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又被骗了
陈华是渴醒的,睁开眼,黑咕隆咚的,不知道这是哪里。她坐起来,看到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套,屋里还有空调呼呼的叫着。陈华努力想,自己到哪里来了。大姐家?二姨家?只有他们两家有空调,看这床不像他们家。肯定不会是自己在家里,家里没空调,被子都是凤凰牡丹。她起身想上厕所,感到身子刀割一样的疼痛。当她伸手想摁住床帮起来的时候,居然碰到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个男人。陈华“啊”的一声喊叫,把楼道的声控灯泡喊亮了,屋里脚灯也亮起来,这才看清是张四狗。她突然想到昨天的一幕幕,终于回过味来:“这次真的是被张四套了兔子,吃亏吃大发了。”
张四狗酒喝的不多,昨天他吃了两片药,吃了那么多羊肉,连续摸爬滚打,确是浑身乏力。看到陈华醒来,事情败露,急忙撒谎安慰。
“三妹子,昨天你喝的太多了,非要回家。我也喝酒了,怕警察查酒驾,只能来这里休息一夜,天亮回家。”
陈华一头乱麻,不知道说啥,也不是道干啥。她感到下身有点热,掀开被子,自己穿的短裤不见了,那是昨天中午出们时才换的,是大姐专门买给她的礼物。她现在像一条冰冻的无头鱼,哧溜光滑。这说明,自己真的掉进圈套,被人给毁坏了。
“张四狗,你不是人。我叫你哥,你却把我给毁了。”陈华突然大哭起来,一边指着张四狗的鼻子大骂。旁边的墙上传来咚咚的声音,隔壁邻居嫌他们吵闹,用力锤墙抗议。
张四狗这会儿害怕了,他怕陈华的哭闹引来宾馆保安人员,再叫来警察,那就是被人堵在屋子里,实打实的抓女干在床,而且证据确凿,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再去坐牢。想起前几年监狱里的日子,可是难以忘却的记忆,一辈子的疼,任死都不再去的地方。
他跑到陈华前面,“噗通”一下跪在陈华面前:“华子,我的小乖乖,你不能生气。你骂我打我都可以,我不是人,我干的不是人干的事儿。昨天不是喝多了吗,我一时兴起没有搂住,犯了糊涂。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有啥要求我满足你。我给你买新衣服,给你买皮鞋。对了,我给你买一辆26新飞鸽自行车,帯大链盒的那种。只要你愿意,要啥我给你买啥。“
“你不是人,我啥也不要你的。我明天去派出所,拿着我的红短裤告你去。让你再去坐牢,坐一辈子牢,到死都回不了陈家沟村。”
张四狗急忙作揖磕头:“妹子,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下作事儿。你饶过我吧。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一大笔钱。五千块,行不行?”
“我不要你的钱,我就要你进监狱,法律法办你。”
陈华哭声小多了。五千块钱,那可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她在家里养了三只羊,两头猪,到年底卖了还不到两千块钱。五千块钱等于她两年半的收入。她有点心动,又有点不甘。毕竟,自己拿一辈子的清白换这点钱,不能便宜这个坏种。
看陈华不同意,张四狗赶紧许愿:“妹子,只要你不去告我,我再加一笔,给你一把手,五万。行不行?”
听说是五万块钱,陈华不哭了。“你说话算数不?”
