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后来一听,你将会计和出纳的活,都交给了陈阿姨就隐隐猜到了,只是没有证据。”童洁顿了顿:“妈妈不跟你说,一是怕你接受不了。二是,你好像不太擅长管理公司。既然如此,还不如将公司卖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和爸爸这些年积累的身家,已经够我们安度晚年。只要你不要染上恶习,养个你,甚至再养你下一代都不成问题。”
“可是……你们不觉得可惜吗?”詹千蕊咬着下唇:“洁德公司是你和爸爸好不容易才创立起来的。”
说成是——
一辈子的心血也不为过。
“我和爸爸已经老了,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童洁注视着宣优,嘴角带着笑意。
詹千蕊:“陈阿姨……”
她的声音卡在那,不晓得该如何说下去。
“陈阿姨之所以敢做出这样的事,无非是仗着,她是公司里的老员工。不仅权力大,而且对公司里面的事物了如指掌。更别说,因为我生病,爸爸要陪着我四处治疗。而你,很信任她,对管理没有经验。有了这些前提,她自然肆无忌惮。“
童洁镇定自若,语调没有起伏:“我们是没有多余的精力与她缠斗的,不如将公司转手,及时止损。”
“妈妈,你跟陈阿姨以前关系那么好,出了这种事,你一定很难过吧。”詹千蕊问得小声,别说是妈妈,连她自己都很难过。
“难过。”童洁诚实道:“但是,我不会让自己难过太长时间。比起沉浸在负面情绪里,我需要将问题尽快解决。”
詹千蕊嗫嚅着,一直以来她都小看妈妈了。
然后,她猛一拍脑袋:“你太聪明,太料事如神了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宣优曲起食指,指节蹭着鼻梁。
不与恶人缠斗不仅是聪明,更是一种大智若愚的处世智慧。以妈妈当时的身体状态,根本没有与陈阿姨掰扯的精力,若是被她气出事,丧了命才是不值当。
“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庄璐甩开了两个保安的手:“我是孕妇,万一我有个好歹,你们负得起责人吗?”
“得罪得罪。”两个保安不自然地笑了笑:“您慢走。”
庄璐指着他们,柳眉倒竖道:“你们到底是保安,还是他詹家的走狗啊?对有钱人一副嘴脸,对普通老百姓又是一副嘴脸!”
他们听不下去,相继走进了门卫室。
庄璐越想越气,口不择言道:“那个詹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夫妻两个年轻时坏事做多!要不然老天也不会惩罚他们,让他们给别人家养女儿,一养就是二十几年!”
有人从旁边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庄璐生气地撇过头:“你谁啊?”
穿着虎头t恤的陌生男人,弯起嘴角:“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
“你什么意思?”庄璐警惕地问。
吴有浩揪着衣服,胸前的虎头扭曲起来:“宣优这个名字你听过吧?”
詹千蕊自从被开除后,每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爸妈。詹永德和童洁挺开心的,两个女儿,一个能力强在外面挣钱,拯救公司于水火,另一个虽然本事不大,但是可爱会撒娇,正好承欢膝下。
日子怎么过怎么好,到了“五一”长假,詹永德和童洁邀请了所有亲朋好友,打算隆重地办一场宴会,借此向大家正式宣布,宣优认祖归宗。
地点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考虑到酒席上会喝酒,詹氏夫妇提前定了两个房间。
詹千蕊放下行李,嘟嘟囔囔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本来以为是大床房,结果跟你一起就成标间了。”
宣优莞尔笑道:“恒州的行政套房没住够啊?小姐,你还真挑剔。”
詹千蕊不理她,把吃饭时要穿的连衣裙拿出来:“你准备准备,今天爸爸妈妈要把你引荐给那些叔叔阿姨。你赶紧去洗个澡化个妆,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吃饭了。你再磨蹭,小心来不及。”
宣优:“那你呢?要不你先洗吧,我洗澡比你快。”
詹千蕊:“我不用洗,换个衣服化个淡妆,搞定。”
“为什么,你不是最注意形象吗?”宣优坐到了她的床上。
詹千蕊拿手直赶她:“走开,我的被单都给你坐脏了。我又不是主角,就坐在旁边吃吃饭跟着捧捧场,打扮太好看岂不是抢了你的风头。”
“也对,那我去了。”宣优笑着站起来,悠悠然进了洗手间。
——对个屁!
