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大热天,学校的饭菜油腻腻的,没啥好吃,衣疏就决定喝点汤凑合了,反正回家有大餐等着自己,速战速决回去了。
顾袭明接到短信起身想着去教导处,临走时撇了眼前面空无一人的办公桌,磨破的伤口像泡沫般浮现,他眉微蹙。
等衣疏回来时发现桌上不知不觉多了一个盒子,她打开一看是药盒,里面有消毒水,绷带和其他一些药膏。
衣疏心头一震,前方尚有隐隐的丝丝缕缕的清淡传来,药盒上缠绕着同样的气息,衣疏覆在药盒上的手由臂腕处的脉络控制跟着脉搏发颤。
一口气呛在喉口上不来,麻麻涩涩,说不出,只觉神奇。
她伏身,用指腹摩挲药盒上凹凸不致的花纹神情恍惚,手探向脖颈,触感湿黏,伤口化出黄水。踌躇之下还是把药盒向顾袭明座位的方向推回去。
她才不想欠他!
极嫌弃地嗔它,转而撕了张便贴黏上去,字迹潦草,隐晦不想表达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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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话音落,学生排开从墙壁角落至门口,果不其然听到话齐刷刷低下头,对面沙发上也是一排老师坐开。
顾袭明坐在沙发上,室内人多,空气、人心都躁得很。他单手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臂上经络突出连着额角一起砰砰跳动。
顾袭明手指交叉抵住下颌,眼角闪过凌厉,愠色漫开,整个屋子再次传开校长中气十足谩骂有声,他缓缓阖眼眼睫稍俭不满。
“父母赚钱辛辛苦苦送你们上学不是让你们在学校混的!”校长手指向他们气不成声,嘴和手发抖,哆嗦着从沙发上站起,他不敢打他们,奈何气不过,在空气里扇摆
“抽烟!”,他抵住一个比他矮的学生,联排骂,“搞校园业务!你们有脸吗!学习都不行,以后出去就组团买烟了是不是?!”,一口气骂完校长喘了会儿,咬牙切齿继续道“今天课别上了一个一个打电话叫家长!”
他的脚步被气得踉跄,回头对上顾袭明放得客气,脸色还是不太好,“顾老师接下来交给你了”,他再说不出什么,只坐回空着的位置上,顾袭明应声缓缓睁开眼睑,严谨淡定,了无余愠。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他唇口一张一合果断决定这件事
怎么能这样算了!
坐他旁边的校长似是不满咳嗽出声,顾袭明显然没理会自顾自闲然模样,下秒骤现冷意,毫不留情,“停课半月,写两万字检讨”
当然这对这帮学生而言反而是开心的,他微勾唇角露出些许不屑,“这次给予严重警告处分,再犯,开除。回家反省期间各科老师布置相关作业线上按时提交,若不完成无由经查属实直接卷铺盖走人!”
够狠,狠到超出预期。
不过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压住这些学生。
校长略赞同地将头朝下点了个弧度,经休息他重新进入长叨叨的训人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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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道内乱哄哄一片,映入窗纱的人影如他们的声音般嘈杂。
办公室内的灯依旧保持不开,不是太暗。衣疏在座位上看教学视频认真记下笔记,笔尖戳着纸投下剪影,门口传来吱呀声散乱的似有人走进来,感觉光线暗了她以为顾袭明回来了,她没抬头,字迹愈加杂乱。
忽的有一只手指在她肩上一戳,惊得她那处皮肉一跳,衣疏回身看到四个女生站在她身旁,抬头的林沐文像是被推出来的,另三人排在她身后,样子好像见班主任是多么丢脸的事情。
都是女生
直觉告诉衣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知道班里不可能一切顺利总会发生什么,就怕处理不好。
她组织好语言,笑着,温柔地看向林沐文“你们有什么事吗?”
