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口齿伶俐的小疯子
“臣女找到来往长安上京两地的商人，本来是想向他们买桫椤玉的消息，没想到，却在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意外收获。”
江沅的表情神神秘秘，故意压低嗓音，不由得就勾起了人们兴趣，纷纷竖着耳朵，想听个究竟。
“商贩说，最近弱水天降异象。夕阳一落，天际渐黑，但是在弱水上空却出现了一抹绿色荧光，像帘幕又像是弧形的光斑，弥漫在屋檐上方，而且形状时时变幻，五彩缤纷，绮丽无比。他们都说啊，这是天上的仙人呼出的一口仙气。”
各位小姐平时显然不怎么听灵异故事，此刻听着江沅绘声绘色的讲述入了迷。
谭小姐托着下颌，李小姐微微张开樱桃似的唇，紧张兮兮等着接下来的剧情。
“当地百姓看到那抹仙气最后落到了一块无人居住的荒野，他们在仙气消失的地方四处寻找，发现四周荒草不生，唯有地面上的一颗石头附近开满了奇花异草。正巧游历的慈穆大师经过，一眼认出此物乃是仙气凝聚起来的天地圣宝，便为这块灵石开了光。”
她一说完，谭小姐便双眸一闪，着急接话道：“江小姐所说的灵石，难道就是送给娘娘的这颗石头？”
江沅点头，叹息一声：“那颗灵石最后落到了第一个发现此物的商户手中，据说此物可以保佑有佛缘的虔诚之人心想事成，臣女彼时听到这个消息，便想到皇后娘娘潜心佛学，当做贺礼最是合适不过，便耗费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才从那户人家手中得来。其中过程不必多提，可以说是举步维艰，殊为不易啊。”
众人便纷纷目露奇异的打量着漆盘上那颗其貌不扬的大石头，初时只觉得普通至极，可此时听过江沅一番离奇的述说，再重新看去，好像真的就能看出什么仙气出来。
周皇后熟读佛经，知道许多佛教典故，对这种奇事反而比常人更加信任几分。
况且江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有地点有名姓的，活灵活现，不像是随口就能乱编出来的。
她当即便让大太监把那个盘子端近一些，拿在手中，小心的抚摸着。
江沅抬眼一瞟旁边的赵飞儿，她的脸色已经变得五颜六色，十分不好看。
江沅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接着道：“娘娘，您天姿国色，乃是后宫之主，天下之母，臣女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不敢随便拿一块普通的石头来辱没您。之所以说这灵石与娘娘相配，是因为这灵石表壁伤痕累累，显然是经过许多磨难才能凝结而成，娘娘与娘娘实在相像。望娘娘得此圣物，往后可以所愿皆有所得，万事顺意。”
她说罢，恭谨的弯着颈，行了一礼。
其他小姐都不是个傻的，眼见周皇后拨开云雾，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管心中信与否，当即都跟着她俯身行礼，齐声道：“望娘娘所愿皆有所得，万事顺意。”
殿内乌鸦鸦的一片云鬓，各色丽人们弯着腰肢拜服于最上首的华服女子。
周皇后被捧到了云端里，加上江沅说的那句“所愿皆有所得”，实在是熨帖她的心思。
她居高临下的俯瞰下去，胸膛中一时间涌出许高昂快意的情绪来，表情却有些复杂。
别人只见她表面的富贵和宠爱，却不知道她是怎样从后宫这个修罗场，一步步爬到皇后的宝座上的。
她步步惊心，一路上不知道踩着多少人的骸骨才上了位。
即便如今身为皇后，看似辉煌尊贵，但还是有这般那般，许多的不得已，许多的胆战心惊。
她身上确实伤痕累累，满目疮痍，可不就如这块历经磨难，不那么好看的灵石吗？
好在，无论内里如何，她都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块石头也是象征福兆的圣宝。
她得之，之后想要的东西一定也可以竟数得手。
江家这丫头说的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随便几句竟然能直击中她的内心。
周皇后原本的阴霾彻底散去了，面色稍霁，心内十分满意。
她刚想宽声让下面的人免礼，环视一圈后，眉心却猛地一皱。
满殿俯身行礼的众人中，此时有人一个人特别醒目。
赵飞儿直直的站在原地，众人中只有她站着没有动。
她满脸荒诞，面部表情都紊乱了。
这群人都有毛病吗，什么仙气啊灵石的，那分明只是块随手捡的破石头而已，而且还是她亲手挑选放上去的。
江沅那贱蹄子鼓舌摇唇满口胡话，这么荒谬的说辞，他们怎么就都信了呢？
她面部扭曲，竟是怒极反笑，大笑了两声，道：“简直一派胡言，江沅，你信口开河，那就是一块茅屋旁的臭石头，你蒙蔽得了其他人，休想蒙蔽我！”
“荣嘉县主，你如此疾言厉色，在本宫的生辰之日大吼大叫，莫非是对本宫不满？”周皇后忽然不冷不热的道，“你是觉着本宫并不是那有佛缘的虔诚之人，还是觉着本宫无法心想事成？”
她淡淡两句话，其中隐隐透出的寒意，却让赵飞儿猛地一颤。
她顿时如被浇了一盆凉水，激灵醒来，忙跪下，慌张解释道：“皇后娘娘请恕罪，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抬眸，正巧对上了转身来看她的江沅的那双眼睛。
江沅的眼神冷静清明，好似什么都在她的意料之后中，竟是能将人看透似的，有些不寒而栗。
她轻笑着歪歪头，对赵飞儿做了个口型：“害我是吧，你完了！”
赵飞儿看清楚后，不禁一怔，不由想起，江沅先前对她说的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县主深谋远虑，只是记性差的很，似乎已经忘了在侯府时，对小女的评价了。”
上次，江沅来永宁侯府闹事时，她曾经说过她什么？
赵飞儿脑中灵光闪过，随后记忆慢慢浮现。
她想起来了。
她曾经骂过她，是个疯子！
而且还是个口齿伶俐，聪明绝顶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