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这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显得格外漫长。
早早过了睡眠的时间点,周作辞几乎是躺下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6点40,周作辞准时醒来,浑身都是散架了似的酸痛感。
迷茫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在家。
沙发太小,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到地上,甚至枕靠着那奇怪树桩的根系就这么睡着。
太出格了,他想,凌晨离家出走,大半夜不睡觉,在女生的家里待了一夜,还选了这么个完全没有睡眠体验的地方,真是疯了。
姚予虞应该还没醒,想了想她那个日常踩点到校的性子,周作辞决定先走。
他得回家换身衣服。
身上还穿着是店主的衣服,一件锦纶的衬衫,对他来说有点小,睡觉时脖子勒着,索性就把上面三四颗口子全解开了,衬衫皱皱巴巴的,很有时代的痕迹。
他留了个字条,下楼。
十分钟后,周作辞重回这个小房子,手掌一把拍在门上,发出闷响。
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先叫醒她的。
比留宿女生家里还要尴尬的事情出现了——楼下的店铺是用钥匙锁住的,姚予虞一个人住,前后门都反锁了好几圈,他根本打不开;出门的时候没想到这茬,他把人屋子的门也关了。
命运全交到别人手上的烦躁感漫上来,他又重重地拍了好几下门。
俗话说得好:“祸不单行。”
周作辞的拍门声没吵醒睡死的姚予虞,倒引出了对门的老人。
老两口睡得不多,早早地醒了,正要出门买早点,就看到一个男生衣冠不整地、怒气冲冲地敲着自家租客的门。
三人大眼瞪小眼,周作辞脑子这下只想着人生要如何重开。
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去靠拍门叫醒她的——只需要等一下,这两个老人肯定有钥匙啊!
老太太记性好:“哎呀,你不是那个、对面那个小伙子吗?”
“对,是我,呃这里面是我同学”周作辞硬着头皮解释:“我东西落她这了”
“哎呦,你们是同学呀,她怎么也没跟我提过啊。”老太太念叨着。
“你怎么进来的?”老爷爷警惕心重,狐疑地问。
“啊,这个我昨天家里面吵架了,我没地方去,就来这里借宿了一晚。”
确实是见过好几面,男生长得面善,看着和租客年纪相差不大,老两口/交流了下,留下了老头子在这看着,老太太独自去买早点了。
“你给她打个电话吧,这么敲怎么听得见啊。”
“啊我手机也落里面了。”
其实在兜里,但他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哦,那你拿我的手机打,我在这看着。”
老爷爷回房拿手机出来,又絮絮叨叨地说:
“你也不要觉得我麻烦,她是租在我们这的,小姑娘一个人住,我们还是要警惕着点的”
周作辞点头:“嗯,我理解的。”
一通电话响了快一分钟,最后几秒才被接起,三言两语解释完,姚予虞出来开门。
门内传来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周作辞转头看着老人:
“爷爷,你们费心了,下次如果还有我这样形迹可疑的陌生人,麻烦你们不要透露她是一个女生独居。”
门打开,姚予虞睡眼惺忪地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唉,还是你们年轻人想的周到,”
老爷爷笑了两声,摆摆手:“你们聊吧,我去寻我老伴了。”
“?”姚予虞不明所以。
“你睡得挺好啊。”
周作辞一身气都消了,没什么表情地忽视了她的招呼。
“啊,一般吧。”姚予虞侧身让他进门。
其实是很糟,她闭着眼翻来覆去地直到四五点才睡着。
周作辞走进来,楞了楞又退了出去:
“我不进来了,你帮我开下楼下的门,我得回去换衣服。”
“哦,是啊。”姚予虞大脑停机得厉害,她慢腾腾地回去拿钥匙。
总算是开了门,睡眠严重不足,女生一脸生无可恋地目送他出去。
“对了,”走前,周作辞倾身:“谢谢你。”
距离拉进,女生一张死人脸清晰无比,眼底的黑眼圈快拉到面中了。周作辞皱了皱眉。
“你谢吧。”
姚予虞反应了下:“我是说,不用谢。”
“”
“哦,你等下。”姚予虞又叫住他:
“你换好了出来等我下吧,我醒都醒了,一起走吧。”
她有在思考吗?周作辞想。
“嗯。”他应了。
说是等她,出门的时候女生居然已经在门口了。
他看了看表,自己的动作也不算慢,但女生蹲在地上,头垂着,显然一副等睡着了的模样。
“走了。”他曲指敲了敲她的头。
小巷离学校一公里多远,走路不到20分钟,平常快踩点的时候,姚予虞基本会骑车,这会在初生的太阳下散步似的走路,感觉挺新奇。
这就是大自然给早睡早起者的赏赐吧,她眯着眼睛看了眼天空,还没有很适应强光。
“你昨晚没睡好?”
周作辞主动开口问了句。
“嗯,睡不着,才睡了两个小时吧。”姚予虞随口答道。
“因为我?”