林沐文对上衣疏眼睛有明显的躲避,磕磕绊绊道“我,我们宿舍”,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她是有点拒绝的。衣疏看到后面的女生用手指戳着她后背,而林沐文立在原地不说话。
“你们来说”衣疏指向林沐文身后的三个女生,她有丝不满眼睫染上几分严肃,“你们宿舍怎么了?”,问着她打开手机查找每日宿舍检查内务评分。
四个女生站着都不敢说话,良久还是林沐文开口“陶赢,她,和我们相处的不是很好。”
哦?
没想到是这事。
衣疏看过评分她们宿舍没啥大问题做得都挺好的,衣疏看着她们陷入一阵沉默像是回忆着什么。
此时办公室后门由外向里推开,光晕撒进,随着门吱嘎作响衣疏周围的亮度又被调低了,顾袭明高大的人影包住她,伴着铁的碰撞音金色光晕消失在门缝里。
顾袭明进来看到衣疏旁边站着的四人,他不做声色地落座,撇眼看见靠近她桌眼明显被推回来的药盒上面贴了张淡蓝便贴,上面字迹潦草是肆意不甘让他看懂,他迎着衣疏投来的目光把便贴撕下,字真的丑得让他看不清。
可她除了那几个字又会对他说什么呢?
顾袭明忍不住轻嗤。
衣疏翘起眼尾看他,滋圆眼睛有无数不能发泄的坏脾气,她下意识把手边的学习笔记往前推了推故作空间不够的样子,眼里满是骄傲,她自己也觉得这行为挑衅且特别奇怪,但就是要做给他看!
她就是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老师而不是和他一样烂!
只听她们道
“陶赢她在宿舍从来不做值日都是我们在做”
“她洗澡总是最慢的”
“是啊,我们真的有点受不了她”
她们越吵越起劲纷纷吐槽陶赢态度嫌弃很是不满。
衣疏圆长的眼拉向林沐文,她没说话一动不动,廊道已响起铃声几秒后喧嚣散尽,清晰地蝉鸣透过纱帘不曾有过停歇,刚刚混杂在叫嚣声里若打满若马赛克的草坪只见颜色却看不真切。
衣疏气定神闲抱着杯子抿了口茶,手心摩挲杯壁。倏地,她缓缓吐气“舍长留下,其他人先回去教室吧,值班老师要开始查了。”
衣疏眯眼,嘴里茶香涩涩从舌尖萦绕到鼻息。
林沐文留了下来,她有点看不懂这个班主任。衣老师是她见过的最好看也最特殊的老师,她温柔却带冷感,若比快化的冰块上任然绽放的霜花,她愿意对学生温柔却不想我们过于亲近她,她对那样的行为好似很排斥。
于是她不说话她想听衣老师开口,只听她温润的声线中带着琐碎的冷感,林沐文不知怎的她觉得那唇部只要开启就能淡淡流露出让她恍然的话。
顾袭明眼眸低垂,指尖点着药盒上的花纹,呼吸平缓,阖起眼帘。
“产生矛盾你觉得原因是什么?”衣疏依旧是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用手指扣着杯壁的图案,白皙的脖颈弯出好看的弧度。
“嗯”林沐文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偷瞄了眼衣疏,绞尽脑汁思考,衣疏很有耐心等着她不急不缓,顾袭明眼睑闭合双手交叠躺在办公椅上显出些疲态。
“大家性格不一样”她思考了会儿,这样回答。
“你说的对但不止这样”衣疏坐正认真看着林沐文,“性格又是由家庭环境等因素长此以往决定的,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很难。在此期间大家也有各自的性格也会被相互间的思想所左右,这时候你就被带偏了”,林沐文一愣,她好像有点懂了。
