像想开了。
“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以后有了女朋友，我绝对会离你远远的。”李苏画认真向他作着担保道。
所有异性朋友都绕不开的话题——避嫌。
除非你朋友是纯纯同性恋。
“那倒不必。”祝成真轻描淡写地道。
他从小就对女人不感兴趣，男人也一样。在他的成长环境里，爱情从来不是一件可靠的东西，婚姻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他从未谈过恋爱，也从未对某个人动心过，仿佛上帝在创造他的时候忘了赋予他这些潜能。
……忘了爱？
听上去好像有点非主流。
有时候，李苏画也觉得祝成真多少沾点无情道，像个清心寡欲的道长，面部肌肉协调得跟上过表情管理课一样。
一开始认识祝成真的时候，李苏画承认自己有被他的小把戏吸引到，还偷偷跟以前学校的姐妹夸他装而不油。
没想到最后竟然跟自己的心选拜了把子。
李苏画简直哭笑不得。
不论如何，她跟祝成真的关系总算恢复正常了，在友谊这方面还有所进展。
“希望今后也能一直这么正常下去吧……”
“希望今后也能一直这么正常下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