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一间带有庭院的独立别墅里，四处都有身着统一制服的黑衣人在拿着枪巡逻。自下午起就一直灰暗阴沉着的天空此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湿冷的雨滴几乎要钻透人的皮肤。
别墅的地下室里灯火通明，大厅的两侧挂满了描绘着压抑扭曲画面的大型油画。在大厅的正中央安置着一个茶几，上面还煮着一壶热茶，袅袅热气蒸腾而上，很快让室内布满了清新的茶香。
谢发迷迷糊糊地从昏睡中醒来，迷/药剩余的药力让他脑袋晕晕乎乎的。长毯从身上滑落，他勉力支起身子，却差点从沙发上滚落下去。
“小心。”长卷发的女人弯腰扶住了他，谢发看着她湛蓝的眼睛，感觉似乎在哪见过她。
“你是……纽约的那个护士？”
“是的，先生。”女人后退几步，端庄地向他微笑道：“我是莉莉丝·坎贝尔，您可以直接叫我莉莉丝。”
“很抱歉擅自将您请来。”沙发对面传来声音，谢发扭头看去，这才看见对面的沙发上一直坐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安静且熟练地沏好了一杯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听说您的故乡有喝茶的习惯，我特意向东方的大师请教了手艺，希望您能喜欢。”
谢发没有接过，警惕地坐直了身体，望着眼前眼熟的老人，礼貌地开口道：“承蒙厚爱，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能让新神教的亚撒教士亲自为我沏茶。而且我自小在英国长大，没有那种资格喝这种名贵的饮品。”
亚撒碰了一个软钉子，也不恼，轻轻放下茶杯后坐进后方柔软的沙发中，胸前的挂饰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光。他支着下巴，微笑着看着谢发说：“作为我教唯一真神的神后，用怎样的礼节对您都不为过。”
“只是我教教众中有人向我反映，暗地里有人想要危害您的性命，还有个有个卑劣的小贼试图蛊惑您。为了您的安全，我等迫不得已打扰了您的生活，将您请了过来。”
神……后？
谢发听得迷惑不已，一肚子的问题在嘴边徘徊，最终都被他咽了回去，嘴巴紧抿，选择闭口不言，静静听亚撒说话。
亚撒看了一眼手表，站起了身。旁边的莉莉丝笑着冲谢发做出了“请”的动作，迫不得已，他与亚撒一同向地下室更深处的门走去。
亚撒看着一路上巨大诡异的油画，富有闲情地为谢发解说道：“这些是在艺术界富有一些名誉的教众所做，我们相信黑潮和灾难是神降下的对人类不敬的惩罚，只有虔诚的信仰他，主动迎接灾难，才能得到他的恩赐。”
谢发看着画上各式各样血腥可怖的人类受难图，不适地皱着眉，只觉得胃中翻涌。好在走廊不长，他们很快来到了目的地的门前。
亚撒拉住门把手，回头冲他诡异地笑了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推入了门后的世界。
“我亲爱的教众们。”亚撒笑着高举起手臂，对着底下密密麻麻穿着统一黑袍、带着半面面具的人群喊道：“看看谁来了。”
底下轰鸣着的整齐祷告声一停，原本低着头的人群齐刷刷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张惨白相同的面孔。白色的面具掩盖了这些人的脸，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睛齐齐看向高台上的谢发，看起来就像无数苍白的鬼脸在向他无声哀嚎。
“是神后……”“吾神……”
看清来人后，底下顿时传来惊讶的讨论声，但又很快随着亚撒压手的动作慢慢安静下来。
“诸位伟大真神的虔诚信徒，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来参加这次集会。”
亚撒的表情一如他在电视报纸上那样的悲天悯人，他对着这些掩盖住自己真实容貌的信徒平举起双手，摆出了教会上宣传教义的姿势：“自从上次黑潮后，我等的神灵已很久未曾露面，除却上次圣者大人聆听到神谕，惩戒了冒犯神职能的罪犯外，吾等也很久未为吾神做些什么了。”
“难道是神因我们的无用而厌弃了我们吗？”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底下顿时一片哗然。亚撒等待了片刻，在底下越来越恐慌前止住了他们，摆出了一个痛心的表情。
“吾等都知道黑潮是真神降下的对我们的考验，应当主动迎接它们来磨炼那些没有信仰的愚昧平民。但我却在昨天发现，我们的圣者兮大人却公然杀死了黑潮中用来惩戒的圣兽，还纵容两个愚民靠近神妻，伤了他的身体。”
亚撒退了半步，微微用力便将谢发推到了前面。谢发皱着眉看着底下群情激愤的人群，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荒谬。
“圣者已然违背了神的意志，但好在吾神仁慈，给了我们这些人悔过的机会，将神后送到了我们身边。这是吾神的启示，我等当与叛徒划清界限，重新成立一个真正的新神教，集齐我等的势力、财富、学识，让世人在我神的伟力下震颤！”
亚撒举起胸前蛇与剑的挂饰，高声喊道：“赞美吾神！”
“赞美吾神！”
底下传来教众整齐的称颂声，黑色的大厅回荡着他们的声音，如同黑暗潮湿的地狱中毒蛇的呢喃，让谢发的背后不自觉地凝了一层冷汗，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您累了吗？”
莉莉丝扶住了他，湛蓝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灵动美丽，但她的手却锢住了他的肩膀，纤细的手指打开了他攥着紧急报警器的手，将那黑色的小东西拿了出来，不由拒绝地轻声说：“我扶您去休息吧。”
“恐怕我这次是无法应约了。”