“当然算了,不算遭到天打五雷轰。你看看,从昨天到现在,我说的那一个事儿没有给你兑现。相信我,绝对没有错。”
陈华想想,从昨天见到张四狗,蹭车去县城、买衣服皮鞋、吃涮羊肉,他许诺的每一个事儿都办成了。如果不是喝醉酒,就不会被他占便宜,自己白吃白喝白拿,早早回家,可是赚大发了。没想到自己一糊涂,就掉进他的圈套。现在看来,他每一个步骤,每一件事儿都是有目的的,都是设套逮兔子。自己还以为能看清楚,不会上当,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栽在他手里。不过,能赚五万块钱也不算亏,有这笔钱就可以把家里的那三间老房子推到重建,盖个明三暗五的蓝砖红瓦,在村里人面前牛气一把。他们陈家因为老爹陈疙瘩的老实本分,住的已经蓝砖石板房成为全村最破的房子。如果凭房子评选贫困户,陈华家肯定是第一户,全票当选。
有了钱赔偿,未必不是好事儿。陈华还是年轻,她没有想到让张四狗留下证据,写个保证书。人说话都是一口气儿,看不见摸不着,到法庭也不能拿出来当证据。他现在说的再好,转脸不认账,你一点办法没有。
“那咱们现在走吧,赶紧回家,要不然,你父母找不到你,肯定着急上火,满村找你,或者到派出所报案,这事儿可就瞒不住了。”张四狗想快点离开宾馆,就像得手的老鼠要离开粮囤回到窝里。陈华也想快点离开这里,一个大姑娘一夜不回家,爹娘会有很多不好的想法,满大街吆喝,发动全村人到附近地里寻找,最后真去派处所报案,丢人就丢大发了。
陈华下床寻找自己的红色短裤,在微暗的灯光下晃动美丽的鱼身,让张四狗药瘾发作,又昂头挺胸的站起身来,对陈华说:“妹子,天还早,要不,咱俩再休息一会儿?”
陈华她那明白张四狗的意思,不想说话。红短裤终于找到了,在被子里卷曲着。陈华刚要抬腿穿上,张四狗迫不及待的盖了上来。“我赔你五万块钱,这个钱可以到四川云南买两个老婆,怎么着你也得让我再闹一次。”
陈华看看猴急的张四狗,犹豫一下,道:“咱俩最后一次,你保证明天把钱给我。”
张四狗说:“最后一次,明天保证把钱给你送家里去。不去送钱,出门汽车压死我,打雷电死我。”张四狗没有伸出手来比划那个手势,主要是他的手在忙活,顾不上。
张四狗其实已经没有力气,只是强弩之末。陈华拿起短裤要穿,被张四狗一把夺了回来。“这个衣服太脏了,我给你买个新的换上。”
宾馆的床头柜上,除了电话、住宿须知和两瓶免费矿泉水等东西,现在又添了新的服务项目。开设有偿使用的物品柜,有短裤,袜子,也有一些皮衣裤套。这些东西可不便宜,比在外面商场买贵上几倍。到了这个时候,在贵也得买,谁还为几十块钱半夜敲商场的大门。
张四狗拿出一条短裤,拆开外面的朔料包装袋,里面是一男一女两条。陈华接过那条女式的穿上,将自己原来那条旧短裤和包装朔料带一起带进卫生间。她本来把这些东西扔进了垃圾筐,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万一张四狗明天反悔怎么办,总得留点证据吧。”她又将自己的短裤拿出来,用朔料带包好,四处找合适的隐蔽地方,却没有找到。最后看到马桶的水箱挺严密,就将短裤包好放进水箱里。
两个人来到大厅,黑黢黢的,只有墙角线几盏微弱的灯光。外面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楼房树木影影绰绰,好像戴个黑纱罩。
前台只有一个服务员,趴在那里睡觉。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赶紧抬起头来。张四狗一看,立马紧张起来。“怕啥就来啥,怕鬼遇到神。”
那女人看到张四狗,立马精神抖擞:“四哥,你啥时间来的?”
“霞妹,我昨天来的。这个是我妹妹,我陪她到县城买些东西,喝了几杯酒,怕警察查酒驾不敢回家。”
那女人叫胡玉霞,是宾馆服务员,长得确实不赖,相貌周全,身材一流,说话声音好听,很能讨男人欢喜。几个月前和张四狗相识,一来二去,就被四狗拿下。现在张四狗住宾馆,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她,怕她生出醋意,闹出难看的举动。不过,胡玉霞可不是简单人,她清楚自己和张四狗的关系,她也不止张四狗一个朋友,在工作场合绝不会露出端倪,更不敢发飙露出马脚。让别人知道了,不要说宾馆不开除你,自己也没脸呆下去了。
她看到张四狗偷鸡摸狗的眼神四处乱射,就知道两人有猫腻。故意问:“真是你妹妹,我咋看咋不像?”
张四狗拉住陈华说:“真是我妹妹,不信你问她,是不是?”
