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的伊妮
温暖的力量在某个人进入房间的时候就化作丝丝缕缕流进她的身体, 流过她的血脉和骨髓，最后融进她的大脑和眼睛。
伊妮德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眼前的景象缓慢地逐渐清晰了起来，连带着身体里那无孔不入的痛觉都随之减轻了少许。
她在向正常人靠拢。
可那力量实在有些微乎其微, 尽管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改善, 也没有多少太明显的作用。
直到她与他肌肤相触。
感谢梅根, 一感觉到她在睡梦之中苏醒、自己又不在她身边, 梅根立刻就开始不满地哭了起来。
虽然她平时真的不太能承受梅根过分黏糊的依赖感，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挺庆幸。
如果不是梅根积极地替她把史蒂夫叫过来，她也不能那么快就碰到他。
在伊妮德肉眼可见地清晰起来的视野中, 瑰丽的蓝色能量在一个健壮的身体上缠绕, 绝大部分往她的方向溜了过来，还有一小部分则去向了……
伊妮德浅棕色的双眼略微一转, 对上了另一对深绿色的瞳孔。
将她们视为自己的女儿一般照顾与爱护的巴基·巴恩斯表情微怔, 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靠着史蒂夫的手和力量只短暂地站起来了一会, 伊妮德只与他对视了一眼, 就全身松懈了下来，闭上眼睛后脱力般地往一边倒去。
史蒂夫顿时发挥了自己超常的反应速度，伸出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这个娇小的孩子的身体, 轻柔地把她放回了床上。
他站起来，刚想撤回自己的手指，却发现虽然那个孩子虽然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握着他手指的手依然固执地维持着这个姿势，显然是不打算放开手。
曾与红骷髅生死搏斗、愿意只身一人将飞机开入大海的美国队长顿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一时之间进退为难, 只好无措地看向自己的挚友：“……巴基？”
接到他求救的眼神的巴基似乎有些愣神, 有些茫然地回望了他一眼, 发现了他现在窘迫的情况才连忙转过头望向托尼和佩珀。
佩珀也发现了现在这个状况太过诡异，略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一时之间却也拿不准该不该让史蒂夫放手。
她下意识地看向托尼。
托尼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一双棕褐色的眼睛盯着史蒂夫被伊妮德紧紧握着的手上面，又略微抬起眼，看向了这个不知所措的美国大兵。
他整个脸的表情写着明晃晃的一行大字：“给我放开她！”。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侧首看了眼乖巧地窝在伊妮德旁边，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甚至有些乐呵呵的小梅根。
托尼又阴沉地瞪向史蒂夫，快咬碎了自己的牙，最后却只是说：“……抱她。”
史蒂夫一愣：“什么？”
佩珀握住他的手，低声喊他：“托尼……”
托尼回握她的手，安抚性地在她脸颊上亲吻：“没事，伊妮会好好的，我保证。”
接着，他又对史蒂夫冷声道：“没人教过你怎么抱孩子吗？哦对，我忘了，你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有孩子呢？嘿，巴基，教教你的老朋友怎么抱伊妮——我发誓，如果他让她感觉到一点不舒服，我会用马克把他锤到天上，让他跟太阳肩并肩。”
他心情不好就会说一大串话的习惯立刻就出来了。
巴基叹气，无视了话里的各种尖刺，走到史蒂夫身边，把安静的伊妮德抱了起来，放到了他怀里，耐心地纠正、教导他的姿势。
佩珀则抱起了旁边的小梅根，托尼在旁边冷眼看着巴基终于教会了史蒂夫怎么好好地抱住孩子，最后嘲笑道：“怎么，我们伟大的美国队长连这点小事都学了那么长时间吗？真不敢相信你是怎么让我爸惦记了一辈子的。”
史蒂夫还没说话，巴基就忍不住道：“这件事过不去了吗，托尼？”
托尼点头：“对，你猜怎么着？如果以后你敢再说之前钯中毒那事，我就能念叨这件事一辈子。”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像那个老家伙一样。”
