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中毒
清晨，燕于飞正在渺云塔上，趁着初升的阳气修炼内功，正好看见玉娘把茶盘放在一边的石桌上。
“见过姨娘。”燕于飞从塔上下来，对她行礼。
“见过少阁主。”玉娘对他行礼。
燕于飞和她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尤其是得知她身怀有孕之后，他是打定了主意离她远一点，省的她出了差错，栽赃嫁祸给他。此时，塔边有些丫鬟小厮，燕于飞的心就定了下来，仍是要小心应付。
“姨娘，有什么事吗。”燕于飞后退一步，不敢碰她。
玉娘看出来他戒备，就笑着：“没什么。看你练功辛苦，给你送些水来喝。没有毒的。”说着，她倒了水出来，抿了一口。燕于飞忙说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姨娘和我无仇无怨，怎么会害我。”说着，燕于飞要自己倒水，却被玉娘拦下。
“无论少阁主喜不喜欢我，我怀着的总是你的弟弟妹妹，希望你容得下他，像哥哥一样，好好管教他。”玉娘说着，装作难过，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燕于飞叹了口气：“我怎么会害姨娘和我的弟弟妹妹呢，当然会尽亲哥哥的本分。姨娘若是觉得，我给了你委屈受，大可以去找爹论断。”
“哪里的话，这杯茶敬少阁主，希望少阁主能照顾我和我的孩子。”玉娘给他倒茶，双手端起茶杯。茶杯里的水满满登登，玉娘装作要摔倒，向前一扑，燕于飞吓得魂都快飞了，忙扶住她，被水泼了一身，茶杯也摔在地上。燕于飞搀着她坐下：“姨娘何必这么客气，我当然会尽力照顾你们。你万事小心，别伤了自己和孩子。”
“都是我笨手笨脚，脏了你的衣服。”玉娘说着，忙用手帕帮他擦茶水。燕于飞心说，你说是我姨娘，年纪还没我大，举止亲密像什么样子，叫人家说我勾搭父亲的妾，这也太难听了。燕于飞忙向后退，草草掸了掸水：“没事没事，衣服而已。来人，收拾了，送二夫人回房间。好生扶着，她出了差错，看我怎么罚你们。”
玉娘被丫鬟扶着回房间，燕于飞越想越怪，便闻了闻壶里的茶水，用银针探了探。这茶水并没有毒，她又喝过了，没什么事。她要干什么呢。
玉娘回了房间，烧了手帕。茶水当然是没问题了，手帕和茶水混在一起，那才是问题呢。手帕上面，有足以让狗子发狂的药，这还是玉娘从燕归随身的一本毒药典籍上看见的。这药被水化开之后，人闻起来只是有一点似有若无的腥味，但是，就足以让狗子发狂乱咬人。燕于飞这么喜欢狗子，怎么会提防呢。
玉娘早就在狗子经常去的草丛里洒了些毒药，这狗子只要踩到了，爪子上和皮毛上就会有毒。到时候，它抓咬了燕于飞，只要是这毒沾在燕于飞的伤口上……
玉娘换了身衣服，把手洗了又洗，赶去找朱樱。果然，朱樱牵着狗，刚刚从房间里出来。见了她，她就忙把狗子抱起来向后退：“二夫人。”
“师妹紧张什么。”玉娘笑着走过去，“这小狗乖的很，放在地上，让它跑跑吧。”
“二夫人有事吗。”朱樱问道。
“能有什么事。刚刚知道怀了孩子，心里高兴，一个人闲着无聊，找师妹散步聊天罢了。”玉娘说着，主动挽住她的胳膊。朱樱将信将疑，却见她身后跟着侍女，也就放下心来，牵着狗，和她一起走。
两个人漫不经心地聊天，玉娘没话找话，朱樱疲于应付，心里只想她赶紧累了回屋算了。正好走到燕于飞的房间门口，玉娘远远地看见燕于飞走过来。他还穿着早上练功的衣服，玉娘一喜，心跳加速，说道：“师妹。这狗子便撒开吧，它很喜欢少阁主呢。”
“二夫人不怕狗吗。”
“怕它做什么，它又不曾扑我咬我。你看，它很乖呢。”玉娘说着，轻轻踢了大熊一脚。这狗子早闻到了燕于飞身上的气味，躁动起来，努力挣狗绳。朱樱不疑有他，只以为是狗子和燕于飞相好，便撒开狗子。
燕于飞见是大熊，也很高兴地对它招手：“大熊!过来!”这狗子扑在他身上，汪汪狂叫着要咬他。燕于飞吓了一跳，忙一脚踢开大熊，把它踢得在地上滚了一圈。这狗子平日最是温驯，见了生人也不会乱咬乱叫，燕于飞养过它几天，当然了解它的秉性，此时知道它不对劲。朱樱忙跑过去，连连喊着“大熊”。
这狗子已经发狂，哪有心思听她喊，只顾着汪汪地和燕于飞撕咬。燕于飞干脆几步上了树，喊道：“师叔别过来，这狗不对劲。你和姨娘快走。”
朱樱当然知道这狗子不对劲。平日里胆小和善的小家伙，正在树下，对树上的燕于飞吠叫不休。这狗子叫得撕心裂肺，就像疯了一样，瞪着翻白的眼睛，嘴里淌着涎水。朱樱又是心疼又是害怕，顾不得手臂的伤，跑过去抓紧狗子：“大熊!大熊!你怎么了？”