詹千蕊不想换衣服了,躺在床上刷了一会儿手机,她只想当咸鱼。
她一个vlog还没看完,洗手间里面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她这个视频刚结束,正想点下一个出来看,宣优已经穿着浴衣出来了。
詹千蕊按下锁屏键,坐起来惊叹道:“你洗澡好快!”
之前从未和宣优共用过卫生间,詹千蕊不知道宣优洗个澡能这么快。她一般三十分钟起步,在詹千蕊的想法里,洗澡不超过二十分钟的都是男的。
“是吗?”宣优裹着浴衣,头发有些凌乱,散落在她颀长的脖颈间。
詹千蕊眨巴着眼,美人出浴好美。
宣优坐在化妆桌前,翘着二郎腿,白皙的小腿露出一截。她对着詹千蕊抬了抬下巴:“帮我拿一下化妆包,好不好。”
“不好。”詹千蕊残忍拒绝。
宣优浓密如小扇的睫毛一低:“求求你了。”
眼波流转,笑容靥靥,她单手撑着下巴,脖子微微扬起,清晰的下颌缘线一览无余。
这哪里有求人的样子……?
分明是撒娇!别人家的姐妹也是这样的吗?
詹千蕊暗暗咬着牙,孟小梦要是敢在自己面前这副样子,她应该会打她。可是面对宣优,她不仅出不了手,还很听话地帮她去拿了。
她黑着脸把化妆包扔给她,以为宣优接不住。
谁知,宣优随意地一抬右手,屁股都没挪一下,单手接得又快又准,姿态中还有一丝行云流水的洒脱,竟然透露出该死的优雅来。
宣优打开化妆包,詹千蕊伸着头去看。
刚才拿在手里的时候,她就觉得她的化妆包很轻。
詹千蕊好奇地问:“你一般出来,都带哪些化妆品呀?”
宣优挤了一些妆前乳在手背上:“这是我全部的化妆品。”
——全部?!
詹千蕊情不自禁张开嘴,差点忘了宣优是极简主义者。
那她更要仔细看看,极简主义者挑出来的,一定是宣优认为最好使的东西。
“你怎么不涂防晒霜?”詹千蕊皱着眉问宣优。
宣优不解道:“妆前乳里面,不是也有防晒系数吗?”
——这怎么能一样?!
詹千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掏出一支防晒霜给宣优:“那个不够的。马上就夏天了,小心晒黑了。”
宣优愣愣地接过来。
詹千蕊在她的化妆包里一通乱翻:“你的眼影都用铁皮了!除了大地色,好像还没看你画过别的颜色。难道你只买了这一盘眼影吗?口红就这两支,你是女人吗?腮红放哪了,你不会没有腮红吧……?”
宣优有些无奈,她化着妆,詹千蕊全程在旁边喋喋不休,还把她的化妆包翻了个底朝天,化妆品撒了一桌。
她确实仅用这几样,差不多用完就买个一摸一样的新的。四五年来皆是如此,看在詹千蕊眼里,自己仿佛成了异类。
看完后,詹千蕊把东西收进去,努努嘴说:“就这么点东西,你还能把自己画这么好看,你也是不容易。”
“哦。”宣优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再说点什么。
于是又说了声:“谢谢夸奖。”
詹千蕊:“不谢。”
宣优:“……”
好的,话题结束。
詹千蕊拉拉她的袖子:“你起来,我给你看看我的吧。”
她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的化妆包拿出来。光是放化妆品的容量,詹千蕊的就是宣优的好几倍。
她将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不大不小的桌子被她的化妆品摆得满满当当。
宣优惊讶道:“怎么这么多。”
“这哪多呀?也就家里五分之一的样子。”詹千蕊抓着头发想了想,可能都没有五分之一。
口红,每种色系选了一根,还没有按质地来。粉底液也是,只带了两瓶,一瓶是哑光的,另一瓶是养肤的粉霜。
“确定是这里?”吴有浩站在空无一人的宴会厅前,望着里面摆放整齐的桌椅餐具。
庄璐瞥了眼迎宾牌:“名字不是写着吗?时间还没到,我们再等等。”
她从朋友那里打听到,詹氏夫妇邀请了圈子里的诸位亲朋:“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吴有浩摸着下巴,“啧啧”了两声:“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了。如今问宣优要点钱太难了,不是我说,人怎么越有钱越抠门啊?宣优还叫吴有优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有钱人你还不了解,不全是趴在平民老百姓身上吸血的吗?能用的上你,百般笼络,用不上就翻脸不认人,一点情面不讲。”庄璐冷笑着,眼神中满满的怨毒:“你既然手上有点东西,不用我来提点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