巴基：……
巴基：“行吧。”
托尼这才满意地点头，并且刮了史蒂夫一眼，搂着佩珀往外面走去：“跟我来。好好抱着伊妮，但凡你敢让她掉到地上，我就让你见见天上是什么样的颜色。”
史蒂夫终于也回应了他的针对：“蓝色。我知道，毕竟霍华德带我在天上飞过。”
但他没说那一次的天空其实是灰色的，而他们飞的那片区域的土地上下面全是惨烈的战场。
托尼“啧”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
他们来到了一个像是研究室的地方。
之所以说是像，是因为史蒂夫还看到了咖啡机还有一些没收拾好的汉堡的包装纸。
……好吧，不得不说，其实史蒂夫更能因此确定这是托尼的研究室，可能在自己的研究室里相当随意的这一个特点，恐怕是斯塔克家人的遗传。
之前霍华德带他去前者的实验室时，他也见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女人的化妆品或者其他随便什么。
在他们进门之后，房间内的灯光瞬间全部亮起。
托尼松开佩珀，当即打了个响指：“扫描伊妮和梅根，更新她们的身体数据，jar。”
“好的，先生。”
从墙壁上伸出了两个摄像头，对着史蒂夫和佩珀怀里的两个孩子张开了蓝色的光幕，上下扫描了一会，就又快速地收进了墙里。
只停顿了没有几秒，ai沉稳悦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更新完毕，先生。”
托尼双手拍在一起发出了“啪”的一声，指了指房间正中心的一个圆台处，简洁道：“给我看。”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蓝色的立体数据图顷刻间展开了一片光幕，繁复的数据清晰地罗列了出来，形成错落有致的数据世界。
托尼随手拉了个凳子坐上去，双手环胸，直直地盯着数据图看，面无表情地转动着眼珠子。
佩珀在旁边紧张地看了一圈，虽然部分词语她也能看懂，但她不太清楚之前的数据和平均数据，所以对两个双子的情况还是不甚明朗。她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托尼，还是选择了不去打扰他。
巴基也抱着胸站在旁边，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数据图，他皱起眉：“这里都是现时数据，没有之前的和平均的数据比较，你怎么知道她们的情况？”
托尼轻描淡写道：“我知道。”
史蒂夫：“抱歉，你说什么？”
托尼充满杀意地瞟了他一眼，指着那幅图说：“关掉它，”等史蒂夫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他才微咧嘴角，补充道，“jar。”
史蒂夫的脚步停住了，默默地看向了托尼。
如果能用语言具象化他的表情，大概可以囊括为【美国队长不赞同的眼神jpg】。
托尼转了下椅子，面对他们三个人坐着，这才说：“我说，我记得。从我第一次扫描她们身体状况得到的数据开始，每一次数据我都有保存，”他伸出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头，“在这里。”
巴基停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好吧，那，挺厉害的。”
托尼对着巴基挑了挑眉：“什么？就这样吗？真让我失望，巴基，你以前夸人可没这么短，也没这么傻，感觉就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老——”家伙一样。
他突然收了声。
他看向了史蒂夫。
史蒂夫：……
史蒂夫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巴基就抢先开口了：“肯定是因为史蒂夫来了，毕竟每次跟在他身边，我都觉得自己很傻。”
史蒂夫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昔日的战友：“巴基？”
巴基一脸淡定：“我觉得我说得很对——毕竟你一直是那个布鲁克林的傻小子，对吧？”
托尼顿时不嫌事大：“哈，听到没有，傻大个，巴基都这么说。”
佩珀无奈地叹了口气：“拜托，男孩们，我现在不关心你们什么时候犯傻，我只想知道我的小梅根和小伊妮到底怎么样了。行行好，托尼？”
托尼耸了耸肩：“当然愿意为您效劳，女士。”
他看了眼史蒂夫怀中睡得香沉的小女孩，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一样停顿了一会，快速地说道：“没有肌肉萎缩，没有两个半脑发育失衡，也没有任何的器官虚弱。”
佩珀抱着小梅根的手微微用力：“……托尼？”