这狗子在她怀里吠叫挣扎不休，力气格外的大，一口就咬在她手上。她从来没想过会被它咬伤，此时反而愣住了，难过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死死地按住它，要用自己吊右手臂的绳子捆它。燕于飞见她被咬，忙一根毒针飞在狗子身上。这狗子中了毒，翻着白眼，抽搐了一阵，便软在她怀里，不动了。
朱樱呆呆地看着它，燕于飞从树上下来，轻咳了一声：“师叔，这狗好像，死了。”
朱樱刚要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黑。
朱樱再醒过来的时候。
她躺在自己床上，周围的一切都是嗡嗡嗡的纷乱，她眼前一片发花，只看见斑驳的色块，天旋地转。耳边好像谁在说什么，乱喔喔的一阵嘈杂，听不清楚。她觉得恶心，忍不住开始呕吐。好像谁在拍着她的后背，谁在她身边，她不知道。
“爹，她到底中了什么毒。”燕于飞问道。岳松雪抱着她，一边给她喂水，一边紧张地看向燕归。
燕归这才有空给他们解释，说道：“中的应该是无人境。这种毒能让人五感尽失，幸好量不算大，救回来了。既然能醒过来，慢慢调养就会好的。”
岳松雪问道：“怎么会中毒。”
燕于飞陷入沉思。
事有反常。到底是谁反常。
那个女人。
燕归见燕于飞似乎有想法，便问道：“你知道什么？”
燕于飞屏退众人，低声反问他：“爹。你说，有没有什么，能让小狗发狂的药。”
“当然。是谁害她。”
“未必是害她。”燕于飞说着，带着燕归回自己的房间，拿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洗的练功衣服，给燕归看。这是一件黑衣服，看不出颜色，燕归却能闻见上面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味道。他皱了皱眉，泼了点水上去，就闻到了微微的腥味。
“今早。你那女人，说是我练功辛苦，端了茶给我。把茶水洒在我衣服上。我回来换衣服，又看见她和师叔一起散步。那狗子在她们身边还是好好的，见了我，就汪汪乱叫，要咬死我。”
“你说玉娘？”
“你去问当值的丫鬟小厮，我有没有半句虚言。”燕于飞说着，把衣服扔在桌子上，“若不是我跑得快，上了树。今天躺在床上的可能就是我了。”
“有意思。在燕掠阁用毒，怕是不想活了吧。”燕归怒极反笑。
“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孩子无辜。”燕于飞冷冷地说道，“这样的女人，能教出什么孩子。”
“你不要管，都交给我。你只管保护好自己。如果事情真如你推断，去母留子。”燕归说道。
燕于飞突然对燕归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恶。他知道他父亲不是那种光明磊落的大侠，他也知道，如果真是她所为，这女人确实该死。可是，听他这样毫不犹豫地算计他的枕边人，燕于飞还是心里发凉。好像，这女人是纸糊的，没有生命也没有情感，只是被他赏玩而已，并不是疼爱。
朱樱的房间里。
岳松雪抱着她，轻声喊她的名字。她脸色只是有些发白，不像是中毒，反而像是半梦半醒，昏昏沉沉地没法反应。她衣服上沾了她吐过的东西，他用手帕沾了水小心地给她擦掉。他确信她闻不到，否则，她一定会跳起来换衣服。她的手上，还有被狗子咬过的伤口，已经被燕归用刀划开，逼出毒血，用药水冲洗过了。据说燕掠阁配的药水，能让伤口不感染发炎。
那狗子，就躺在一边的桌子上。平日里在她脚边跑来跳去的小家伙，此时成了一具死状狰狞的毛茸茸的尸体。岳松雪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岳兄。”燕于飞进屋来。
“嗯。”岳松雪应了一声。
燕于飞拿着一本书给他看：“这毒，是燕掠阁制的，叫无人境，如果中毒量大，会让人直接死亡。师叔没有中大量的毒，但是，要慢慢休养。驱毒这段时间，可能会智识和感官受损，就是，人会变得蠢笨嗜睡，身边离不开人照顾。”
“我会照顾她的。”岳松雪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轻轻把脸贴在她脸上，“她什么样，我都会照顾她。”
“如果你不能照顾她，燕掠阁……”
“不必。多谢。”
燕于飞点点头，岳松雪仍是问他：“到底是怎么中毒。狗身上会有人制的毒么？!”
“你问得对。燕掠阁会追查。”燕于飞应道。
“燕兄救过我们两个，值得信任。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多谢燕兄。”
“我明白。”