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假
另一边。
第一分队一路上始终吵嚷不停，宋折澄不得不使用异能强行镇压，二十分钟之后，总算跌跌撞撞地达到了目的地。
新民市警局。
出来迎接的是刑侦大队的队长罗岸，以及一位白大褂的盘头发的女性，颇有气质。
罗岸在其中接触过的只有有一面之缘的宋折澄和郁子源，恰好宋折澄作为临时小队的队长，先与他握手致意，随后，十分顺利地给他们引见了局内异能科的主事人。
他移开半步距离，给那位盘头发的气质女性留出足够的空间。
“这位是我们局内异能科的负责人，谭主任。”
盘头女性踩着高跟鞋，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款款上前一步，比意想之中更为友善，她热情地冲他们一笑。
礼貌地先开自行介绍：“谭枫语，奇谭的‘谭’，枫叶的‘枫’，语言的‘语’。”
“诸位好，久仰大名了。”
“久仰大名？”徐孟眼中精光一闪，又露出那种极为自然的欠揍的笑，“那可真是荣幸呀！”
谭枫语脸上神色不变，实际上在远远看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无法控制地对他们进行了各种意义上的仔细观察。
几乎同时，内心一台无牌子的打字机开始飞快地自动运作。
“这就是可以称得上异能界第一梯队的小队成员吗？！他们到底都会些什么异能？！异能发现的开端是什么？跟我们一样吗？”
她表面上越严谨，其实内里潜台词的输出，就越是猛烈。
不仅飞快，而且极有条理性地分析起来。
领头的戴金边眼镜的应该是负责人，中长款卡其色风衣收拾得一丝不苟，找不到任何褶皱。一双眼睛冷静地看过来，就像是在审视对方。
性格应该偏冷静自持，对后面成员有一定范围的镇定作用。
所持异能应该偏向技巧性的，且能发挥一定范围性的效果，否则镇不住后面一帮人。
旁边与他年纪相仿的另个人，与领头的那人完全相反。
很简单的夹克外套，外加长裤、马丁靴，但是怎么看都是自带一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散漫感。他的异能应该是那种灵活性较强的吧，技巧性与攻击性应该都能擦边一点吧。
剩下两个还是小孩子。
孩子的成长痕迹还比较青涩，要把握大致的轨迹并推测异能比较困难呐。
不过那个手里拿着游戏机的男孩子，背着一个大书包，也许能从这里面的东西找出点线索。
她下意识地盯向郁子源，终于，那孩子十分自然地反手在包里一摸。
就在谭枫语藏在镜片下的精光快要迸射出来之时，她看到了那只手从包里掏出了——
掏出了。
掏出了。
一包果干？！
谭枫语一瞬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扭曲。
那边，郁子源一把撕开包装袋，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一般和平思瑶分着吃了个干净，连徐孟看到了也跟他们抢成一团，不亦乐乎。
这么一群画风迥异的人组成的画面，谭枫语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自己大概会因表象做出错误的判断。
罗岸交接任务达成，功成身退。
换由谭枫语领头，带着他们从正楼一侧绕行，快步穿过好几条走廊。
“听说这次多亏了贵组乔副组长，从案发现场的残余气息中发现被害人是异能因子携带者这一重要信息的是吗？”
谭枫语发自内心的地恭维着，说起与他们此行目标息息相关的事情。
当时收到消息，她也是大吃一惊。
检查尸体时，她也在场。却由于凶手具有异能的推测，导致对于被害者的异能情况出现了疏漏，这是她没考虑到的钱。
因此对这个能依靠直感分辨异能因子的乔副组长格外好奇。可是，警局前匆匆一掠，并没有发现符合描述的对象。
所以，谭枫语便忍不住主动开口试探了，“我对此一直都很好奇，敢问贵组的乔副组长会过来吗？我想向她亲自请教一下！”
她双手交叉紧握，眼镜片下的眼睛闪闪发光。
“呃。”徐孟停顿了片刻，“呃，这个吗，乔姐和霍哥去别处了，来得及的话应该会在警局露个面。”
“不过我可不保证昂！”
他回答之后，再次表明只是个“大概也许可能”，从而轻巧地把自己摘了出去。
郁子源又赢了一盘游戏，抬头转了转脖子，“按乔乔姐的效率看，只有提前结束的份儿！”
平思瑶点头附和：“对！拒绝加班！”
徐孟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地教导，“小瑶，这里用‘工作效率高’这个说法来代替，听起来会更加悦耳动听。”
小姑娘过分的耿直，让徐孟甚至怀疑起第三所是不是全员都是死正经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以后联合体检的时候，绝对要记得避开第三所，他一定会跟第三所气场不合！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对于他们的答案，谭枫语不能更满意了。