衣疏盯着她忽的笑了“陶同学是有问题如果我找她谈了就等于暴露了你们的想法,看你的样子是有点不认可方才她们行为的,对吗?”衣疏侧身靠近她
“是的”她蜷缩手指,“我觉得还能忍忍,而且”
“还没有好好沟通过”衣疏抢先把话说了,她眸子里映出林沐文的脸,“大家一起坐下好好的心平气和的聊,把你们的情绪告诉她。当然我可没让你们忍着,如果经过沟通还是那样就告诉我我来解决,或教育或调离”
她嗓音悠悠,语声飘进林沐文耳朵,衣疏又喝了口茶。
“我不觉得住宿是好事,但对于你们来说可以学会很多改变很多,学会沟通和管理,学会交流和生活,学会做你坚定的自己”衣疏把重点放到最后一句话,她说完了又没说完点到为止就让林沐文回去了。
衣疏端着杯子细思小姑娘会不会没听懂,在看见她恍然大悟的神情时徒然放心了。
小孩子的事情要学着自己解决,衣疏一是这么觉着,二是她真的不想多管事,三是学生是要学会长大的。
事情解决完衣疏是一身轻松,茶香满溢若有似无杂着苹果香薰的气息如她现在的心情一般,顾袭明半睁眼,脸部轮廓放得缓和,这一刻又好似放心了。
空调缕缕放下微凉,鼻尖绕有苹果果香,隐隐传来茶的清新,淡雅得似水般又被冲淡。
疲惫上脑,顾袭明单手捏了捏鼻梁缓解疲劳,他呼吸慢慢变得清浅意识尚在身体睡着。
太阳斜了,一天又这么过去。暮色像碗南瓜粥稠稠的绞不出什么心意。
下班黎江涵抱着衣疏臂膀带着她往外跑,不时孩子气得朝她嚷,“你快点!”,他贴近她,衣疏不自在地把头发往伤口处埋。
黎江涵打开她的手假装不知道似的,“臭美什么,已经不能再丑了!”,衣疏瞟他,一路上两人预定好似的都没说话,衣疏感觉他知道了,她撇头看着他开车嘴里还哼歌模样比小孩还开心,她摇头否定脑子里的想法,但愿还是不知道的好。
高架上车流穿梭,远处高楼上的安全窗被夕阳染色,每一道光柱都被漂染了不同光泽,或金或橙,如若任挑选光柱的两片的颜色进行对比即使相差分毫都定是不一样的。
车子开进小区在车位停下。
衣,黎两家是买是一幢连体别墅,两家交好连院子都是可以打通的,碍于衣疏的房间出来便是院子考虑下就只打了个小门。
江离眼尖从窗口探出头来就看到了衣疏赶忙向她招手笑眯了眼,衣疏快步跑向她,江离拉住她手上下细瞧,忽的拉下脸添了严肃,语气有几分怪罪“怎么瘦了呀”
衣疏看到江离比见了亲妈还高兴搭着她手笑着回应“这不是听说黎妈妈和姚女士准备了大餐所以想着饿几天今晚给补回来!”
“江涵那孩子说的吧,这个臭小子!”,江离怪嗔,拉起衣疏往屋内走,厨房的姚伊听到声音,“衣疏,江涵回来了嘛?”
“是呀”江离回答她要走过去帮忙衣疏跟着却被推出厨房,“这里我和你妈妈在就好了”她态度很坚决。
衣疏无奈靠在门橼边上,四望,“妈,哥和嫂嫂还没回来吗?”,好久不见衣铭宇怪是想念的。
“回来了”姚伊削着土豆,“他们三点多就回来了,不久前出去买水果了,应该快了。衣汝也跟着一起去了”
衣汝是衣疏的侄女,三岁,因为有糖吃平时最赖的就是黎江涵。
衣疏回房间换了件月白的家居服,清爽,干净,站在镜前缓慢拉开头发,有的和伤口缠在一起,伤口上透明黄色粘液看起来是咸的。
她一根一根,仔细的,轻缓的,将头发从伤口处移开。这时门有了响动,有哒哒的敲门声。衣疏认命地把头发又放回去,“进来吧”,她朝门口走去,见拉门没有移动的痕迹,她叹了口气自己拉开房间的移门。
刹那间门外的有簇身影挤进来,啪地一声把移门关上,衣疏尚看不清是谁已被按住抵在墙上,那人靠近她脖子,靠得很近,她下意识要叫却被一只手捂住嘴,眼睁得很大,看清黎江涵近处放大的脸。
臭小子,你想干嘛!
