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灵石
只见那漆盘之上放着的，并不是什么金贵器物或者珍稀宝石，赫然是一块拳头大小，朴实无华的石头。
真真是一块儿顽石，甚至壁面坑坑洼洼，都算得上丑陋。
周皇后的千秋，哪家不是绞尽脑汁送些稀世珍品，便是手中并不富裕，也要费尽心思送个稀罕新奇的玩意。
江沅她怎么敢拿一块破石头来？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向江沅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周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已是浑身一颤，没待皇后说什么，提前一步厉声喝道：“大胆，江家女何等居心，竟敢折辱娘娘？”
此言一出，算是把震惊中的众位千金给惊醒了，瞬间哗啦啦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虽不干她们的事，可谁都不知道盛怒之下，会不会殃及池鱼。
江沅的手紧紧抓住身侧衣裙，眼睛却还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漆盘。
她心中大骇，全身血液都被冻的冰凉彻骨。
她虽无心讨好周皇后，却也不能落人口实，于是一周前特地寻人去极寒之地寻了一块玄玉。
色泽透亮，虽为上品，在众多奇珍异宝面前也不算出挑。
难得的是犹如冰块一般，冒着寒气，捂不热，也化不尽。
眼看再没多久，就要转夏，天就要大热了。
她听闻周皇后苦夏已久，这宝贝既能投其所好，也能帮她顺利应付过这千秋宴。
今日入宫后，女眷们将贺礼通通呈到司礼太监手中时，她还确认无误的，绝对不可能拿错。
那么此时，辗转到周皇后面前时，怎么又会变成了一块石头？
江沅的眸中闪过短暂茫然，随后便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她脑中汹涌的思绪奔腾涌来，转瞬消散，未留下丝毫痕迹，只有沈君回临走前低头看向她时，欲言又止的那句话愈加清晰起来。
他说：“江姑娘，万事小心。”
江沅猛地闭了闭眼。
是谁，调换了她的贺礼，想要偷天换日，借刀杀人？
“江姑娘，我还以为你只是教养不好，所以才在城中横行霸道，目无尊长，犯下诸多错事来。可没料到你眼界如此之高，竟然连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中。皇后娘娘乃是国母，天下女子的表率，你居然以劣充好，拿块臭石头献给娘娘。以下犯上，可是重罪，要砍头的啊！”
赵飞儿跪在一旁，撕破了她忍气吞声，收敛脾性的皮囊，眸中是赤果果的歹毒，不加掩饰，彻底露出她对江沅的泼天恨意来。
她添油加醋，率先发难，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欲给江沅扣一顶摘不脱的大帽子，把她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白盛见江沅倒霉，眼中也不免流露出几分快意来。
她挺了挺身躯，倒是也想跟着落井下石几句，不过想起纸条所留之言，僵了僵，身躯又垮了下去，到底没敢冒险找她麻烦。
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摸不清楚情况，俱是颤颤巍巍，没敢发言。
周皇后坐在上首，面色难看的很，手抓着座椅的纯金扶手，描着绯红蔻丹的指甲狠狠的收紧。
“江沅，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再不复方才流露的温然，话中的凛然，让人肝胆俱颤，但是又隐隐觉得这样，才是该她本来的模样。
江沅一直是知道的，这位皇后绝非表面展现出的那样好相与，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她稳了稳心神，并没有自乱阵脚。
反而将目光从殿里跪着的所有女眷，各异的面孔上仔细扫过，最后在白盛与赵飞儿脸上顿了顿，随即已是了然。
她就说，永宁侯府在她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凭着这对父女的品性，怎么可能没声没息，就忍下这口气呢。
只是她和兄长派去盯着侯府的下人，始终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动。
渐渐的，也就抛之脑后了。
原不想，他们设了杀招，挑了好日子，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江沅清浅的笑了两声，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连娘娘都不知缘由，询问于我，县主怎么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口咬定我拿着石头以下犯上呢？”
赵飞儿眸光闪烁，并不露怯，冷笑道：“众所周知，入宫后，我等姐妹进献给娘娘的贺礼都交给了司礼监，而且当时都是查验无误的。且娘娘看了许多，偏偏只有你的贺礼出了差错，事已至此，江姑娘可不要敢做不敢当，说什么贺礼被人偷换掉这种荒谬的话。”
想的倒是齐全，一开口就将她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江沅讽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县主深谋远虑，只是记性差的很，似乎已经忘了在侯府时，对小女的评价了。”
赵飞儿没听懂什么意思，只当她是在旧事重提，拿抽她鞭子的事情羞辱她，一时间声音都变了调。尖厉道：“你说什么？”
江沅却是已经不再看她，转身过来。
她虽是跪着，身姿却仍旧透露出高贵，完全没有屈于人下之感，反而像是一副供人瞻仰的美人画。
她抬起头，直视拢着阴霾的周皇后，声音不大，不急不缓道：“娘娘，这块灵石的确是臣女所献的贺礼。”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便是连运筹已久，势要搞死她的赵飞儿也愣住。
她们都没想到，这样一桩明摆着要掉脑袋的祸事，便是真做了也要拼命甩锅才是，江沅居然敢一口应了下来。
她真的不要命了？
周皇后猛地一拍扶手，轰的一声响，便是跟着她的大太监，此时也面无人色，吓得直接跪了下去。
她戾气增生，盯着江沅，“你是觉得有丞相相互着，便可以肆无忌惮了，就是欺辱到本宫头上来，本宫也奈何不得你？”
“娘娘别生气啊，便是再给我几个胆子，臣女又怎敢对娘娘不敬，且听臣女把话讲完啊。”
江沅却是并无惊惧之色，反而流露出几分神秘兮兮，她一挑眉梢，“这可不是块普通的石头，这是天底下唯一配得上娘娘的灵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