她进入异能科的一栋办公小楼，极尽东道主礼仪地介绍起来。
“这一整栋两层小楼是我们异能科的。”
她的权限卡刷过门禁，领着他们走入了大厅，“一楼、二楼所有的研究室都必须用权限卡才允许进入，以防有人混进来造成信息被泄漏。”
众人跟在她身后，进入一间办公室，两个小的机灵地排排坐在沙发上，很有自知之明地对数据方面的内容敬谢不敏。
徐孟也吊儿郎当地挤在两个小的旁边，企图混入其中。结果低头一看，一个专注地打着格斗游戏，一个戴着耳机……一个花花绿绿的界面。
“小瑶，你这什么游戏？”他靠过去，好奇地问道。
平思瑶吓得一下子手抖锁屏，飞快地调整完情绪之后，扬起一如既往的单纯脸庞。
“这个……这个是剧情向手游。”
徐孟觉得这个名词有些新鲜，“剧情向游戏？文字类？怪不得之前手机屏幕上字这么密、这么多！”
两人交谈的声音惊到了旁边的“真”游戏大佬——郁子源“屈尊”从游戏机上抬起头来，静静地平移视线，不留情地拆起台。
“剧情向游戏？”他凉凉地重复了一遍。
还没等下句落定，就见平时一直乖巧的平思瑶第一次眼含凶光，威胁神色十足地盯着郁子源。
“嗯？剧情向游戏怎么了？”
她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地勾起了嘴角，将乔龄不爽的神采学了个三五分相似，一字一顿地教育着对方：
“人皆是平等的，不同类型的游戏也是平等的，对吧，小郁？”
不知何时，藏在衣袋中的灵摆绕在了手腕上，在他们的眼前左右摆动。
郁子源冷气从背后一窜，突然想起来：思瑶前不久异能有所长进，从被动的幸运buff，进化到了可以短暂地给予对方很小幸运与厄运。
虽然不大，但关键时刻还是很致命的。所以，这场面一出，完全是胁迫！
他一秒从心高举白旗，“……对！你说得对！”
小郁同学在厄运边缘徘徊中灵光一闪，举出例子以表明内心的真诚。
“比如上次那个女主是律师的游戏里，那一次活动解谜里还包含有易经方面的知识，绝对是一款益智类的文字游戏！”
平思瑶难得傲娇一次，轻哼一声，难得占据一次压倒性优势，“算你识相！”
宋折澄坐在谭枫语位置对面的一张办公椅上，早就已经无视后头那三个平均心理年龄“绝对”在两位数以下的家伙们。
他正了正姿势，金边眼镜架下沉着的神色，彰显了他被锻炼得处变不惊的精神。
谭枫语见他不为所动，也配合地把得出的报告转交给了。
之后，还往后小幅度地望了望，表示担忧与好奇。
宋折澄轻微地推了推眼镜，一脸镇定地无视“名义”上的组员。
“后面三个不用管，老大和乔姐不在，他们能维持住人样已经谢天谢地了。”
“继续报告的内容。”他认真地翻看着几页报告。
谭枫语也只能点头，继续总结道：
“关于贵方委托的遗体上的异能检测结果，与贵方在现场残迹所发现的一样，被害人的确处于异能觉醒的第一阶段。”
“按照我们科的检测机器给出的结果，结论是：凶手应该是在行凶之时刺激到了受害人，受害人在生死边界应该迸发出了一次异能。”
她叹了一口气，其中半是惋惜，半是感慨：
“这一次确切来说，可以算是正式异能觉醒了。所以，残迹可以分出复数的异能，对方不惜挑衅，也要二次破坏现场的原因大致如此。”
宋折澄收下报告，冲她点了点头：“这方面到此为止。”
“还有关于那几个作证人的证词，麻烦也请给我们一份，包括对应的视频。”
谭枫语把事先整理好的资料都一并给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如果诸位接下去还空闲的话，能让我小小的采访一下吗？”
她虽然也是异能者，但作为一般人级别的异能，异能等级处在b级以下。
在异能学术界提出的一些“异能过溢”“异能进阶”等新概念，至少要在b+级或者a级以上的异能者身上才会出现，作为一个标准之下的研究者而言，简直是灾难级的遗憾。
沙发三人组闻声齐齐抬头，一脸疑惑，两个小的立马毫无义气地把徐孟推了出去。
“徐哥，你是成年人，你来代表我们接受采访吧！”
两小只在此事上默契地达成统一战线，一双眼睛眨了又眨。
“狡猾的未成年人！”
徐孟无奈扶额，摇头摊手大叹世道艰难，“有事时叫徐哥，无事时老孟头！”
平思瑶从郁子源背后伸出一个小脑袋，话说得狡猾伶俐，却满脸认真地提出一个疑问：
“徐哥，不管严格与否，你忘记了一个事实：乔姐她也是未成年。”
徐孟汗颜：当我没说。
宋折澄眸光一闪，启唇道：“此地禁止徐孟、郁子源、平思瑶三人移动并发言三分钟。”
瞳孔中金光微动，在场三人全都立刻变得安静。
被迫禁言的三人上下嘴唇黏住，只能努力瞪大三双眼睛，一脸愤怒、委屈外加不满地“沉默抗议”。
“！”
谭枫语还是第一次看到b+以上的异能，镜片下的眼睛格外亮晶晶。
即使宋折澄没有外放自己的异能气息，然而在他出声的一瞬间，她仍然敏锐地感受到一种上级异能自上而下的压迫，浑身泛起一股不适。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挺正常。