陈华怕自己说错,不敢看胡玉霞。脚手怯懦的胡乱花蒂,不知对着谁胡乱点头。“是不是,我没有骗你吧?”
胡玉霞接过张四狗手里的住宿单,输进电脑,然后用对将机喊:“三楼,谁在哪?388退房。”
里面是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回了一声“知道了。”不大会儿,对讲机又吱吱哇哇响起来:“388房有消费。短裤两条,皮裤套一盒。”
张四狗听到这个数字,有点不自在,陈华更是感到难堪,转身走开,距离前台五六米的位置才站住。
胡玉霞狡黠的一笑:“你和你妹妹的消费,从定金里面扣吧?”
张四狗急忙点头:“好好,扣吧。这其实不是我们用的,说不定是前任房客用的,我们只好认倒霉了。”
胡玉霞道:“那套房子今天早上重新打理的,消费物品早上新摆放的,别那么多废话,你还是自己掏钱吧。”
上了桑塔纳,张四狗一脚油门上了公路,两人居然没有话说。张四狗无话找话的说:“妹子,那个女孩子是我亲姨妹,一步不带差的亲姨妹。我总怕她知道你和我的关系,然后告诉我姨,有点怕她。”
陈华有气无力的说:“她又没有亲眼看到,有啥可怕的?”
张四狗看六她一眼,感到这姑娘心胸开阔,不简单。为了避免继续聊下去有点尴尬,他故意叉开话题:“他们这些服务员工资高,老挣钱了。”
陈华扭过头来:“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基本工资三百多,各种奖金福利五六百。这些都是小钱,他们工作之余兼职能赚大钱,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挣五六千块。”
陈华不相信,说:“一个月那不能挣七八千块钱,我的妈呀,干啥活一个月能挣这么多,我得养多少羊才能赚回来啊?”
张四狗笑道:“羡慕吧,嫉妒吧,想不想过来上班,只要跟着你四哥混,这事儿包我身上。”
陈华狠狠地说:“你连人都不是,我还会相信你吗?别在装好人了,我不会上当受骗的。”
陈华悄悄回到家,以为爹娘还在睡觉,没想到老爹陈疙瘩呆呆的蹲在屋门口,母亲艾春草已在门框上。陈疙瘩六十多岁,身材矮小精瘦,穿一身的确量军褂子,头上戴着一顶棉布帽子。母亲艾春草确实人高马大。陈华姐妹三人都像母亲,高高胖胖,那个弟弟却像父亲陈疙瘩。
“你个死妮子,跑哪里疯去了,一夜不回家?”艾春草骂道。
刚才在车上,张四狗就为她编好谎话,陈华就按照他说的告诉父母:“昨天去城里洗澡去了,顺变逛逛商场,回来的时候天黑了,又没有车,只好住到宾馆了。”
这谎撒的合情合理,艾春草挑不出来毛病,陈疙瘩更不会和女儿计较。尽管两个人一夜没睡,看到女儿好好的回来了,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算是放下了。艾春草回屋睡觉,陈疙瘩抗起草篮子上山割草去了。
陈华钻进被我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起床。其实,她躺在床上,半天并没有睡觉,脑子里过山车一样,将这一天一夜的见闻想过来,翻过去。有惊喜,有后悔。尽管张四狗坑了自己一回,只要他把钱送来,也算是不吃亏。五万块钱,父母一辈子都挣不来,够他们陈家十几年的生活费。自己吃亏,只当便宜狗了。她现在一直琢磨如何和父母说这笔钱的来历,要不然,老爹可要生气骂人。说做生意不合适,平时自己不会做生意,也没有做过生意。再说,谁家半天时间能挣来五万块钱。说大姐给的,也不行。父母知道那个二杆子姐夫,见钱比见爹都亲,不要说五万,五十块钱也不会给她。最后她真想出一个办法,说自己在县城买彩票中了大奖,这是奖金。
陈华在家等到天黑,没有见到张四狗的影子。她坐不住了,心里老怕出什么差错,担心张四狗说了不算。“真是碰到提起裤子不认账的臭男人,我可是赔大发了。”