衣疏抓狂用脚踹他,黎江涵伏身,他确定衣疏是不会叫的于是放手。他用手撩开衣疏脖子右侧密密用头发盖住的地方,红褐色的伤口暴露在眼前,他帮她把头发撇到肩后,也是那一刻衣疏没那么难受了。
有透明的黄色液体从伤口中沁出,是组织液。伤口被埋在头发下闷了这么久开始发炎了,黎江涵拉着衣疏坐回她睡觉的塌上轻车熟路找来药箱,清洗,上药过程轻柔细致。
表情染上暴厉,眼睛发红,语气狠恶“我去打死那个姓江的!”
衣疏听了,笑笑。黎江涵手上忽的力道加重,衣疏吃痛
“疼!”
“让你谈男朋友!”他唇勾起放轻了点,又恢复痞气。
“是我自己搞的不是他”衣疏解释。
黎江涵扣扣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在看了眼她的伤口那天晚上确实没有,如她所言确实是她自己搞的,但那个地方他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因为被那个畜生亲了才会害她磨破皮的,衣疏平时可爱干净了!
他眸色一沉,用嘴毒她“活该!下次还是割喉吧也省得麻烦”,黎江涵皱眉心里可是更加想把那个江萧寒往死里揍。
消毒完,黎江涵叫她等等便从她房间走到院子里回自己屋里去,衣疏猜想是拿什么就等着他。
橙黄色的光把院里的绣球花染得变色一时难分原色,那光景漫漫晕染进米白调的房间,美得自然纯粹,温柔得荡漾。
她家是日式装修,母亲姚伊曾在日本留学把喜欢的元素全部融入,至于院里的绣球花是衣疏阅读小川系的山茶文具店书中后和芭芭拉夫人学的的闲情雅致所种的。
隔门的矮桌上摆了白色小瓷瓶/插/放了一株剪来的浅紫色绣球花还有随意铺撒在的五颜六色的拼图只拼了一半。
犹豫着衣疏去院子里绕过去找黎江涵,衣疏家院子只是草坪和养的几簇绣球花,黎江涵家可什么都有,樱桃是七月份刚吃过的,现在……衣疏轻点绛唇,看到了什么眼睛啵噔亮了
草莓!
四下无人
摘!
衣疏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草莓一个一个往嘴里塞鼓鼓的汁水溢出酸酸甜甜,上头!
她蹲在地上旁若无人地偷吃
“我哆!”黎江涵夸张着语调从后面送了她个毛栗子,“哪来的草莓小偷!”,他蹲下用手背拍她脸“起来!”,埋怨她说“本来就没有多少这下全被你吃了”
说得衣疏怪不好意思的,她讪笑。
黎江涵当然不会和她多计较,她过她手腕“你跟我来”,把她往屋里带,见他在衣橱里面翻着什么,只让她在一旁待着
黎家是欧式简约装修风格,她进过无数次按往常一样她走到黎江涵书房对着照片里的人笑笑“冉哥哥好,我工作回来了”
“找到了!”
黎江涵招呼衣疏快去,衣疏对着照片里的人点头然后跑去房间,只见黎江涵抱着一个礼盒塞到她手里,衣疏疑惑道“这是什么?”
“哎”黎江涵又将盒子从她怀里抽回来,打开,拿出来摊开,是一条薄纱围巾材质看起来细软透风适合做装饰,浅浅的泛起青蓝色似水一般淡。
“过来”,黎江涵把围巾轻巧地围在她脖子上,轻飘飘的感觉没挂什么柔软舒适。“本来想等你生日再拿出来送给你的,现在提前拿出来了”他语气听起来有点惋惜。
“早送出来好,等到明年我生日这围巾估计在你衣橱里发霉了”衣疏眉眼笑弯。
黎江涵摆正姿态神情严肃“以后不准这样了,我们是家人”
听着这话衣疏心里暖暖的,小声嘀咕“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
“你说什么?”黎江涵没听到
“没什么”,衣疏拉着黎江涵回去想着应该快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