他使用异能是想作用于同伴，跟我处于的一般等级不同，他们的异能等级保守估计都处于a级以上。
同为高等级异能者，要想异能对同处于高等级的对方起效，这点外放的异能因子还是足够克制的。
也许，也考虑到了我的承受范围。
哎，我还是太弱了……她在心里有些灰心地低叹一身。
“叩叩！”办公室大门从外头传来敲门声。
埋头思考的谭枫语被这一突然声音所回了神，吃惊地迎上宋折澄质询的目光。
“我……我今天下午没有别的预约了。”
她有些急促地解释道，“今天其余的研究员都出差公干了，这个点能进来异能科这栋楼的还会有谁？”
谭枫语整了整因坐下有些褶皱的白大褂，抬步过去打开了门。
外头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黑色大衣的英俊男人眉目冷峻，揽着一个半倒在他身上的少女。清澈秀美的少女半阖着眼，似乎即将陷入梦乡。
那男人在门开时还抬起手，细致地为怀中少女挡着风。
两人的姿态，肉眼可见的随意，看起来没有敌意。
——但都不是异能科的人。
谭枫语下意识地紧绷神经，随时准备应对对方的袭击。
“老大！乔姐！”宋折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谭枫语猛然惊愕过头，直接楞在原地。
霍灼目若无睹地与她擦身而入，环住乔龄的腰身就往办公室走。
宋折澄给谭枫语简单介绍：“我们老大霍灼，副组乔龄。”
“不可惹。”
办公室内唯一的长沙发自然是最好的地方，只是沙发上三个人沉默得分外诡异，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禁声三人组企图自救，拼命地使眼色以求理解。
霍灼以为这仨又在玩什么小把戏，雷与火的气息霹雳噗嗤地交替闪现。
生死一瞬，终于还是有“救世主”慈悲降临。
原本倚在他怀里的乔龄疲惫地睁了睁眼，无力地抬起一只手，轻柔地打了个响指。
“啪嗒！”
“呼——”三人顿时寻回了知觉与声音，眼含热泪。
“总算可以说话了，三分钟原来这么漫长！”
“乔姐最好了！呜呜！快请落座！”
“真的是！老宋动不动就禁言，实在是玩不起！”
这三人争先恐后地发表着从禁言得救的感言，平思瑶在大佬们面前一如即往地乖巧懂事。
毕竟这一整个组里，唯一值得她这个“正经人”尊敬的，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霍灼拉着乔龄坐定后，站在门口的谭枫语才彻底找回了自己的思维。
关上门转身后，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摘掉平日里用来掩饰的黑框眼镜，低声惊呼：“这就是a级以上的异能者吗？”
乔龄解除后，没忍住打了一个呵欠，眼角溢出泪花来，又往霍灼怀中藏了藏，明显地拒绝外部的交流。
三人观其反应，自觉地闭上了嘴，比下了禁言时还要安静。
宋折澄的金边眼镜架下眸光微松，一下子有了支撑后，心态逐渐恢复平和。
谭枫语几步走到宋折澄身边，察言观色地小声询问道：“还能采访一下吗？”
宋折澄这次没有犹豫，开口就打算拒绝这件事。
毕竟大佬睡在那儿，他并没有喜欢成为冰雕的奇怪癖好。
“折澄，如果你答应这位谭小姐采访的话，那就由你负责吧。”
霍灼并没有一言否定，他觉得如果乔龄决定，也会是一样的想法。虽然她讨厌麻烦，但一旦答应别人的事情，就算麻烦也会遵守约定。
宋折澄十分冷静地推了一下眼镜框，非常严谨地表示：“我并没有口头约定。”
谭枫语眼巴巴地看向他们，身为爱岗敬业的研究员的狂热之情，与作为异能者的畏惧之情交织在一起，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最后一锤定音的是，半途醒来的乔龄，她支撑着吃力地直起身子来。
她语调冷淡，于谭枫语而言却如甘霖降下：“三个问题，你问吧。”
谭枫语仿佛被这一句话打开了某个机关，抢先上前几步，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真的可以吗？”
乔龄后靠在沙发上，按着太阳穴提起神来。
“嗯，请吧。”
余下四人不约而同地转向沙发上的“女王”，都止不住疑惑。
只有霍灼脸色如常，她就是这样的人：别人帮助过她，便会温柔以待。
谭枫语心里翻涌着很久之前想问的问题，但话到了嘴边，却问了一个新的疑问：
“乔副组，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嗯，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呃……先进来的一批人目瞪口呆，这才发现，这栋楼的关卡不是一般得多，乔姐是怎么进来的？
不会是。
底下已经全部报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