陈华耐心等到第二天中午,心中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找他去,敢不认账,就和他鱼死网破,让他一家子不得安生。”
陈家沟说起来不大,其实村庄也真的不大,坐落在三座山的中间一条狭长的山沟里,中间还有一条季节河。七八十户人家很随意的塞在那些不大的平地上,存前村后种满板栗桃树杏树,郁郁葱葱,很有诗情画意。
张四狗家在村东头一个岗子上,石头垒的砖墙,里面是一座蓝砖红瓦的五间堂屋,还有三间西厢房。张四狗那个厉害婆娘在院子里忙活,好像是喂牛羊。这个女人个子不高,粗粗胖胖,像个麦场的石磙。
“嫂子,四狗哥在家吗?”陈华刚才还犹豫不决,不敢找张四狗说道。现在站在门口,心里倒平静了。事儿已经到头上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头拱地往前走了。
“不在。不知道死哪去了。”女人个子不高,嗓音有点粗。那是整天骂张四狗落下的后遗症。前几年,两个人没少打架,从村东到村西,不分胜负输赢。
陈华听后有点着急上火,不光为那五万块钱,还有自己的名声损失。她声音突然高八度,对着这个石磙婆娘喊道:“我不管他死他活,我今天要找到他算账。快点说,他在哪儿?”
石磙女人被陈华的嗓音吓到了,看着眼前这个姑娘,知道她也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姑娘,就有点怯场,害怕。急忙对陈华说:“他在后山沙石场,你去找他吧。”
半年前,张四狗从监狱出来,很快找到一条发财路子。他在后山一个空地上架起几台碎石机,将旁边山上的石头用炸药崩下来粉碎,然后卖给市里面的建筑工地。县城和京都市到处建大楼铺马路,用碎石头多了去了。现在三台碎石机,20多个农民工三班倒,依然供货紧张。张四狗曾何人炫耀:“我每天挣的钱比银行印钱都快,每一分种都有几百块钱入账。就是和你们喝酒这个功夫,我几万块钱已经赚到家了。”
这么挣钱的买卖,成本比较低,有很多人想跟风搞砂石厂。当他们买来机器,找来工人干几天,警察城管工商税务的人都来了。他们来只是要钱,最怕的就是村支书乡政府的乡长书记轮流上门,拿着各种环保文件规定,目的一个,就是查封砂石厂。张四狗的砂石厂却没有人敢去,照常点炮施工生产,碎砂石一车车运走,换来一沓沓钞票。
“张四狗,怎么不给我送钱?”陈华一身汗水的跑来,走了七八公里山路。看到张四狗,劈头盖脸的质问。她原以为张四狗看到她会害怕发抖,像那天晚上一样跪在她面前请求原谅。没想到啊,没想到,张四狗看到陈华,嘴角伸出一缕冷笑:“钱,什么钱?”
砂石厂烟雾弥漫,张四狗戴着口罩,墨镜,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工人。张四狗的反问,陈华竟语塞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华头脑清醒,她这个时候可不敢说是张四狗毁了她,给她的赔偿金。这事儿要是说出来,估计会被他们笑掉大牙。自己很难有勇气走出砂石厂。
陈华气的脸色发白,吼道:“你敢不认账,你敢说了不算,是个男人吗?”
张四狗有点嬉皮笑脸,直接凑到陈华的面前,悄声说:“只要你敢说出来为啥赔你五万块钱,我马上就给你。”
陈华已经气昏了头,立马高声喊道:“你自己做的坏事儿,还不认账。你把我一辈子给毁了,答应赔我钱,转脸就不认账,你是人吗?”
张四狗也水涨船高的嚷:“你说我干了坏事儿,把你毁了,有啥证据?你这是诬陷好人,红口白牙,光天化日,一个姑娘家家的,咋没有一句实话,心理没有一点数。”
陈华彻底清醒了,这个张四狗不光毁了她的身子,还要倒打一耙,这样下去,钱要不到,人也丢完了。陈华声嘶力竭的对着张四狗喊道:“我要告你去,让警察抓你坐牢,在这等着吧。”
张四狗大笑:“去吧,到哪里告状随你的心意。你要是走路太累,我开车送你,还是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