托尼走到她面前，流转着浅淡光亮的焦糖色双眼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按住她的肩膀，肯定地说道：“是的，没错，伊妮现在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非常健康。包括梅根也是。”
佩珀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再度红了起来，却微仰起头抑制住了眼中的泪水，最后抱着自己的女儿靠在了男友的怀中。
她低声喃喃道：“感谢上帝……”
托尼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在她的头上落下一吻。听到她的话，他的神情却有些异样。
他转过头看向了依然有些茫然、不太明白现在情况的史蒂夫。
简短的金发被他刻意梳理好，紧密地贴在一起，在灯光下流转着黄金一般的光泽；似天空又像海洋一般宽阔透彻的蓝色双眼清晰地倒映着灯光的光辉，仿若璀璨星光。
这个男人面部的轮廓刀刚斧正，线条硬朗、轮廓深邃，单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叹息造物主的不公平。
托尼面无表情地想：虽然人不怎么样，但这长相还不错，就是比起我还差了一大截。
就凭这张脸，确实值得任何人惦记一辈子了。
但他看见了。
史蒂夫抱着伊妮德的手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松懈但也不会过分用力，肌肉维持在巴基告诉他最柔软的状态上，一直小心翼翼地让那个孩子安全地睡在自己手上。
在托尼让他的ai放出摄像头扫描的时候，史蒂夫下意识地往后撤并且侧身让孩子远离那个摄像头，像是如果下一秒有什么意外发生，他将用自己的生命捍卫那个孩子的安全。
而巴基也都把这些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意外，像是他早就知道了史蒂夫会是这个反应。
托尼又“啧”了一声。
但是果然还是很不爽！
他朝着在旁边思考些什么的巴基一瞪眼睛，瞥了一眼史蒂夫，示意教父快把他的孩子从那个老家伙手里抱走。
巴基眉头一动：我也是老家伙！
托尼眯起眼睛：那瓶你之前一直想要的伏特加归你了。
巴基：成交。
他转身就从史蒂夫手里抱走了伊妮德。
过了一会，托尼就冷声道：“扫描并且对比伊妮和梅根的身体变化，直接告诉我结果，jar。”
“好的，先生。”ai声音平稳，安静了几秒后就说道，“没有明显变化。伊妮德小姐的身体指数已经稳定下来了。”
托尼松开佩珀，打了个响指：“很好，那么，现在，”他从巴基手中接过伊妮德，对眼前两位超级士兵冷酷地扬起了下巴，“你们，出去。”
天知道他一开始其实是想直接从史蒂夫怀中抱走伊妮德，但他恨死了除了佩珀、巴基和哈皮之外的所有人给他递东西、又或者人，特别是眼前这个老冰棍。
被用完就丢的巴基：？
他：“托尼？”
托尼：“我想让这个美国大兵走，离我的伊妮越远越好——但我猜你肯定会陪他一起出去，是不是？”
他刻意加重了“我的伊妮”的声音。
巴基痛苦地抬头：“哦，托尼……”
托尼：“所以，出去。”
巴基无奈地点头转身，拉着史蒂夫往外走去：“好吧好吧，这就走……”
在走出门之前，史蒂夫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抱着伊妮德的托尼。
巴基笑着道：“很像霍华德，是不是？”
除了面对身边亲近的人，霍华德一向对外人不假辞色，最多对女士维持基本的礼貌——虽然在遇到妻子玛丽之前，他一般会直接撩上去。
听到他打趣的语气，史蒂夫又看了看他：“你很喜欢他。”
巴基笑了笑：“哦，拜托，老兄，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他所有的混蛋缺点，但也无比清楚他一切美好的东西。”
他的挚友表情温和，音色欣慰：“托尼是个好孩子。”
史蒂夫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目前为止，我大概跟你持不同态度。”
巴基笑意愈深：“是的，这很正常。但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喜欢上他的，毕竟我很喜欢他，对吧？”
史蒂夫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绿色眼睛，也无奈地笑：“……没错，你说得对，兄弟。”
他们各自握拳，重重地在半空中撞了一下。
就像他们七十年前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