“是啊。”
脱口而出,姚予虞险些咬了舌头,她停在原地。
该死的缺乏睡眠,这说的什么话。
“不是,不是因为你,我就是单纯睡不着。”
听着她解释,周作辞不太在意地扬了扬嘴角。
“不是因为你来住,是你昨晚坐那那会儿太吓人了”
姚予虞原地措了下辞,又反应过来这解释也没好到哪去。
“走吧。”周作辞转头对她说,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叹了口气,她又抬步跟上:
“就也不是吓到我了,我就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了。我睡觉本来就颠三倒四的,不是因为你。”
“嗯,打扰你了。”周作辞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每次的笑点都很奇怪啊。”姚予虞吐槽。
“嗯?还有哪次?”
“就上次我洒了你水那次,你也这样。那次好像是因为我要下地狱。”
又是一阵有点懒散的、低低的笑声。
“挺奇怪的。”女生咬了口刚买的奶黄包:
“我们能这样一起散着步上学,还能这样聊天,挺奇怪的,一个月前你还说我有病呢。”
她的直率让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就是大自然对早起的健康人的馈赠吗?”
女生自顾自地晃了晃脑袋。
“谢谢,感觉还不错。”
“”
不是应该谢谢我吗?
-
a中高三之前都没有早自习,这会7点40出头,还有十多分钟才上课。
教室里人不太多。
两个人走进来。
姚予虞也不知道那么早到该干什么,吊儿郎当地单肩背着包,抱着手,气定神闲地观察周作辞。
周作辞从书包里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有点病态地把文具书本整齐地码在桌上,全部互成平行线或90度地排列,甚至观察了下,又调整了一块橡皮的角度。
“哇!”
姚予虞震撼地嘴都合不拢。
“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
周作辞看起来很满意地欣赏了遍桌面,才抬头看她。
“我在珍惜我们所剩不多的、最后的友情时间。”
“?”周作辞眨了眨眼。
“还有5分钟。”她凑过来给他看手腕上的表。
“一旦8点的铃声响起来,”她慢悠悠地念着:
“周机器人就会失去人性,像灰姑娘一样要变回原型了。”
“”
“本仙女教母的咒语要失效咯。”
姚予虞拍拍他的肩,回到座位补眠去了。
-
姚予虞久违得一觉睡到了一点。
她做了个很怪异的梦,梦里是她印象很深的那个场景。
她从绘画班下课出来,难得不是司机来接她,她像往常一样回家,发现爸妈都坐在沙发上,妈妈在哭,周围还坐了三四个不怎么熟的亲戚。
亲戚们齐齐地转头看她,眼神里透着无奈或者是怜悯,也可能是厌恶之类的表情,年幼的她记不太清了。
在那之前姚予虞的生活一切正常,其实那之后如果不是妈妈要天天在她面前哭的话,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毕竟太小了。
梦里的姚予虞格外清醒,正做好了再做一次,这个梦过很多遍的梦的准备,周作辞从不知道哪个地方窜出来。
他穿着一身女仆装,中世纪的那种,梦里的他是个拼接怪,像张硬生生把头p到了女仆身上的不精细照片,女仆还是个迪士尼画风。
“教母,”他说:“钟声响了,你该跟以前的一切告别了。”
声音低哑,配上这个身子,简直是毛骨悚然。
姚予虞挣扎着吓醒了,头以诡异的姿势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就着这个姿势思考了下要不改天带个枕头过来。
抬头,眼睛艰难地睁开,她发现桌上摆了一盒寿司,以及一盒精致的奥利奥小蛋糕。
“梦中梦?这梦那么幸福啊。”她没反应过来。
聚了聚焦,她从蛋糕底下抽出压着的纸条。
上面是很标准的楷体字,跟打印出来一样,简单地写着:借宿费用。
姚予虞莫名奇妙像个痴汉一样盯着纸条嘿嘿笑了一会,停下来也没搞懂自己为什么笑。
冉恬怪异地转头提醒她:“上课呢,你干嘛?”
“啊,怎么教室里没人啊?”
“尹老师对了个答案就走了,让大家自习。”冉恬用气音解释。
“那怕什么,老师又不在啊。”姚予虞用气音回她。
“啧,物理课代表看着呢。”冉恬砸砸嘴。
“那么厉害,我们还有物理课代表?”
姚予虞惊讶的气音没完,周作辞帅气的面庞突然在眼前放大。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桌旁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背着手,微微地倾身。
“是我。”周作辞用气音告诉她。
“”
场面太过尴尬,姚予虞想到梦里的场景,忍不住要往下看看男生的身体。
周作辞适时地立起身,恢复了正常音量,一本正经地对着她说:“安静自习,不要交头接耳。”
动作却没那么正经,他曲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蛋糕的盒子。
然后若无其事地回讲台上坐着了。
哇,霸道物理课代表爱上我。
姚予虞轻轻地拆开蛋糕的盒子。
莫名有种传说中,在职场偷/情的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