谢发面无表情地回道，他的脸上还带着用药后的苍白，却依旧强硬地支撑着不适的身子。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巨大的地下大厅的顶部突然被人炸开了一个大洞。低沉的嗡鸣声响起，教众们尖叫着躲避，一辆漆黑的摩托车猛然落在了人群空出的空地上。
蝙蝠侠驾驶着蝙蝠车，冷冽的目光直直对上上方亚撒的眼睛。亚撒脸上的微笑微微垮了下来，他挥挥手，向身后站在门口处的保镖说：“把他带走。”
保镖闻令上前，抽出口袋中的手帕迅速捂住了谢发的口鼻，然后抱起软软倒地的青年，跟在莉莉丝的身后快速向另一条逃生通道跑去。
别墅外，蝙蝠侠爆破的声音似乎成为了一个信号，警笛声划破天际，团团围住了这座郊外不起眼的别墅。戈登打开车门，盯着别墅安静的出口，对着胸前的对讲机和对面的蝙蝠侠说：“外面的出口已经控制住了，没有人出来。”
上方，在莉莉丝带着谢发离开后，亚撒居高临下地对他笑了一下，转身很快也消失在了门口的黑暗中。
蝙蝠侠微微皱眉，看向那些在混在教众中的亚撒手下指挥下不断向四周众多的洞口逃窜的信徒。正要去追消失在上方的亚撒时，他的脚边突然传来拉扯感。他低下头，看到一个被混乱的人群踩踏误伤的信徒。
她的面具掉落在地，露出一张偶尔能在报纸上看到的苍老面孔。女人死死拉扯着他的裤脚，笑着咧开带血的嘴角，虚弱而狂热地死死盯着他说道：
“赞美、吾神！”
哥谭的黑暗骑士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他挣脱女人的手，发射绳索飞快地上了上方的平台，追着早已失去踪影的亚撒等人而去。
另一头，带着谢发离开的莉莉丝疾步向事先约定好的出口跑去。行至半途，她似乎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一个闪身走到了另一个分岔路口处。
女人回过头，带着抱着谢发的高大男人躲在一众保镖后，美目微冷。她嗅着突然空气中隐隐的烟味，扭头看向身后空无一人的通道，冷声道：“出来吧。”
通道一片寂静，但她身前的保镖却不疑有他，警惕地举着枪支围住中心的三人。
“真是不礼貌。”
散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莉莉丝猛地后退，向突然出现的男人飞速开了几枪。
男人避都没避，子弹却好似遇到了什么无形的阻碍，在他的面前缓缓停止了旋转。
叼着烟的男子慵懒地站在原地，懒洋洋地说道：“小姐，你们是不是拿走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莉莉丝没有回答，回应他的只有保镖无数齐齐射向他的子弹。等到他解决了一个个悍不畏死扑上来的保镖，莉莉丝和抱着谢发的男人早已快跑到通道的尽头。
“啧。”
夏洛特轻啧一声，一手塞进腰带，抽出为了避开外头警察的检查而藏在□□里的枪，不满地咕哝：“真的是，每次都搞的我像个变态一样。”
他眼睛眯起，凌厉的视线透过飘散的烟雾，直直对准了远方奔跑的男人，扣下扳机。
“砰。”“砰。”
“唔。”
莉莉丝猛然倒在地上，她在痛哼了一声后，咬牙捂着被射穿的左腿，扭头看向旁边抱着谢发轰然倒地的保镖，在他的额头正中赫然印着一个血色的窟窿。
身后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男人弯腰从倒下的保镖口袋里抽出一袋烟，为自己点燃了一根后抗麻袋似的将一旁的青年抗在肩上。他琥珀色的眼睛高高看着地上狼狈的她，不带感情地抱怨着：
“真的是，我可不杀女人的啊。”
他说着正派才会说的话，手中的枪却毫不犹豫地冲她另一只完好的右腿开了一枪，在她终于忍不住的凄厉惨叫中带着青年慢悠悠地走了。
莉莉丝瘫软在地上，她眯着被冷汗打湿的眼睛，一手挣扎着伸向离去的谢发，湛蓝的眼睛似乎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身影。沙哑微弱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地下通道：“吾神……”
“真是抱歉，将您从远处请来却让你看到了这么失礼的场面。”
亚撒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遥遥向角落的男人举杯。在辉煌奢华的房间内，无数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四处坐在大厅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喧杂的场面。
他们无一不是各自领域中的佼佼者，那些集会中的人不过是些颇有名气和财富的小角色，而教会真正的资助者却是这些相信黑潮会再次来临，为自己的未来做两手打算的社会富商。
站在角落阴影里的汉尼拔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体贴地说：
“世事难料，蝙蝠侠总归是位难缠的对手。对了，怎么不见您身边的那位莉莉丝女士？”
亚撒微笑着与他对视，讨论一件小事般说道：“她该退休了。我告诉她另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想必我们的小神后现在也该被警方接走了。”
“是吗？”
汉尼拔抿了口酒，惋惜般叹了一口气，褐色的眼睛仿佛汪了所有的怜悯和善意。
他开始以为只是遇到了一只有趣的羊羔，本打算将他养大后再吞吃入腹，谁知他会带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他眼波流转着，想起了什么，心中多了几分真的惋惜。
不过那位女士……真是可惜了一道美味。
越来越多刺耳的警笛声在哥谭的城区呼啸而过，哥谭的民众握紧胸口样式不一的教会挂坠，抬头看向天空。
阴沉的天空中，雨下地越发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