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莉莉丝·坎贝尔是个贱/种。
公立小学里的孩子是这么叫她的。这些不过十岁的孩子喜恶很简单，喜欢你时如同一个纯洁的天使，一旦讨厌你，就恨不得你下一秒就消失掉。
他们嘲笑她蓬乱的头发,打翻母亲忙碌了一个早上准备的午饭，一边拉着手围住幼小的莉莉丝，一边大声唱跳着：“女巫，女巫，肮脏的女巫，莉莉丝是女巫的孩子。”
小小的莉莉丝抬头看向和其他女生站在一起，昨天还开心地与她约定一起去野餐的女孩。她原本和善的眼神变得让她无比陌生，她沉默地看着她，在那些欺负她的孩子嬉笑地鼓励下独自上前，对莉莉丝大声说：
“你这个魔鬼的女儿！真希望你快点去/死！”
女孩手上的土块扔到她的身上，顺着裙摆滑落地面。
莉莉丝缓缓低下头，看向裙子上脏污的痕迹。她还记得母亲是如何用心的洗净这条漂亮的蓝裙子，它虽然被洗得泛白，但依旧有着母亲和太阳的味道。她的妈妈蹲在她的面前，憔悴的美丽面庞用心碎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轻轻覆在她的脸上，祝福道：“神明保佑，希望你在新的学校度过快乐的一天。”
这是她唯一一条裙子。
莉莉丝沉默地想到。
她的妈妈是个弱小的变种人，频繁搬家躲避着联邦政/府的骚扰。为了养活她，她要同时打许多份工。虽然忙碌，但她肯定会在因黑心老板拖欠工钱躲在隔间里小声哭泣后，擦干眼泪出来，悄悄地在深夜为她洗净衣服。
这肯定很难洗。
布料上的污渍缓慢褪去，异变在此发生。
刺耳的鸣笛声响起，货车司机惶惑地下了车，可马路对面原本嬉笑着远离的孩子们如同被橡皮擦擦去了身影，地面上只孤寂地躺着几件空荡荡的衣服。
刚觉醒变种能力的莉莉丝如他们所愿，真的成为了一个“女巫”。她踉踉跄跄地回到租来的家，可本该在准备晚餐的母亲却躺在了地上，成为了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她的能力是“恢复”，却弱小到救不回自己虔诚地信仰着神灵的妈妈。
孤儿院、歧视、长大、拐卖。
她跌跌撞撞地从黑暗狭小专门用来装它们这些变种“货物”的车厢里爬出，呼喘着注视着那铺天盖地的黑云，那庞大凶狠的怪物，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的四处逃窜的人类。
弱小、弱小。
她仰起头，任由黑雨混合着头上的血液从脸上滚过。狂风呼啸的高楼上，神的眼睛淡漠地从她的身上扫过，兴致恹恹地看向远方咆哮而来的深渊巨兽。
强大。
莉莉丝闭上眼睛，举起双手，在从地面升起的圣光下咳呛着笑了起来。不同于她弱小的恢复能力，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的四肢中流转。她陶醉地看向高楼上那道冷漠的身影，喃喃道：
“神啊……”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专门押送受伤罪犯的救护车上，腿上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留给她的两颗子弹。莉莉丝看向一旁押送他的持枪警卫，妩媚的笑了一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果断发动了能力。
公路上燃烧着救护车的残骸，司机和警卫不见了身影，只余下地面上燃烧的衣物。莉莉丝赤脚走在地面上，腿上的两个血洞吐出来两颗子弹，又很快恢复平滑。她收握着手掌，感受身体内熟悉的能量，可这次她却有了全新的使用方式。
女人抬起头，咧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神啊。”
她一如那天时宣誓道。
“我必将宣扬您的威能。”
哥谭的一处地下室内，这个自成立起就无比热闹的帮派第一次如今天般沉默。收养的孤儿乖乖地待在屋里，少年们不再嬉笑，就连中弹都要口花花几句的帮派成员也只是在沙发上沉默地擦着枪。
“找到了吗？”
兮沉声问道，站在他面前风尘仆仆的高大汉子沉默地摇摇头，一旁蹲坐在电脑前的鸡窝头青年飞速敲打着键盘，嘴中叼着的软管一直延伸到咖啡罐中，地面上零乱地散落着几个速食袋。
弗兰克吸了一口咖啡，带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数据乱飞的屏幕，含糊不清地说道：“各地的警方那都没有备案，不过我黑进了一个神秘人的数据库，他的监控那儿有很像那人的身影出现。这人监控真多……靠！被发现了！”
他猛地咽下了含在口里的咖啡，神速般飞快地一边掩盖一边删除自己的足迹，然后一伸脚，果断断开了电脑的电源。做完这一切后，弗兰克瘫软在电脑椅的靠背上，狗狗索索地喘着气。
“怎么样？”
站在兮面前的阿瑟不耐看他这副模样，一脚蹬在了他的椅子上，将他蹬出老远。弗兰克耷拉在转圈着滚远的椅子上，虚弱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兮深深地吐了口气，吩咐手下道：“叫那边的人去找，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他揉着眉间，才缓过神来问一旁的阿瑟：“帮派那如何了？”
“核心的成员和武装力量都还在我们这边，但那个死老头几乎把所有后面被吸引来的教众都带走了，我们的开支必须得缩小一半。”
阿瑟不屑地撇撇嘴，嗤笑道：“不过就那些天天咕啷着神的历练的家伙，留着不定什么时候搞出些大事情，走了也好。”
兮睁开眼睛，随口应道：“信徒不是重点，我们需要保留的是真正的武装实力，好为可能到来的黑潮做准备。不过那些分出去的家伙的确麻烦，我们需要做好应对一些狂信徒的准备了。”
阿瑟点点头，身后悠悠地滑回来弗兰克的电脑椅。他举起手上同步了电脑数据的手机，悠悠地说了一句：“老大，那位的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人哦。”
兮看向黑客青年举过来的手机，带着悠悠蓝光的屏幕上，一个健壮的模糊身影站在不知在和小摊铺老板娘说着什么的青年旁边，散漫地吸着烟。
兮皱了皱眉，几乎是一眼就确认了这人是谁。他顾忌着王上“不要靠近”的命令，立刻移开了视线，但隐隐的阴翳却留在了脸上。
他开口道：“不用派人去找了，让外面的人都回来吧。”
阿瑟沉声应下，很快离开了。弗兰克透过手机屏幕悄悄打量着自己的老大，心中嘀咕着：那位都这么防着老大了，还不是挡不住这些狂蜂浪蝶。
他面色如常的回归到工作岗位上，可这件事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根小小的尖刺，久久不去。
布鲁德海文。
乱糟糟的嘈杂集市上，海伦阿婆的摊前站了一个显眼的身影。男人站在雨幕中，毫不在意地吸着烟，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白色的衬衫，露出肉色的健壮身体。
夏洛特不耐地接过阿婆递来的毛巾，单手揉擦着湿乎乎的短发，叼着烟含糊地回答电话那头的问题：“哦、嗯，知道了。”
他叹息着挂了电话，几乎要被这儿反复无常的天气和更麻烦的人折磨到没脾气。对面的阿婆笑眯眯地递给他装着热腾腾的三明治的袋子，慈祥地开口问这位前不久刚搬来的年轻人：“怎么啦，这么不开心？”
夏洛特接过食物，取下口中的烟叹息道：“还能是什么事呢？”
他回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在离摊铺的不远处，扎堆着一群在阴影中不善地看着他的人。夏洛特吁出一口烟雾，懒洋洋地回答：
“当然是伺候那恶劣又爱玩的小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