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从此之后，我对你，都是真话
这份暧昧和江沅预想的氛围太过格格不入。
江沅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两条细眉顿时蹙起，眼睛里冒着火。
“那分明是你那是你无耻！”
“我无耻？”杜衡眉梢轻佻，拇指摩挲着脸颊，好似在回味那蜻蜓点水的一碰，眼角尽是肆意的风流。
“分明是你主动亲的我，我被占了便宜还没抱冤呢，小姐怎么反而倒打一耙，说我无耻呢？”
“我亲的是面具，不是你把面具忽然摘下，我会撞到你脸上吗？”
杜衡便做出一副被人冤枉了的委屈神情：“你当时磨磨蹭蹭，迟迟不动，我戴着面具又看不到你在做什么，自然会摘下来看啊。别忘了，就是那面具，也是你戴在我脸上的。”
戴面具又不是把麻袋套他头上了，上面有两个洞呢，还说什么看不到。
他就是故意的！
江沅心头滋滋的往外蹿火，几乎要与他吵起来。
但是到底顾虑眼下情形，她瞟了眼江丞相和黄老翁忙碌的背影，勉强按捺住即将暴走的情绪，也懒得装乖和他绕弯了，冷眼望着杜衡的轻浮模样，压低声音。
“杜公子说我骗了你，可我所言也有七分是真的，更没有处心积虑诓骗你，算不上大过。难道你又敢说，认识至今，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没作假？”
杜衡听到她的诘问，难得沉默了。
江沅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然。
这妖孽平时装疯卖傻的，实际城府深沉，嘴里插科打诨的占便宜，根本套不出真假，指不定骗了她什么呢。
她心内腹诽，却见杜衡忽的直起身子，嘴角笑容隐去后，眼中便有了几分认真。
“我可以向你保证，从此之后，我对你，都是真话。”
他的目光沉沉浅浅，好像很多情绪揉在一块儿，又好像专注无比，实在让人看不分明，更猜不透。
江沅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接话。
杜衡的保证能相信吗？说真的，她一个字都不敢信。
前车之鉴，谁知道这是不是他发现了她的身份，便见机设好的，蛊惑人心的局。
不过他这么正经下来，反而让她莫名局促起来，“那就算我们扯平了。”
没成想，杜衡转瞬便又恢复了那副浪荡公子的神情，摇头道：“鬼丫头，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那你还想怎么的？”江沅感觉压抑的火气似乎又在冒头。
杜衡摸摸下巴，看样子竟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随后眼睛一亮。
“你上次亲的是我的右脸，怎么能厚此薄彼呢，这样，如果你在我左脸亲一下。”他用扇柄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十分期待的模样，“那我就不计较了。”
江沅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转身就走。
“你还是继续计较吧。”
登徒浪子，趁火打劫！
她就不信了，她不照做，他还能现在就能杀了她不成？
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见鬼去吧！
大梁朝崇尚尊师重道，师傅便如半父，确立师徒关系，拜师礼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
因为杜衡准备好了拜师之礼中最重要的道具，两个大人也没怎么操心，很快就简单收拾好了正堂。
江丞相百密一疏，忘了提醒江沅行礼的步骤，好在她上辈子便已经经历过一次拜师了，做那些规矩时，显得从容不迫。
黄老翁坐在上座，其余人都立于旁。
她端着漆盘，上前跪下，先行三叩首之礼，然后乘上盘中放的六礼束脩和拜师帖。
所谓六礼束脩，指的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干瘦肉条，取每一样的谐音，代表好寓意。
黄老翁捋着胡须，笑呵呵的收下，一双眼睛愈发的精亮：“师道尊崇立人立德，传道受业，教化解惑。为师一生收徒不多，但既收你为最后一个弟子，必然会做到为人师的本分，担起教养之责。”
“我这人潇洒惯了，门里没什么规矩，只一条，你需得记住。”他说这一句时，面上浮现出严厉之色。
江沅心中警醒，点头道：“您说。”
“自古医毒不分家，医术在心存良善之人手中，自是用作救人，可在居心叵测之人手中，便可害人。为师明白世道艰险，并不想我的徒弟做个烂好人，所以你们从我这里继承的真传，可以为了仁义用来救人，也可以为了自保用来杀人，只要能过你心里的那关，为师都不会责怪。”
“可若是你没有受到危险，也没有被人胁迫，心里明白却主动要拿来做十恶不赦之事，那便算叛出师门。往后是生是死，贫困也罢富贵也罢，都再不许向世人说，是我黄老翁的徒弟。沅儿，你可听明白了？”
黄老翁大多数时间看上去，都是一派潇洒轻松之意，仿佛没有什么能烦扰到他。
仙风道骨，和蔼有趣，是个很好相处的老头。
但是这会儿，他的双眸却极为锐利，两道精光钉在江沅身上，散发出极大的压迫感来。
江沅知道他有多认真。
他并不要求徒弟们做个善人，为了生存，杀人又有何妨？他只是希望孩子不要变成恶人。
江沅把他的话都铭记在心，郑重的俯身叩首：“明白，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如此，便算礼成。
黄老翁又恢复了轻松神色，看着江沅严谨的礼仪和态度，越看越觉得满意。
“好了，沅儿乖徒，快起来吧。老夫的徒弟们都是些臭小子，好容易收了你一个女娃娃，都说女儿是宝，孝顺又好，以后啊，老夫也不用羡慕那些老道士咯。”
杜衡却是扇子打手，哎呀一声，“这下坏了，小师妹来了后，我就要失宠了。”
黄老翁便用眼睛瞪他：“尤其你注意点，成天属你最坏点子多，走狗斗鸡的没正事，你要是敢欺负沅儿乖徒，为师可要打断你的腿。”
大家笑作一片，满堂其乐融融。
气氛刚好，就是江丞相近日常为西北战事焦虑，此刻眉头也是大展，“黄兄上次来长安已经是许多年前了，此次为沅儿千里迢迢过来，怎能住驿站，便就在府上住下，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江沅本来无异议，直到听到江丞相的下句。
“杜贤侄也是，一便住下来，你们师兄师妹的，刚好可以培养培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